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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古之恶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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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
青年一手执着长枪,一手控着缰绳,打马飞奔。
原本他与贾诩套好了招,兵分二路,打曹操个措手不及。
贾诩负责绊住曹操援兵,提了一千精兵缠住宛城的曹军,又重组了老弱残兵,在曹军援救的路上设下陷阱和埋伏。
自己则领另外一千精骑,直逼曹操所在鲁阳城,趁乱杀出条血路。
却仍是低估了对手,曹军的应变之快超乎想象。曹操长子曹昂与侄子曹安民各带一支长枪兵,挡在寨前,阻住张良去路。
两军短兵相接,一时间全是金铁交击之声。
长枪乃是骑兵的克星,外加下雪天控马不易,张良一方人数上的优势竟占不到半点上风。
单骑挑翻跟前几个挡路的士兵,张良勒马回顾,见身后战成一团。己方将士不少被长枪刺中战马,纷纷滚下马来。一来二去,讨不了半点好处。
必须改变策略才行……
挥枪荡开身后的攻击,青年暗自心焦。
“公子——”
正在此时,远处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双方人马都为之一滞。
循声望去,纷飞的大雪之中,二十几骑由远及近,为首一人身披重铠,手执一双银戟,飞驰而来。
张良双眼一亮,此人正是先前贾诩与他所说暗伏在曹军的胡车儿,亦是自己麾下第一勇将。
曹昂这边却是心底一沉,来人所持双戟乃是曹操贴身侍卫典韦之物,他绝无错认之理,那么父亲那边……
不过是一瞬的迟疑,胡车儿已经带着身后二十余骑破开曹军的防线,转眼将战场分为两边。
真是多亏了文和预置的棋子。
张良此时尚无闲心感叹贾诩算无遗策,战机转瞬即逝。果断将大部兵力留下,交由胡车儿统率,自己则带了亲随,统共不过百骑,直入曹军营寨,却已人去寨空。
果然是耽搁了太久……
张良执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四顾一周,确认曹操未曾埋下伏兵,又循着曹军撤退的痕迹追了上去。
时间有限,若是让曹操与大军会和,则万事休矣。
所幸轻骑兵在速度上占优,终于在鲁阳城外一处山谷,追到了曹军。
谷口处逆光立着一人一马。
在他的身后,曹操亲自压阵,乱世枭雄见张绣引军而来,全然没有慌乱,反是驻马回头,给了青年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
再说谷口的勇将,身长九尺有余,手里执着一把乌铁长锤,以身掩护背后的大军,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双方相距不过几十步距离。
张良身后,弓箭手一字排开,挽弓搭箭,每个人都卯足了全力。
“放箭。”
话音刚落,箭矢已夹着劲风呼啸而去,直指守在谷口的力士。
却见对方手中大锤如臂指使一般挥舞起来,一阵“叮叮当当”过后,残矢落了一地,整个过程不费吹灰之力。
只留了一根速度稍慢的,竟被其右手轻易夹住,反手甩出,直向张良射来。
青年亦不示弱,提枪一扫,原本极细的箭支竟从正中被划开,散成两片斜斜插入雪中。
抬手示意身后部下放下弓箭,握枪的手上仍能感觉到对方掷来那支箭的劲道,张良微眯了眼。
其实,先前酒宴之时他已经见识过,曹操护卫典韦,一身勇力过人,非是一般军士可挡。
胡车儿已被他留下应付曹昂,队中而可与典韦一战者,似乎只有自己。
——丢了性命却是不值,还望公子切记……
无端端想到贾诩的话,青年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战场上从来都是生死相搏,如今是迫不得已,倒不是他不听那人之言。
紧了紧手中的银枪,张良双腿一夹马腹,向谷口驰去。自从那次试枪之后,他与林叶日日对练,内力流转、招式变化早已熟捻。到了后来,以少打多已经不在话下,今日终是派上了用场。
那边典韦也似是心领神会,打马而来,几十步的距离,转瞬即至。
临敌经验也好,体格耐力也好,张良清楚地知道自己均落于下风,若是拖成持久战,他必败无疑,故而要先发制人。
战马交错,青年看准时机,平平刺出六枪,携雷霆之势,枪枪直攻对手要害。典韦双手握住锤柄,方要来挡,却见张良突然收枪,枪尖往下一挫,竟是要取对手垮下战马。
原来方才六式皆是虚招。典韦亦是反应极快,就着方才的动作,倒置锤柄,荡开已经几乎贴上马腹的枪尖。
一回战罢,双方势均力敌。张良微微活动了下被对方霸道劲力震到的手腕,果真是棘手得很,抢攻不成,只得鏖战。
勒马回转,对方已然攻来。这回“古之恶来”并未给张良先攻的机会,手中乌铁大锤舞的虎虎生风。铁锤从张良头顶打下,后者只觉整个人都被对手的气劲罩住,竟是避无可避。
张良无法,只得双手平握枪身,将真气注入银枪之内,身体仰卧在马背上,硬生生接住对方势大力沉的一击。两兵相接,顿时胸口气血一阵翻涌,幸而马上作战,不过转瞬,双方战马即错了开来。
不过两个回合,青年已有些吃力,不想典韦不仅力量占优,招式竟也是大巧若拙,丝毫没有可乘之机。
对手却不会容他喘息,再次打马杀到。这次是正面进攻,典韦控马从张良斜前方逼近,手中锤柄横握,锤身扫过,张良出枪,后发先至直攻典韦持锤右手,不料后者腾出左手,牢牢握住枪头,一时间张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前方大锤迎面而来,张良避无可避,无奈只得一个翻身,滚下马来。
雪地不比平地,张良还未站稳,对手已顺势追来。典韦身材魁梧,动作却是灵巧,单手提锤跃下马背,丝毫没有半点停顿,眼看就要杀到眼前。
“公子!”
