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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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儿”半倚在靠枕上，精神不济，脸色苍白，一头青丝胡乱的洒落在枕间，程氏听完女儿的叙述，紧蹙的双眉显出了她满满的担忧，“每次家里几个媳妇都是按次序在一块的，就是其他人不知道，你二伯母，三伯母还有五婶几个能察觉不到？更何况这回你几个姑母也回来了......”对于这种把脑袋钻进去，而尾巴露出来掩耳盗铃的法子并不怎么看好。
但转念一想，她家瑜儿毕竟只有八岁，能在危急时刻想着临场应对，也着实不易了。
“娘”，婖瑜撒娇得窝在程氏怀里，时不时蹭着程氏的咯吱窝，逗的母女俩人又是玩闹在一块儿了，“反正万事有娘在，我才不想那么多呢。”谢家这本来就是一个烂摊子，而四房在里面是属于做也错，不做也错的尴尬人儿。
不知怎地，因着婖瑜的一句话，程氏脸色闪过一抹诡异的神情，却又很快被佯装的笑脸掩了下去，和乐的说笑着：“你啊，就偏爱窝在我怀里，家里的哪个姐姐妹妹有你这么淘气的！”蓦地，神情突然间变的肃穆，眼神里更是透露出一种让人看不透的东西，“我以后总会不在的，瑜儿要撑起这个家。”
那一刻，各自心里藏着事的母女俩都不约而同的浑身僵硬，虽然只是短短一眨眼的功夫，当婖瑜还是清晰的感触到了程氏的不同。
不会是娘已经知道她身体已经到了不能再往下拖的境地了吧？
而程氏下面的行为，更是使得原本困惑的婖瑜更加确信她适才的猜测。
“瑜儿，我这样子怕还得再休养些日子，你爹爹你大哥他们终究是个男人，管不了后院的事，这些日子家里的里里外外就得靠我小瑜儿撑起来了。”含笑着摸着婖瑜披散着的头发，“女子一辈子，哪怕你是个有学问的，有容貌的，也终究走不出这一间小小的院落，瑜儿，你要知道，把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掌控在手心里绝非易事，因为后院与前面，外面时刻息息相关着，你要想把后院抓在手里，那就要对所有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反正我有爹娘在，没有哪个人能欺负的了我。”婖瑜对程氏这种明显带有‘托付’意味的话语十分反感，只故作不懂的插科打诨着，以求在不知不觉中转换了原先的话题。
“就是爹娘也不能一辈子都养着你。”看着小丫头这副天真的样子，程氏不禁哑然失笑。而后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只样式普通，却雕工精湛，似是不曾上漆的木头盒子，“家里虽说日子拮据，但不管怎么说，这么些年时不时的攒点儿，倒也多多少少存了些。原想着用作给你大哥进京赶考的费用，若是有多，还能给你置办些嫁妆。你。”程氏并没有打开这只盒子，反而右手的拇指一次次抚摸着盒面，神情颇显的没落，“你就拿去用作这些日子的家用吧。”
“不是说好了，娘来管家事的吗！”婖瑜看着程氏递过来的那只做工粗糙的盒子，一脸不满的嘟着嘴朝着程氏撒娇着。
“乖，不闹了，我头晕的很”程氏的耐心所剩不多了，更何况，她知晓婖瑜就是一个吃硬不吃软的人，每次非得和她板着脸说话她才能听你的。
婖瑜见状，立马从程氏的怀里挣脱出来，跳下了床，“娘，你好好休息，我一定不闹你了。”以为是自己刚才的撒娇才使得程氏脸色更差的她，心里满满的愧疚，小心的伺候着程氏躺下，替她盖好了被子。
“瑜儿，你大伯回来，他的升职宴铁定是大办，你莫忘了把礼钱给大房送去。”程氏轻揉着发涨的脑袋，不放心的提点着。
送礼钱，婖瑜瞪大了眼，这该怎么个送法？“娘，我这是该........”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见程氏已经沉沉的睡去了。
无奈下，垂头丧气的婖瑜只好抱着那只刺手的木头盒子，轻手蹑脚的走出程氏的屋子。
甫屋门一关，床榻间传来了一阵细细的哭泣声，若不细听，还真能被门外的轻风吹打在屋檐上所发出的‘沙沙’声掩盖。
“哪里有叫小孩子送礼钱的？”婖瑜不满的嘟囔着，显然她对程氏‘当甩手掌柜’的事情有些不满，却也明白不该让体弱的程氏再为这些琐事困扰了。
只是不曾有过这种经验的她莫说怎么送礼钱了，就是送多少她也半点头绪都没。
虽然在前世，她也是农村出身，时常看着家里的长辈们打点着红白事的人情往来，但那些大都遵循定例，一般是你家给我多少礼钱，等你家有事的时候，我们也给还这么多的礼钱。而且其中收多少又是一个问题，据婖瑜所知，有些地方是送的多，但是收只收很少的一部分。比如，王二麻子家娶老婆，张三李四去都送了一千元的礼钱，但是王二麻子家只收一百。
而还有些地方则是，无论你送了多少，他们都一律收下，而这种情况下，一般送的就相对少了。大家就不会再送给王二麻子一千，而是只送一百，然后王二麻子悉数收下。
虽然结局也许相同，但当中代表的意思与风俗习惯确实大不同。
思来想去，也得不到答案，无奈之下，婖瑜把脑子里能过问的人都想了一遍，迈着大步朝着三房所在的院落跑去。
“是婖瑜啊？”在院子里做着针线活的三太太见院落的大门被推开了，随即低下了头，不冷不热的说了句。“你来找我们家韵儿的？”
