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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摇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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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西子的公寓楼因为总共只有五层,并没有装电梯,许超然便不假思索地抱着她开始爬楼梯。
多么不巧,她正好就是住在五楼。
饶是林西子身轻如燕,走了这么一段不短的距离,这会儿又要上楼梯,身强体壮如许超然也微微地有些气喘了。
林西子过意不去,小声说了句:“要不你把我放下吧……我扶着楼梯能走上去。”
许超然看了她一眼,脚步一点也没有缓下来的意思:“你在我手上,多说无用,什么都得听我的!”
他就这样抱着她一路上到五楼,进了屋,把她放在沙发上坐着,然后找了条毛巾,从冰箱里包了些冰块出来,替她除了鞋子,敷在那块肿起来的地方。
好凉!林西子忍不住一哆嗦。
许超然敏感到了,抬头对她柔声说:“崴了脚得先冷敷,让内出血止住,过几天才能热敷,把淤血化开。这样伤才好得快。”
“你怎么这么有经验?是经常照顾女人吗?”林西子看着他跪在自己脚边,忍不住问。
“哈!你觉得女人会经常受这种伤吗?”他抬起头来,坦荡荡的样子,“拜托,好歹我也是一体育健将好不好?”
见他否认,林西子心中畅喜,嘴上却还在顶着:“哼!如果真的是体育健将,就不会经常受伤啦。”
她说的是违心的话。俞乐怀是体育健将,他就总是大伤小伤不断,只不过因为意志力强,总不大会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罢了。
“谁说的?你去问问那些世界冠军,有几个不是一身伤?拳王阿里还终身后遗症了呢!”许超然马上就反驳了她。而说完这话,他又笑了:“不过,你能对我这么疑神疑鬼醋劲十足,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着话,他许是腿酸了,索性转成靠着她的沙发坐在地板上,继续替她冷敷。“疼得好些了吗?”他问。
“好多了,谢谢!”林西子再也没法对他刻薄,只得好好答了一句。
“哈!你知不知道,搁在古代,你这么一来就非得嫁给我不可了!当初孟姜女就是因为在河边洗脚被范杞良看见了,才非他不嫁的。你看你的脚,何止是被我看见?都在我手里呆了这么久了!”
她一好好对他,他就要忍不住地使坏。
果然,林西子又羞恼起来:“你这人,怎么说不上三句好话呀!总是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就拿来欺负我!”
许超然扬起脸来:“要我不欺负你也行啊,只要一个很简单很简单的条件:你欺负我一辈子,我这辈子就再也不欺负你一分一毫,事事都让着你,由着你,宠着你,你要怎样就怎样——只除非你要不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那我可不能答应,我一定要把你变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开始还是嬉皮笑脸的,越说到后来就越是认真,到了最后,简直就是郑重其事起来。
林西子怔怔地看着他,有一点不能相信。这或许是这世界上最动人的表白了吧,要她如何拒绝?
因为不能拒绝,也不能接受,林西子只好转移话题道:“冰化了,看水都流出来了!”
许超然低头一看,果然,刚才的冰兜已经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他站起来:“你坐着别动,我去给你弄热水来擦脚。”
不容林西子拒绝,他就已经站起来,健步如飞地到洗手间去。林西子听见他把水龙头刷刷地开了一会儿,应该是让热水管运行到极致,然后拿着热气腾腾的毛巾回来,轻柔地替她把脚板脚掌擦上几遍,并且始终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处。
看见那条毛巾,林西子原已做好了被烫得吓一跳的准备,不想接触到皮肤时,却发现只是很舒服的温热感觉。她心里也被熨得一片绵软:他真细心,知道怎么照顾好我!
许超然又抬起头。林西子心里一紧,生怕他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但他没有。
他说的是:“明天Ashley在Montclair的婚礼,你怎么去?”