话音未落,便闻得“锵”地一声,典韦攻势一阻,张良趁机向旁边滚了几圈,才算逃过一劫。
抬眼一看,原来是林叶见他危急,不顾自己之前下的命令,舍身来救。
二对一,他倒不在乎什么胜之不武,何况,即使如此,胜算依旧是不大。
张良向林叶打了个眼色,两人对练许久,默契程度自然不一般,青年立即会意,凭借身法灵巧的优势,与典韦缠斗起来。
而张良趁着强敌被林叶暂时拖住,稍微得以喘息。平复了一下胸口翻涌的气血,张良清楚地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接下来必须一招制敌。
青年原本身在局中多有局限,此时脱出战圈,顿时豁然开朗,很快看出了端倪。
典韦凭依的大多是体格上的优势,于招式上到底有迹可循,细细分辨观察过后,已然心如明镜。
忽然,张良清啸一声,身体犹如离弦之箭一般急射而出。那厢林叶与典韦兵器相交,前者力有不逮,被甩将出去,恰好与他预判的相吻合。
张良见状毫不迟疑,双手执枪,孤注一掷刺向典韦。后者竟也反应神速,大喝一声,手中长锤以诡异的角度折返过来,堪堪击中青年手中银枪。
只听“咔”的一声,长枪拦腰断成两截,张良虽因此稍稍偏离了方向,然去势不减,手中半截残枪直直刺入典韦右肩,登时血流如注。
典韦吃痛,长臂横扫击中张良腹部,将人甩开,紧接着不顾剧痛拔出肩头断枪,反手就朝张良掷去。
三人激战已久,雪地被踏实,张良猛的被甩出,落到地上,脚底打滑失了重心,根本避之不及。
电光火石之间,方才被典韦击退的林叶飞身救主,自己却被那截断枪从背后刺中右腿,钉在地上,再无法行动。
那厢典韦却是越战越勇,视肩上伤口如无物,对准张良便是一锤。张良方才亦负了伤,此时手中已无武器,不宜硬拼,方想退避,余光扫到身旁已经失了行动能力的林叶,生生停住了动作。
他若避让,眼前青年定然命丧于此。
万籁俱寂,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雪已经停了,青年身后的披风却微微鼓了起来,眼看对方的乌铁大锤已近在咫尺,张良却仍立在原地,未曾挪动半分。
忽然,只闻得“嘭”地一声巨响,犹如开山裂石,以两人的中点为圆心,半径十米之内雪花飞溅,足有一人之高。
……
待到尘埃落定,方才看清,典韦手中乌铁大锤,锤身从中间生生裂成数块。而张良……右肩往下,一片血肉模糊,殷红的鲜血滴落到脚下的雪地上,犹如胜放的红莲。
谁都不曾想到,这年轻的主公竟用自身血肉之躯对抗敌人手中的武器。
这一次,绝不退让。
张良压了压体内翻腾的内力,却是收效甚微,“哇”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方才那一拳,包含着自己一直以来压抑下来的不甘与遗恨。他需要有一个出口,将这些长期压在心头的负面情绪倾泻出来,倒并非完全为了林叶。
即使如此,也不过困兽之斗罢了……
吃力地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青年抬眼望去,对手亦是浑身浴血,手里执着失了锤身的半截残柄,一步一步向着他逼近,仿佛在宣告死亡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