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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春风沉醉的夜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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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在客理安被提马宋从色诺芬和阿加西亚面前带走之后……
彼奥提亚军营地
色诺芬和阿加西亚向门口的守卫略一示意之后走进营地,和早已守在那里的希罗尼穆斯打了个照面。
“希罗尼穆斯队长。”阿加西亚声音低沉地简单打了个招呼。看的出来他的心情非常恶劣。
希罗尼穆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因为他心里也有事,没有多作深究。
“普罗克西努斯已经回来了吗?”色诺芬直截了当地问道。
希罗尼穆斯点点头,黑发下浅棕色的眼睛里面是罕见的担忧。他向灯火通明的营地里望了一眼,欲言又止。
“他是不是在发脾气?”色诺芬皱起了眉。
“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我才担心。”
“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吗……”
“我们是否要现在去向大人请罪?”阿加西亚突然插话道。
希罗尼穆斯心事重重地点点头:“当然,但如果他的情绪失去控制,我们必须想个办法稳住他。现在的情况是居鲁士手中单单泽尼亚斯就有四千重甲步兵,克利尔库斯数千能征善战的色雷斯士兵就更不用说了,往最坏的方面想,一旦和居鲁士起了冲突,以我们的兵力自保应该没有问题,但一路上都要经过波斯的领土,谁能提供给我们给养呢?长远来说,大人两手空空地回到彼奥提亚之后免不了被议会弹劾,彼奥提亚领主的长子又一向与大人不合,就这样回去形势实在不容乐观。”
色诺芬长长吸了一口气:“我了解我的朋友,他不是那种让感情控制理智的人。”
希罗尼穆斯看了阿加西亚一眼,沉默起来。
阿加西亚知道他有话和色诺芬单独谈,便告辞离开了。
色诺芬目送着阿加西亚离去的背影,随口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加入普罗克西努斯帐下的?”
希罗尼穆斯惊讶地看他一眼,答道:“就在我们从彼奥提亚开拔之前不久。他虽然是新人,但是作战非常勇猛,为人也稳重,我就提拔他做了队长。”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关于其他,我只知道他是司腾法利亚人。”
“据我所知,索菲涅图斯也是司腾法利亚人。”色诺芬若有所思地说道。
希罗尼穆斯浅棕色的眼睛一闪:“那个本来和阿加亚的苏格拉底一同围攻米里图的索菲涅图斯?”
“正是。”
“有什么关联么?”
“目前还没有发现,只是他的气质让我感到不安。”
色诺芬皱眉说道,色调浓重的黑发在夜色中飞舞,同样的黑眼睛深邃而沉凝。
希罗尼穆斯沉吟片刻,断然说道:“现在这么多人都聚集在萨尔迪斯,一定有办法查出他的来路。”
“这个就不用你费心,让我来办好了,毕竟对他有疑问的是我。”色诺芬的目光飘向营房。“现在还是先解决普罗克西努斯的事吧。”
将官营房内
普罗克西努斯盘腿坐在坐垫上,目光阴沉地看着走进来的希罗尼穆斯和色诺芬。
看见他迥异平时温和外表的冷酷,色诺芬和希罗尼穆斯交换了一个眼神,与色诺芬担忧的神色不同,后者浅棕色的眼睛里仅仅露出一丝无可奈何,仿佛早已预料到普罗克西努斯会是这个样子。
希罗尼穆斯向两旁随侍的侍官眼神示意,早就不堪他们的将官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氛的侍官们如获大赦般地迅速离开,将三人留在空荡荡的营房中。
“我的朋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普罗克西努斯开口问道,语调十分温和,然而温暖却无法感染他眼底的冰寒。
色诺芬双眉皱起,旋即又松开,以平常的口气回答道:“我在街上撞见了他们。”
“‘他们’是谁?”
“克里安小姐,阿加西亚队长。”色诺芬回答道,“啊,还有,阿波罗尼德斯队长和克利尔库斯大人的副官提马宋。要我给你解释一遍吗?”
