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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来 ...

  •   序章

      九月,本应是收获之节。然而燕家腹地的江宁城畔却喊杀连天,数十股浓烟直冲天空。

      本该金波如浪的良田早已满是野草和荆棘。在女胡的铁蹄弯刀下,十数万燕家老幼被凄惨的驱赶着,好似蚂蚁军团一般抱团填满了护城河,又踩着同伴的躯体冲向了那雄伟的城墙。

      城头的箭雨无情的朝同胞落下,每时每刻,都有燕人倒下。

      又一批被称为“轰天雷”的石制弹药运抵前方。在巨型投石机的投掷下“轰轰”连串巨响。而后在沙尘碎石跟残肢断臂中,一段城墙终于坚持不住轰然坍塌,顿时,整个战场,女胡人的欢呼声山崩海啸一般爆出来!

      战场之外不远的高台上,听到这山呼声的女胡可汗博塔珍珠微微一笑,对着身侧的一个二十多岁年纪的青衫女子道:“陈先生,你又输了。”

      那女子闻言却没答话,只将眼皮一撂,竟是默默将博塔珍珠这位至尊晾在一边儿。奇怪的是博塔珍珠竟也不恼,竟是极习惯似的好言好语劝道:“此刻江宁一下,江南膏腴之地,民不堪战,更是难挡大军。自此万里江山,尽在本汗手中矣!陈先生,燕家大势已去,你莫要再固执了!不然,此城破之后,便是本汗,也无法再驳斥众人将你保下!”

      然而纵是博塔珍珠再如何恳切相劝,那青衫女子却就如老僧入定般毫无回应。博塔珍珠还待再劝些什么,可就在这时,远处旌旗摇动,战鼓雷鸣,随着又一声“轰隆”巨响,江宁城城墙整体颓然倒下。

      “杀,杀进去!”角号吹响,女胡的铁骑,终于动,其前行带起的声音,就如雷霆一样,奔雷般的马蹄声滚滚而去,给予最后一击。

      “好威力!不愧是陈葭陈先生!所创真神器也!”博塔珍珠视眼前激烈的搏杀如无睹,只对着青衫女子赞叹着轰天雷的杀力。

      倒是青衫女子陈葭受到眼前情景震动,原本只微垂着的眼皮儿,渐渐合上,掩盖了所有的不甘,不忍,与愤怒!

      三日后,江宁城破。十月,女胡兵出乐嘉。一代大贤陈葭,身首异处,血溅胡旗!

      ------------

      第一章重来

      斩!

      刀光闪过。

      陈葭吃惊的叫一声,睁开眼睛,翻身坐起。

      冷汗湿透了衣衫,贴在身上,冷冰冰的,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葭儿,你怎么了?”

      因为动静太大,陈葭的叫声惊醒了屋中的其他人。一个极熟悉的温润男声在黑暗中响起,紧跟着火光一闪,油灯亮了起来。一个头上挽着半个髻,身穿布衣的中年男子,手里举着一只破旧青瓷碗改做的油灯,一只手挡着风,快步走到陈葭身边。

      “怎么?是又做噩梦了么?” 伸手探过陈葭的额头,男子原本紧张的神色略松,但语气间那浓浓的关怀之意,却表露无遗。

      虽然油灯如豆,飘飘悠悠的十分昏暗,但眼前人还是让陈葭生出一丝安全感。

      “呼-”她长出了一口气,渐渐平静下来。而后安慰着对着男子笑了一下,轻声道:“爹……我没事儿!”

      哪怕重新回到这个女尊世界已经快一个月,但陈葭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总觉得从前过往是一场梦。因为自己这个原本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竟连续两次穿越到同一个世界同一个人身上。当然,严格的说,第一次是穿越异世,第二次就该叫重生了。

      是的,重生!重生回到十五年前,后来被女胡砍头祭旗的一代大贤陈葭,在这时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乡村小丫头。

      自己怕是最窝囊的穿越者吧!回想前生,陈葭不由苦笑。别看眼下孤儿寡父的过的清苦,可实际上,这身体却有着保义节度使私生女的身份,而且就在下个月,她就会被亲身母亲以提拔几个侄女儿前程的理由接走,后来继承了节度使之位。

      想当初知道这件事她还曾暗暗窃喜,以为穿越主角定律万能。可谁能想到,本该手握富贵一生荣华的女子,在继承节度使之位后不过三个月就被亲堂姐陈芷篡权撵下了台,开始度过长达她半生的十四年囚禁生涯。

      可这还不是最终,因为陈芷得利之后只顾与齐王相争,不曾关心民生也不曾关注女胡这个外敌。谁想两败俱伤,正叫女胡趁机收渔翁之利。

      金陵城破后她被掠至胡营,打开了侵入燕家大门的博塔珍珠为更加顺利的得到燕家江山,欲立她为傀儡燕王。可因她始终不肯,最终人头落地,血祭了侵略大旗!而她死时,正是二十八岁生辰!

      不,我不甘呀!那陈芷若真是个能君临天下造福一方的圣君倒也罢了。可她分明就是个小人,兵败之后只顾逃跑,不但让她陈葭沦落到女胡人手中,葬送了金陵城数万百姓的性命,还至令大燕江山从此沦入外族之手!

      虽然灵魂是穿越者,可身体却是实实在在的燕人。那些无辜丧身在女胡弯刀铁蹄下燕家子弟都是她的同胞呀。如何一个个都落得惨死结局?

