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也苍殇》冥少司

21、第二十一章 一折多枝，初成

　　浑浑噩噩的感觉，自己被一大群人围着洗漱一番，才躺倒在香软的被子里。都说酒是万能药，能解千般愁。直到我真的醉倒那刻，才可笑的意识到，天下的酒鬼也不过都是骗子，什么解千愁，什么万能药，通通是狗屁！脑袋倒是越来越沉，身子也越发的无力，思想却是格外的清晰。以前那些个恩恩怨怨，全都一个劲的往脑袋里钻。
　　梦中的自己，被苍宏关在一个密不通风的黑屋子里，里面不知道放了多少只嗜血猛兽。它们的眼睛，即使在漆黑的夜幕中，也泛着幽幽的红光，直追着我不放。我开始不停的奔跑，开始呼救。好不容易唤来了父王，父王却只是脸色苍白的望着我问，为何要害他。我狼狈着躲开，又开始叫铃铛，叫小乾哥哥...他们一个个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却只是面无表情的呆望着我。然后，我撞到了一个坚硬的怀中，一阵感天谢地，抬头发现那竟是苍子墨。兴奋的一遍又一遍叫着他的名字，直到他挡在我的面前，冲着罪魁祸首怒道让他放了我。我欣喜万分，苍宏却冷笑着看我对苍子墨说：“事到如今你还护着她？哼！这个歹毒的女人利用你来破坏我们的父子关系，一心想着要折磨死我，你还能如此容忍她？！”
　　“你处心积虑的呆在我身边，是为了要杀我父王？”转眼间，苍子墨伤心欲绝的看着我，好看的眼睛里，全是浓浓的失望和悔恨。我拼了命的摇着头，口中不停的说着“不是这样”，他却不听，“你以为他还会相信你吗？”身后的苍宏却一把托起，我倒在地上的身体，扳过我的脸直视道：“贱人，现在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眼神一暗，杀机顿起，我恐惧的望回苍子墨，希望他能信我，哪怕一分也好。那人却如同变了个人般，冷冷的站在一边欣赏着我痛快的表情。下一刻便被面前的苍宏硬撬开嘴巴，往里面灌着凉凉的液体，我挣扎着，恐惧着，却还是感觉那凉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到了我体内。
　　“不....不要！....不要——”我尖叫出声，嗓子火辣辣的疼。
　　清醒过后，包围我的，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此时正是深夜。少有的一丝凉风，吹过空气中裸露的肌肤，吹得我全身一颤，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是冷汗。只一处手上，感受到源源不断的温暖传来。我一惊，夜幕中，苍子墨正一丝不动的坐在我床边上，他的手隐隐拽的我生疼。隐约着看得见其轮廓，却看不清此时他脸上的表情。
　　待他起身点了灯，外面候着守夜的人也冲到了内庭，我的那声尖叫，怕是让他们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人还没走近，苍子墨便冷冷的对外面吼道：“都给我出去！”
　　我心中一凉，苍子墨这厮是正在生气！思来想去，琢磨着是今天下午喝醉酒的事要挨骂了。装作不知所以的样子望着他，先撇开话题，小心的问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他脸色不见得好看的站在我床边，却没一点要骂我的意思，看着半支起身子的我，有点别扭的道：“你刚才的样子很难受。”这种语气反而像做错了事的小孩。
　　想想刚才的那个梦，觉得不过是恶梦一场，这种梦一年到头来，我做得可多了，倒也是习惯，没什么大不了的。“睡得不好而已。”我轻应一声，算是应答了他的话，下一刻却默默地低下头，小心的紧握了胸前衣襟——梦中的那种绝望感依旧让我心有余悸。
　　“我以为是你渴了。”对面的人继续道。
　　我“嗯”的声音刚一出口，这才懂起了他的意思。忙看向床边的茶几，上面放着半碗不到的清水，再看看自己衣口上已经是湿湿的一片，结合了梦中的场景，不免低低一笑，难怪感觉那么真实！原来是真有人在往我嘴里灌着东西！
　　“以后这种活儿还是让丫头们来做吧。”你个太子爷身份，都是等别人伺候你的份，哪有你来伺候别人的？这不就闹了个大笑话，连给别人喂个水都不会。感情你太子爷闹别扭，是因为发现了自己居然连那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啊！
　　奈何，我话中透着的无奈语气却是伤了他一太子爷的自尊心，摆明了在说他一大男人那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的窝囊。接下来，苍子墨意料之中的摔门而去，顺便也把我以后喝酒的权力给禁了。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我才慢吞吞的从床上起来，吩咐外边的人给我打水沐浴。我不会笨到察觉不出，他面对我和萧妃疯狂醉酒的忽视和纵容，更不会笨到不明白他在繁忙的事物之中抽身而来，彻夜陪在这里照顾我的良苦用心。还有——将我吵醒归咎于照顾不好我的深深自责。
　　苍子墨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却为了我做到如此地步，我怎会不知他对我的心思？又怎么会忍心去挖苦他的那番真诚？只是，如我这般卑鄙的人，实在不值得享受他如此好的待遇，他还不知，我早已不是儿候那个心心念念只有他一人的苍子羽了。我现在能做的，只能是保持着不让他陷得过深的距离，在心中默默的祈祷，待他发觉的那天不要来得太早。
　　第二天起了个早，洗漱完了就在院子里搬来贵妃榻，乘了凉躺在上面看书，昨天闹腾够了，这回儿只等待着好戏上演，随便也为接下来的一出苦情戏养精蓄锐。
　　“公主...”身边候着的巧儿十分别扭的看着我。
　　我眼睛不动依旧看着手中的书本，开口道：“有什么就说吧！”你吞吞吐吐的到最后还不是会一股脑的说给我听？
　　“今早圣乐师大人又来过了。”她倒是干脆，估计就等着我让她开口的那话呢。
　　“你怎么做的？”依旧眼不离书，还算是正常的表现。
　　“还能怎么做啊，照你的吩咐残忍的告诉他你已经出去了呗。”她赌气的说着话，那双骨碌碌转个不停的眼睛，却分明在控诉着我这个主子是多么的无情无义。
　　“那就好。”至今为止，我还是不知如何面对他。总感觉见了他，一些东西便会莫名的改变。
　　“公主，圣乐师大人明明那么好，你怎么能那么对他呢？”小丫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不甘控诉出声。
　　“我一和他见面，子墨哥哥就和我闹别扭，我能怎么办啊！”我也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将一切责任推到了苍子墨身上。
　　“啊！太子爷也真是小气，人家圣乐师大人只是个孩子而已嘛！”她恍然大悟，又气得跺脚，居然有胆子怪罪到苍子墨头上去了！我暗笑这厮贪见美色的丫头那么快就转换目标，如果我没记错，早先还一见苍子墨就脸红来着。
　　吃了块李蓉做的糕点，我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你们要干什么！”某丫鬟。
　　“...快给我让开！我等奉命拿人！”某侍卫。
　　“这里是太子府，谁那么大胆子该在这里撒野，你们懂不懂规矩...哎哎..”某丫鬟。
　　“少废话，你给我滚开!”某侍卫。
　　......