普罗克西努斯眼神凌厉地射向希罗尼穆斯:“不必了,我想从对方那里听来的情报会更真实可靠。如果你们不在意再等片刻,居鲁士大人的首席侍官阿尔塔帕特斯将会给我一个正式的答复。”
“哗啦”一声,门帘被掀开。
“我已经到了唷。”阿尔塔帕特斯笑眯眯地出现在营房门口,不以为意地承受着三个人犀利目光的打量。
“想不到这么快就再次见面了。”色诺芬的眼神随着这个以轻如鬼魅和忠心耿耿闻名的男人浮动着。
“想不到雅典才华超卓的色诺芬先生会记得我这个小小的侍官。”阿尔塔帕特斯施了一礼。
“虚礼就免了,居鲁士大人有什么想说的呢?”普罗克西努斯截断道。
阿尔塔帕特斯微笑着说道:“既然大人这样说,那么我也不说多余的话。鉴于您对大人的友谊,大人许诺打败庇西狄亚之后会有其他人无法比拟的财富等着您,而且在将来,”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大人会在任何事上予您无条件的支持。”
空气中出现了暂时的寂静。
“无可比拟的财富可以和克利尔库斯得到的相比吗?”色诺芬忽然插话道。
阿尔塔帕特斯深深看了他一眼,答道:“对于居鲁士大人来说,克利尔库斯大人是仆人,而普罗克西努斯大人,”他琥珀色的眼睛微微张开注视着普罗克西努斯,“是盟友。”
“这实在是一份优厚的交换条件。”普罗克西努斯的声音响起,“居鲁士认为这样就可以从我手中换得女神吗?”
阿尔塔帕特斯躬身道:“居鲁士大人只是想表达他对您的友谊。”
普罗克西努斯沉默了好久,就在色诺芬和希罗尼穆斯几乎以为他会发作的时候,他缓缓说道:“居鲁士很善于作生意,我以前对他还是不够了解。”忽然他深褐色的眼睛盯着阿尔塔帕特斯,一字一顿地说道:“告诉居鲁士,我之所以会接受是因为我不得不接受。下一次交易之时,我会和他站在平等的台阶上。”
阿尔塔帕特斯维持笑眯眯的表情不变,施礼道:“请放心,我一定会把转告居鲁士大人。”
阿尔塔帕特斯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之后,色诺芬淡淡地说道:“你并没有问他事情的经过。”
“你认为重要吗?”普罗克西努斯反问道,“我只知道我的命令是严禁克里安外出,而我最信任的属下却没有遵从。”他严厉的眼神射向希罗尼穆斯。“你有什么解释?”
希罗尼穆斯沉默片刻,忽然间向着普罗克西努斯单膝跪下,即使如此仍不损他冷静潇洒的风度。“请您饶恕我出言不逊。”他视色诺芬频频阻止的眼神不顾,继续道,“克里安小姐或许是降临在您的身边,但是她不属于您。或迟或早,她都会被其他人夺走。我认为与其让您花费许多无谓的力气来与争夺她的人对抗,不如让您在对她还不够执著的时候放手。所以我明知道克里安小姐离开营房会被人劫持,却还是放走了她。”
他的语调中有无可争议的诚恳,然而内容却太直白、太刺耳了。
色诺芬担心地看向一言未发的普罗克西努斯。
“你是在为我着想么?”他终于开口说道,语调因为愤怒微微地颤抖。“因为我只是彼奥提亚的小王子,没有保护她的力量?因为我对她产生了感情让你担心我会陷入偏执?”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希罗尼穆斯默默听着没有回答。普罗克西努斯忽然大笑起来:“希罗尼穆斯,我告诉你,你错了!你自作聪明地把她从我身边拉走,而对方又偏偏是居鲁士!这样只会让我想得到她的心意更加坚定。”他的唇角在笑, “我,普罗克西努斯向雅典娜起誓: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绝不会停止让克里安回到我身边的努力!”
“普罗克西努斯大人,请您停止!”希罗尼穆斯忽然站立起来说道。
普罗克西努斯阴郁地看着他:“挡在我面前的人就不要怪我当作敌人看待了。”
“普罗克西努斯!”色诺芬喊了一声向他奔去,而这时希罗尼穆斯已经倒在他的拳脚之下了。
色诺芬险险避开擦过他颧骨的一拳,接着前冲的加速度把暴怒的普罗克西努斯撞倒在地上,给他的腹部结结实实喂了一拳。
他转过身去查看希罗尼穆斯的伤势,发觉他已经被打昏了过去。“好小子,哪来的这么大蛮力!连肋骨也打断了!”色诺芬倒吸了一口气。
身后被他的一拳打得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的普罗克西努斯发出痛苦的呻吟,呕吐起来。
刺鼻的胃酸和其他的气味冲进色诺芬的鼻孔,他皱眉苦笑起来。
“喝醉了么,这家伙。难怪……”他自言自语地叹了口气。
“普罗克西努斯还真是意料之外的顽固。”随手将午餐丢在一边,色诺芬在肋骨骨折不得不卧床养病的希罗尼穆斯旁坐下。
脸色有些苍白的病人皱眉笑了起来。“要他改变主意可没那么容易。”
色诺芬冷哼一声。“即便他不愿意又能怎样?阿尔塔帕特斯那只狐狸把那个女人看得紧紧的,根本无计可施。除非,”他嘲讽地一笑,“女神本人对普罗克西努斯神魂颠倒。”
“得了,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希罗尼穆斯的神情古怪,“不过,你竟然把居鲁士大人麾下最忠心耿耿的大臣称为狐狸?”
