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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五章 ...

  •   浩浩荡荡的玄舸舰队返航杀戮碎岛。
      这是第一次,玄舸舰队没有回到各自的岛屿,而是停靠在主岛周围。整个碎岛弥漫着肃杀之气,就连与之无关的百姓也能感觉到那种不寻常。
      仿佛是出了大事一般,碎岛全部重臣都聚集在王树殿商讨着什么。
      然而有些事纵然是想遮拦,也遮拦不住民众悠悠之口,不过半刻『戢武是女人,剑之初为雅狄王私生子』一事就传遍了碎岛每一个角落。
      没有一个声音不是怒意。
      没有一个声音不是感觉屈辱的讥讽。
      没有一个声音不是忘却曾经所有功绩,对昔日王者的践踏。
      符应捂着耳,一路小跑冲回自己的屋子,微喘着气关上门。
      王……是女人……兄哥,知道吗?
      想起过去种种,兄哥总是在自己面前说起王如何努力,王又学会了什么,王做事莽撞但又细心。
      兄哥每次讲述王时,就仿佛王是自己最疼爱长子,这让符应偶尔会有点小小地嫉妒,嫉妒兄哥对王的过多关注。
      “啊……原来……”
      思及至此符应恍然明白,这动摇碎岛根基的秘密,太宫从一开始就清清楚楚。
      她仰头看向窗外遥远巍峨的王树,在符应眼中,王树和王树殿仿佛化成百丈巨浪,正汹涌向他们而来,预备吞噬尽整个碎岛。
      与此同时碎岛王宫中另一个女人也仰望着王树,心绪不宁。
      寒烟翠并不明白这突然间的怪异是来自什么,但是这感觉令她焦躁难安。
      她来回踱步,紧紧揪着披肩上的狐毛几乎要将毛扯了下来,察觉到这,寒烟翠忙收了手,将鬓畔的散发拨到耳后,不由自主地又望了一眼王树。
      这时一个侍女端水进来放在桌上,寒烟翠察觉到她非同以往的紧张神色,瞬步至前,侍女吓了一跳,手中托盘落在地上。
      “王后?”
      寒烟翠蹙眉看着地上的碎片,“王不是攻打火宅吗?发生了什么?为何玄舸全部返回?这怪异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这……”侍女迟疑的低下头,眼睛转动。
      寒烟翠将一枚玉环交在侍女手上,低声喝问,“快说!”
      侍女环视左右,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一句,“听说战场之上曝出王为女儿身,现在已传遍碎岛,众臣正在商讨新王继位。”
      “新王?谁当新王?”
      “据传是先王私生子——剑之初。”
      说着,侍女投向寒烟翠的目光带着几分怜悯。
      “王后,多保重。”说罢,侍女推出寝宫。
      “什……等一……”
      寒烟翠话未说完,整个人凝滞当下。
      此消息在她耳中如若炸雷轰鸣,轰得寒烟翠头晕目眩,退坐在卧榻上。
      她想理清,可脑中一片混乱。
      女人?戢武王?夫君?湘灵?这到底都是……玉辞心?!寒烟翠一凛。
      玉辞心?玉,辞了心不就是王么?
      玉辞心。戢武王。
      “哈,湘灵,原来我们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
      这场混战之中,所有人都是牺牲者,无一赢家。
      剑之初是否已经知道戢武王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女人?那他是要如何做?