　　在这安静的小院子里，刚才那段对话实在是听得不怎么模糊，还以为会是苍子墨过来拿人来着，现在看来事情反而简单多了。
　　我起身看着一身金龙加冠的苍子霁，意气风发的带着一群侍卫，挨个的把我院子里的门粗鲁的推开搜查。这人居然还能如此招摇的办事？难道上次张启的死苍宏一点也没怪罪于他？真是奇了怪了！顺后转身，对身边的巧儿使个眼色，丫头倒是十分机敏，看了我的眼色，一溜烟的跑出了院子。
　　我整了整仪容，这才在苍子霁身前停下行了个礼，“不知二殿下到寒舍是有何事？”
　　面前的人倒是意外的停下脚步，开始细细得打量着我全身，“你认识我？”好一会儿才蹦出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开玩笑！我除了在刑部那次外哪里见过这人？一时大意倒是忘了自己当时扮的是一副男装，这会儿换了个样，他自是认不出我来。
　　“咳！咳！”我详装紧张的咳嗽几声，忙急着答，“子羽在殿堂之上曾一睹殿下英姿。”至于殿堂之上见过他的理由，更是无稽之谈！苍子霁在殿堂上出现的概率几分为零，要不然也不会轮到刑部才认识此人！不过现在看来苍宏倒是有想让他多露面的意思。
　　这么一来，苍子霁即便知道我说的有假，也会为了自己的面子而不拆穿我，谁也不会承认，身为二殿下的自己，居然还没怎么上过殿堂这种丢脸的事。果然，这次换他不自在的咳嗽了几声，匆忙道:“原来你就是我未来的皇嫂啊，长得还行，和皇兄有得一拼！那就这样吧，你一边呆着去，别碍我的事，正拿人来着。”
　　他这一长串的话倒是说得自在又厚脸皮，不过看他这对我爱理不理的样，倒是坐实了他那断袖的性子，果真是对再美的女子都提不起兴趣。突然升起想要作弄他一番的主意，如果他知道那天他兴致勃勃调戏的美人，不是名男子的话，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想到便做，我换了副声调依旧拦在他的面前，娇羞一笑，“二殿下，你怎么如此对子羽说话呢？你要找什么东西你说一声，子羽在这院子里住得久，自然更清楚。好歹子羽也是一番好意，二殿下却这般不领情。”说完黯然伤神，“难道，二殿下这么快就忘了子羽......”
　　我这番话下来周围的人倒是都见怪不怪，依旧像是在找黄金一般搜着自己的屋子，倒是苍子霁被吓得一屁股蹲坐在地，瞪大了眼睛望着我，“你....你.....”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看来是认出我来了！看他一副吐了半天又吐不出来，恶心得要死的样子。弄的我心情大好，便继续恶作剧道，“来，子羽扶二殿下起来。”
　　下一刻，他便拍开我的手，立马站起来躲得我远远的，“我警告你...你离我远点啊，我有女性过敏症。”我就不明白了当初是他要占我便宜的，怎么好像我做了天大般侮辱他的事呢？当初他舔我耳根子的时候我还恶心得要死来着。
　　心中来气，我气势明显的一强，扶袖道：“二殿下的性别洁癖我可管不着，若二殿下不想见子羽大可立马离去，何必到此处来撒野？！子羽现下吃住都在太子府，要是这里少了一粒沙子也和子羽脱不了干系，还望二殿下见谅！子羽不是不想离你远点，而是，这地本来就不是殿下你的！”
　　苍子霁虽然被苍宏惯着任性胡来，但却向来无权无势，想来是我说到了他的痛处，那人也发起了狠来，看着我的眼睛都在冒着火苗。抬手指着我，正要发难一番，两个侍卫却不碰巧的正好发现目标，正拖着人往外走，打断了他的言辞。
　　“禀告二殿下，人已经找到了！”
　　“很好！给我带走！”他恶狠狠的甩下指着我的手，不再理我，欲带人离开。
　　“...主子...”要被带走的人儿正一脸惶恐的望着我，不知所措。她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害怕着再发生什么事。
　　“慢着！”我大喝一声，周围的人立马不动等着我发话。
　　“太正宫的人岂容你说带走就带走的！”我看了眼李蓉，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继而和苍子霁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