“坐火车啊。”林西子想也不想就答。
“你就这样瘸着腿,一拐一拐地跑到火车站去?”许超然不以为然。
林西子想了想:“明天应该就能好了吧?再说也是坐地铁,不用走很多路。”
许超然摇头笑道:“小姑娘,明天就能好?你也太高估自己啦,真是没受过伤的大小姐!”顿了顿,他就有了决定:“你明天呆在家里不许乱动,等我租了车子来接你。”
“啊,不要!在纽约租车很贵的!”林西子马上拒绝。
“喂,刚才那位哥们儿还批评我没给你买戒指呢,租两天车子能比戒指贵,我的太太?”许超然眨巴眨巴眼,又逗起贫来。
“少来了你!”既然明知道说什么都能撞进他那无穷无尽的话语圈套,林西子决定惜字如金。
“不许跟我争,就这么定了!”许超然又大男子主义起来,“现在我扶你去洗漱,然后看着你上床躺好了,我就回去,明天大概九点钟到你楼下。路上怕堵车,咱们早一点出发。”他利利索索的,已经安排定了一切。
“不要……你、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能搞定……”林西子不能接受被他服侍上床这么亲近的事情,也顾不上再讨论明天究竟如何。
“嘿,你个残疾人,我看你怎么赶我走?要是不听话,我今晚就赖在这里不走了,看你能怎么样!”许超然的砝码比她重多了。
这么一来,林西子当然又是没了办法,只得乖乖地让他扶着去洗手间,出来后再让他扶到床上。
她看着他把毛毯一直拉到她的胸部,然后手就停在那里,既没有造次,却也不见有要拿开的打算。
她紧张得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又不敢出言说话,生怕随便一句话都能刺激到他,让他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她只得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像一只因为遇到了危险而全身的毛都耸起来的小动物。
他见她这副表情,忽然笑了,俯身在她额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然后抚了抚她的头发:“我走了。好好睡,晚安!”他的语气无限温存,有一种情到极处的魅惑。
林西子的心里被搔得一痒,却眼睁睁地看他言出必行,起身走了出去,然后传来大门被用力碰上以便上锁的声音。
林西子觉得自己像一个漏了气的皮球,全身忽然放松了下来。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把床头灯拧灭。
四周黑了下来,酒精却开始在她脑子里发生作用,她清醒着,没有办法睡着。
不知辗转了多久,她重新拧亮床头灯,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半夜三点钟。
刚开始还算有一点点困意,但只要那一会儿抓不住,它就滑滑地溜掉了。此时的林西子比白天都更清醒,索性起来给颖卓打电话。
其实,既然是要打电话,既然是要往国内打电话,难道不是应该打给小别胜新婚的男朋友的吗?
然而林西子却无法同她的心争执。在这样一个心事如潮的夜半时分,她只觉得如果不能给许超然打电话的话,她的第一选择就是颖卓。
“哇,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不用睡觉的了?”颖卓听见是她,惊讶得叫了起来。
“睡不着,”林西子苦笑着,“晚上喝了点酒。”
“应酬啊你?真是的,知道自己不能喝酒就别喝嘛!”颖卓苦口婆心地教育她。
“嗯,下次不敢了。不过这次已经是这样,也没有办法啊。”林西子说。
“那好吧,咱俩聊聊。这个点儿接到你的电话,还真是新鲜呢!”女孩子都好新奇,此时的颖卓,听起来谈兴大起。
“对呀……”林西子顿了顿,决心说了出来,“颖卓,从你们心理学的角度来看,一个男人如果从一开始就特别特别会照顾女人,是不是说明他肯定不是初恋了呀?”
“啊?我可没研究过这个,不过大家都这么总结的,说这样的男人肯定是受过女人训练的,至少曾经被一个女人虐,才会知道怎么讨女人欢心。”
“那……是不是真像大家说的那样,男人一辈子都会对初恋念念不忘啊?”也许这才是林西子更关心的问题。
“嗨!当然不是啦!只不过是一群受过伤的男人自己总结的。——还不一定受过伤呢,说不定只不过是为了装感性骗小女孩的。”颖卓赶快又撇清。
“那怎么样才算初恋——我是说,算是真真正正的恋爱呢?真的在一起才算,还是单恋也算?”林西子问题不断。
“这要看个人吧……对于有些人来说,尝到了真正两厢情愿有来有往的感觉之后,就会觉得原来以前那些想入非非什么都不是啊;可是有些人也许就会对真正脚踏实地的恋情失望,觉得不如以前对某个人的想象和挂念那么美好。”颖卓说得很有道理。
林西子仔细想着她的这些话,默不作声。
“喂,你怎么了?不会是你们陶睿知出什么事了吧?他现在不是在国内吗?要不要我替你看着,别和初恋搅一块儿了!”颖卓说得两肋插刀。
“哪有……”她刚那么一说的时候,林西子还傻乎乎的不能明白怎么跟陶睿知扯上关系了,愣了愣才想过来,因为他才是自己现在的正牌男朋友啊,而且,他才是所有人所知道的,自己唯一有过的男朋友。
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其实她连陶睿知到底以前有没有过、以及有过几个女朋友,都并不清楚。她没想过要去问他,或者其实问过,却没有放在心上。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好,是因为不在乎么?
或者,不问他,是因为假如自己问了他,也难免应该用自己的往事去交换那个答案;而她的往事,不能出口。
一个自己这么不在乎的人,一个不能完全开诚布公的人,怎么能计划着要和他执手携老呢?
林西子觉得有些心慌气短,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全体受到挑战,而且烽火已经烧到了城下,眼前的日子摇摇欲坠,朝不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