      不,如今老天既然重新给了我机会,就断然不会再容许这样的结局!回想那十四年囚禁生涯,回想那最后的刀光,回想到神州蒙难,数万万同胞血溅外族屠刀之下,陈葭暗暗发誓!这一世,断不叫那样的结局再重演!

      “葭儿,葭儿~?”陈葭一时心有所想,难免就在面上表露了出来。越氏看了不由担心,赶忙连声呼唤。

      前世,自出了陈家村离开父亲后,父女两人就再未相见。早先陈芷虽然囚禁她,但为了赚取以德报怨的贤名,也许她传个平安信,后来她被胡人掠去,就同父亲断了音讯。如今两世隔了十五年,尽管心中万千。但重新看到眼前这位父亲的关切表情,陈葭也不由得心中为之一暖。

      “爹,我真的没事儿,只不过刚刚发了噩梦,一时没回过神而已。”

      越氏一听如此,不由心疼,开口道:“葭儿别怕,爹就在这里陪你,你乖乖睡吧,没事儿的!”说罢,越氏便扶了陈葭躺下,而后就近坐在床边,看着女儿睡觉。

      到底是有着无法割断的血脉亲情。纵使经历了两世大起大落,陈葭也忍不住心中的感动与依赖。孺慕之情一瞬间充满眼底。

      “我儿,睡吧!”看到女儿眼里满满的依恋,越氏不由微笑着给陈葭掖了掖被角。

      至于陈葭,耳听着越氏那声声温和话语,先前因噩梦而感到悸动的心,似乎一下子变得格外平静……

      她不由闭上眼,渐渐睡去。

      “族长,葭儿自从醒来以后,这些天一直发噩梦,身子也一直虚弱的不能恢复,能不能等下个月再送她去大帅那里?。”

      “这……叫大帅那边等着似乎不好吧?”

      “那也不能叫葭儿这个样子上路,她身子这样弱,路上要是有个万一?族长,我们六房就这一点血脉了!要是大帅怪罪,我一力承担!”

      “唉~,好吧!老六去的早,难为你孤儿寡父的!这事儿我会好好和使者说,请她美言几句,想来大帅那边体恤,也不会怪罪你!”

      “如此,就多谢族长了!”

      有越氏的亲情陪伴,终于睡了一个饱觉的陈葭才一醒,就听见了房门外越氏和陈氏族长陈秀礼的对话。

      大帅?

      陈葭心里突然间咯噔了一下,她想起来了,前世就是因为自己落水生了这场大病,耽误了行程,才叫陈紫有机会在节度使正夫白氏面前讨得欢心,最终帮助她篡得了节度使之位!如今自己重来一世,如何能叫她再得逞?

      想到这儿,陈葭赶忙自床上爬起来,摇晃着冲出房间叫道:“留步!三姨母,族长!我能去!”

      “能去?”在陈氏族中,越氏疼孩子是出了名的,所以原本越氏说的严重时,陈秀礼心中还有些不信的。可如今看到嘴唇干燥,面色还有些发白的陈葭,她倒真有些不敢要陈葭走了。毕竟是亲侄女,又是早逝的堂妹留下的唯一独苗,如今身体还虚弱,这路上万一出点事儿,日后酒泉之下,自己如何去面对堂妹?

      可不去?却记得那使者道,如今身为保义节度使的老四陈秀智正忙着与彰武节度使刁善屏开战,如何好叫她再为家中小事分心?更何况,这也是陈家子女搏前程的好机会?

      陈秀礼略一犹豫,便叫陈葭看出端倪。她这位堂姨母,作为族长能力是有的,心地也不错,就是耳根子太软,有些优柔寡断。所以陈葭倒也不急,只抓着她的心思慢慢道:“三姨母,大帅日理万机,怎可叫她为族中小事操心?侄女不过落水时受了一惊,休养这些时日已快好了,明日上路没什么不妥,只需请使者大人多照顾一下便好!”

      叫陈葭正说中心事,陈秀礼也不再问越氏意见,便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同使者去说。”

      “是,多谢三姨母!”陈葭拱手一稽。

      “葭儿!”在家从母,出嫁从妻,妻死从女。在女儿同族长说话时,越氏就是再有理由也是不好插言的,如今见女儿执意拖着病体出行,自然更满是忧心。

      陈葭自然明白越氏之心,可事关生死,这次的机缘她无论如何也不想错过,只扯了父亲的衣袖安慰道:“父亲,你不要担心!这件事我自有主意!”

      越氏自知女儿自小就娇惯,养了个说一不二的脾性,若是强逆了她的心思,必然会做出别的事来,所以如今就是再担心也只得放在心里。叹息一声,越氏默默扶了陈葭躺回床上休息,而后便开箱笼衣柜一一清点,却是细细准备起行李应用之物。

      看父亲操劳的背影,陈葭心中颇为不忍。可想到千万百姓如蝼蚁般在自己面前被女胡人铁蹄碾碎,自己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想到父女二人此陈家村一别就是半生,最后竟再未相见成永别,自己不但十五年未尽孝道,还让老父白发送黑发,孤老终生;想到她堂堂穿越人士,最终的结局竟是头颅被胡人拿来祭旗!想到这些,她陈葭只觉得便是再不忍也得忍下去。因为她死的有愧天下、死的心有不甘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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