      ×××
      巍峨碎岛殿群臣毕集,独不见昔日碎岛霸者。
      王座空悬,悬得是各自心思,悬得是一场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
      殿上众臣暗自分成三波人马,包围着王座,等待一场角逐。
      什岛广诛一双眼端看向棘岛玄觉,想猜透那从容之下是怎样的真相?然而试探之处都若投石入渊不见回响。
      什岛广诛讨厌眼前这个人,发自灵魂深处的厌恶,因为无论他怎么做,棘岛玄觉都不动如山,反令他自己心烦气躁。他想不通,弑戢武、立新主?这当真是棘岛玄觉的计谋?毫无破绽,没有被任何人发觉的行动。
      什岛广诛愈想愈急,愈急愈躁。难以琢磨的摄论太宫和剑之初此刻就像一道满是荆棘的铁栏竖在他与碎岛王座之间,除之自己必会受伤,不除更是无法容忍。
      今日沙场上棘岛玄觉藏拙之言让他生疑,都说棘岛玄觉因失去视力而功力衰退,再不复当年战神神威,但那一刻战神杀气怎容错辩?
      “太丞大人呼吸急促,难道是久战沙场,身体疲倦了?不如先回去歇息,可好?”
      摄论太宫突然发言,惊到了沉思的什岛广诛,竟一时无从反应。
      “吾……吾只是……”
      “呵,太丞大人若不舒服,今日这会议暂且作罢无妨。”玄觉面上毫无起伏,语气亦是风清云淡,这却让什岛广诛莫名感到耻辱,不由怒道:
      “太宫是想吾休息后,好占取碎岛权柄成为代王吗?”
      摄论太宫闻言徐徐摇头,一声喟叹,“唉,吾是为太丞的贵体着想,却不料落得如此下场,吾本将心向太丞,奈何太丞不识好人心。”
      棘岛玄觉说完,满堂官员不由发出忍俊不禁地笑声,就连立在玄觉身后的剑之初,也以咳声掩盖着脸上裂开的笑意。
      反应慢了一拍的什岛广诛,随时没有意会棘岛玄觉话中之话,却是感觉到话语中的嘲笑,不由怒拍桌案。
      “棘岛玄觉!汝……”
      “嘘!长老来了。”
      摄论太宫以指覆唇,打断广诛怒火,向殿口拘礼。
      “图悉长老,久候多时了。”
      白发苍苍的老者步入大殿,蹒跚地步履如同一支醮着墨汁的毛笔,在碎岛的历史中拖磨痕迹。
      “关于王权一事,诸位不必争议,且听吾等一言。”
      ×××
      戢武王再次从重伤的昏迷中醒来,晦暗的火宅已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
      她强撑着伤体坐起身,戒备地打量着四周,若不是自己身处的卧榻如此柔软华美,她还以为自己是在沙场之上醒来的。
      满地皆是破碎的残肢和死法迥异的尸体,从穿着看出,应该都是大夫。
      恩……
      这么想着,戢武抬手抚上伤口。看来这些人是魔王子找来医治她的大夫,而从这一地看来……这伤恐怕非一般人可以医治。
      魔王子,人呢?
      戢武王扶着床柱尝试挪动双腿,却感觉双腿上似乎压了千钧重的巨石,挪动困难。好不容易将脚踩在地上,预备站起却是一股无力感涌起,若非抓住了床柱,戢武险些让匍伏在地。
      然而这一连串动作牵扯到了尚未痊愈的伤势,紧随无力感而来的是巨大的痛楚,痛得戢武王冷汗漓漓。
      戢武王紧紧咬着唇,深沉呼吸,试着压下痛处,再一次站起身闭上眼,尽自己所能,探索着火宅中魔王子的气息。
      恩……不在,魔王子不在火宅,那么……
      招出或天戟,戢武王以戟为支撑,一步拖着一步走出寝殿,向火宅的王殿走去。
      偌大的火宅,人烟稀少,一路几乎不怎么看见守卫。
      想想也是,若是那人掌管,守卫只怕杀得不剩几人,残存的一些自己并非躲避不能。
      如此想着,戢武王离王殿越来越近,她扶着城池残破的壁垣,拖着浑身鲜血的伤体一步步走向王座下。
      伫立在大殿上的鸟笼里,是同样浑身浴血的慕容情。
      “慕容……馆主……”亮黄色衣袍已被血污至深,惨景让人无法联想到当初意气风发的薄情馆主。
      戢武王极力张开嘴,虚弱地唤着被折去羽翼的凤凰,仅仅是简单四个字就让她的肺如若火灼般。
      “慕容……”放弃再开口,戢武王调整呼吸聚起一道冰雪真气,拍入慕容情体内。
      似是被寒气所激,慕容情一颤,渐渐睁开了眼睛,映射入他眼中的是熟悉的武器和熟悉的面容,只是无论如何,这两样也让人无法联想。
      “玉姑娘?戢武……王?”