“不像吗?”色诺芬淡淡地说。
希罗尼穆斯没有回答,突然警觉地睁大了浅棕色的双眸。“有人来了!”
色诺芬扬扬眉起身。“看来躺在地上也自有其好处。”
话音刚落,一个沉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队长阿加西亚。”
色诺芬与希罗尼穆斯交换了一个眼神,道:“请进来吧。”
阿加西亚走入房间,恭敬地行礼。“听闻您受伤,我很遗憾。请允许我向您表示歉意,因为昨晚的事情我自认也有责任。”
“你不必在意,如果不是我的命令……”希罗尼穆斯顿了顿,“普罗克西努斯大人说得对,我出卖了他。”
“出卖?”阿加西亚愣住了。
色诺芬向希罗尼穆斯急打眼色,希罗尼穆斯视而不见。“放女神出营是计划好的,居鲁士派人劫持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阿加西亚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您是……有意的?”
色诺芬截入道:“其实……”“的确,克里安小姐留在大人身边有害无利,为什么不顺水推舟献给居鲁士大人呢?”希罗尼穆斯打断色诺芬的努力,淡淡说道。
阿加西亚仿佛是惊呆了。
“了解的话,你可以离开了。”希罗尼穆斯冷酷地下逐客令。
阿加西亚摇摇头,皱眉看向地面。“我无法理解您的做法,请原谅。我想我是该离开了。”说罢,他没有行礼便向外走,脚步有些虚浮,不像他平日的稳健。
“让我送您一程。”色诺芬眯眼扫过长出一口气的希罗尼穆斯,起身跟随在阿加西亚之后出门。
“色诺芬先生。”阿加西亚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普罗克西努斯大人为什么没有来看望希罗尼穆斯队长呢?”色诺芬刚刚来到他身后,闻言一愣,沉下脸来:“你在担心希罗尼穆斯队长失宠于普罗克西努斯吗?我保证这种事绝不会发生的。”
阿加西亚摇摇头。“大人不会的。”他踌躇片刻,“明知大人会为此大发雷霆,希罗尼穆斯队长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你见过普罗克西努斯了?”色诺芬单刀直入地问。
阿加西亚点点头,目光里闪过一抹讶色。
色诺芬的嘴角扯出讽刺的微笑。“看来的确不需要为希罗尼穆斯担心,假如普罗克西努斯给你的印象是绝不原谅他,那你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看望他,而是避之唯恐不及地躲起来,害怕与他有所牵连。”
阿加西亚的眉头渐渐紧皱起来,声音里是罕见的严厉:“请收回您的话,您这样说是对我的侮辱!我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来拜访的,而是为昨晚的事向他道歉。”
“事后英雄吗?”色诺芬挑眉,语调一如既往的蔑视。
“唰!”
阿加西亚忍无可忍地抽剑出鞘,直视对面青色长袍的学者,目光里是一往无前的坚决。“与您这种人用嘴争执不会解决任何问题,有勇气的话,就停止您高雅的论调,和我真枪实剑地比一场吧!”
“军中禁止私斗。”色诺芬淡淡地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我会为此向普罗克西努斯大人请罪!”阿加西亚剑锋遥指色诺芬,面无表情地说。“您无论如何也要逃避一战吗?”
色诺芬停步,低声笑了。“像你这样妄图用武力解决所有的人,军中到处都是。如果我一一应付,岂不早累死了?”正要向前迈步,忽然身形凝定,迅速闪避。
“受到那样的侮辱还能若无其事的,恐怕也只有您本人了。”阿加西亚从的剑锋从色诺芬刚才所立之处直直掠过,他向前再跨一步,转身面对凝立于夜风中的长袍学者。“我再问最后一次,敢否答应我的挑战!”
色诺芬微笑起来,油然拉下垂挂于肩部的旗同,露出里面的劲装和波斯式弯刀。【1】
“既然有人代我受过,我当然乐于接受。”
“谁在受罚?”希罗尼穆斯卧床休息,侧耳倾听。
色诺芬仰头灌了一口清水。“一个年轻又冲动的笨蛋。”
【1】旗同:古希腊的一种服饰,为披挂型的代表。旗同主要借助于饰针和绳带,将矩形的面料固定在人体的肩部、胸部、腰部等关键结构部位,使宽大的面料收缩,形成自然下垂的褶裥,人体在自然的服装中若隐若现,服装被赋予了一种生动的神采。
不过……旗同的里面究竟是什么衣服呢?答案是:没有衣服!哈哈,但是这样这章的级别就要上升了……所以……大家姑且认为色诺芬里面穿的仍然是长袍吧……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