“三伯母，我娘来让我问问你，该送多少礼钱给大伯母的好？”像是完全没看见三太太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婖瑜挂着张笑脸欢脱的跑到常氏脚跟前，故作天真的问道。
“还是你们家有钱，哪里像我们房啊，连想弄点礼钱都不凑手。”常氏这人平日里看着懦弱可欺，但骨子里却是个‘蔫儿坏，蔫儿坏’的主，“婖瑜啊，你回去同你娘说一句，我们家实在是不凑手，要不，就先让你娘帮着垫上几两银子先。”
眼见着常氏要把她往沟里带，婖瑜急中生智，赶忙应对着：“可是，我们房也不凑手，爹爹还要给哥哥弟弟们找学堂，娘是实在没主意了，才让我来找三伯母讨个法子的。”
“学堂不急这一时半会的，你三伯认识不少的教书先生，回头我替你问问他。”常氏又是一计上心头，只强忍着才不显雀跃的神色，“你回去告诉你娘，让她莫要糊涂，你大伯现在可是我们家的头一把，是这个。”常氏伸出捻着针的大拇指对着婖瑜的面晃了晃，“把他们家伺候好了，以后你兄弟几个，还不是靠他们一句话的事。”
虽然不知道常氏在打什么主意，但婖瑜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主意。
更何况，她家兄弟要是指望一个年近三十才考上秀才的人介绍的朋友当教书先生，婖瑜顿觉前路一片黑暗啊。
“我娘也不知道该送多少，三伯母你也清楚，我们房人多，平日里也没个进项，要真一口气拿个几两出来，着实是为难我们房了。”虽然娘亲给的木盒子里是有零零散散的几两碎银子，被用娟帕完完整整包裹好，不难看出，这些银子是家里紧急时候的救命钱。
就是无论怎么样，婖瑜也不会为了一个面子就把家里仅有的钱全搭上。
“你这脑筋，怎么就不会转弯。虽然平时按惯例，一贯钱总是要的，他们收多少暂且不说，只是这住在一个宅子里的亲兄弟随礼怎么也不能比外人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听到这，婖瑜的心里一揪，一贯钱就是一两银子，不过想着能退回来一部分也是好事，毕竟爹爹一个月的月钱也才一两半贯的银子，总不能为了一次随礼，就搭上近一个月的活白干了。
只是，她没料到，常氏的下一句话，几乎把婖瑜一下子打入地狱。
“这回可不一样了，现在大房的是官，而且还不是个小官，正是势头正好的时候。我也不同你外道，这回，不下十两，这礼根本就送不出去。你也不想着，这几日光是族里远远近近的族亲们，就是桥东头那寡妇家也都卖猪卖地的凑了五两银子，我们这一个爹生养的，总不能比外人都落了下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三伯母，我们房的情况，你还不清楚吗，哪里能捣鼓出这么些银子。”眼见常氏这口越开越大了，婖瑜顿时觉得‘难以承受’。
要是他们房拨出十两银子去，还不得举家闹饥荒啊。
‘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哪里能比得上自家人吃饱穿暖还更重要？
“我们家老爷是秀才，里里外外的应酬就多，要论人口，我家后院还养着几个呢，你们房能有我们房难捱？你这丫头可要明白，趁着你大伯现在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就得拼命巴结着，要是等他成了大官了，想巴结的人多了去了，就是排着队也轮不上你。”就知道小丫头骗子不懂，这以后要是在大伯低下做活，得个一官半职的，还怕挣不回这一星半点的!
末了，常氏又故意威胁了句：“你那桩事还不得靠你大伯给你收拾，小丫头还不知点事！”
“我们家也没想巴结大伯，况且，我的事情，我是清白的，自然有人能作证，又何须走这种路子。”十两银子，还不如直接把我关进牢里。婖瑜如是想到。
“行，行，我看我也甭跟你费什么功夫了。”常氏见跟这个小丫头真说不通，干脆直接转到正题：“你们家弄不出这笔钱，那就我们三房四房凑到一起，这样既体面，也用不着伤筋动骨的折腾，你说对不？”
婖瑜警惕的打量着一反常态的常氏，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小步。还没等她想出来怎么拒绝常氏的提议，常氏下面的话让她更为招架不住——
“只是眼下，这一时半会的，我也腾不出手来凑钱，这样，你同你娘说一句，你们房先给垫上，先把眼前这关卡子过了才好，正好，你家三伯近些日子有空，让你家兄弟来我们屋上课，不管怎么说，我们老爷是秀才，学识自然也是不差的，只是你明白，多多少少的......你明白，我们房日子也不好过。”
‘给家里兄弟找学堂’——原本只是作为一个糊弄常氏的借口的，婖瑜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语噎，无语凝噎。
“这样吧，你们帮着把礼先随上，这往后你兄弟几个的束脩费，反正我们也是自家人，我和你三伯也不坑你们，就用你们随礼的钱抵了吧。”
这头，常氏正为她解决了眼前的财务危机又开通了一条发财之道而沾沾自喜，那头，站在院子里的婖瑜，在心里不断的掰着指头——这账到底是怎么算的？
“对了，同你娘说一句，你大伯是‘两头大’，我们随礼的也不能只偏着一头，自然是两头都要给一样的，这才好看！”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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