      慕容情不确定该使用哪个称呼。
      戢武王手握笼锁,真气再凝将笼锁震的粉碎,拽开笼门深深吸口气。
      “魔王子……现在不在,你……快走吧。”
      “我的伤恐怕不比你轻。”慕容情自嘲一句,尽力支起身。
      明白他的意思,戢武王伸手扶过他,搭在自己肩上。
      “我送你……到婆罗……堑附近,然后我会……引开追兵……你自己,前往碎岛。剑之初在找你,他现在,在……碎岛。”
      “他也一直在找玉辞心。”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还活着,无论是……戢武王还是……玉辞心。”
      “你……”
      “馆主……不必多言……但求馆主脱身……为吾寻……愁大夫……前来……呃……”戢武王正说间,喉头忽咽,呕出一口朱红。
      此时门外守卫发现异常。“来人!有人闯入王殿!”
      “糟糕!有人劫狱!快禀报!快禀报!”
      呼喊的声音,将火宅留守的大军招引而来,眼看越来越多的人涌向王殿。
      不容慕容情再说,戢武王憋着一口气,“走。”站起身带着慕容情冲进人群之中,爆起红瀑万丈。
      “哪里走?”一声娇喝凌空而至,贪邪扶木立时蜿蜒而来,随体态僵直,却速若迅雷。一击落下,戢武王护在慕容情身前硬受扶木一击,旧伤再添新创,长戟脱手飞落。
      “玉姑娘!”
      眼见扶木又至,戢武王咬紧牙关一步上前,掌化冰雪抵住太息公杀招。
      “喝!”
      冰雪爆碎,众人飞退百米,惊愕间,戢武王掌画半圆,扬手擎天。霎时冰雪之气笼罩四野,一声怒啸,暴漫天白幕。
      “寰宇尽废。”
      废之卷中式破开重围,再启生路。
      戢武王不待喘息,牵着慕容情,踢起落地的或天戟,以身帖戟,随之旋起一道银白光痕,击退来兵,化光奔走。
      “追!”太息公倩影驾驭扶木,一声号令,火宅兵将紧随戢武身后,杀声不绝。
      戢武王护送慕容情杀至婆罗堑雕像前,似是心有所感,戢武王仰头,血肉筑就的雕像正缓缓流着血泪,仿佛哀悼戢武王身后一路血途,是她身上无论如何也斩不断的业障。
      戢武王放手,轻推着慕容情。
      “过去婆罗堑……就是杀戮碎岛……地界,你……走吧。”
      慕容情踉跄回身,坚定地抓住戢武王。
      “一起走。”
      湛蓝的眼看看慕容情,又看向自己守护多年的国土,戢武王摇摇头。
      与其说她不想见剑之初,倒不如说她不想面对碎岛。虽然她心里依旧抱持着一点小小的幻想,幻想自己能以这样的身躯回到碎岛,岛民能原谅她多年的隐瞒,能宽容对待她女人的身份,能接纳这样的她。但她更怕踏入霎那,希望就此破灭。
      “碎岛之事剑之初……应对你说过,而我……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坚强。”
      慕容情凝望她的眼,不知道是该悲悯还是该给予她其他情绪,“即使你是女人,你依然也是碎岛之王。”
      听着他的话,戢武王凄然一笑,“若是,碎岛中,十之有一……能如你这般想,吾——死而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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