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瑟瑟其华

5、章五

　　苏城与皇上在御花园对弈。

　　苏城下子随意，明显心不在焉。

　　皇上眉峰轻皱，这盘棋下得有够糟糕，叹了口气，他道：“是朕的御花园春光太好，让苏将军无法专心么？”

　　水路两边，花红柳绿，此版春色被烟雨笼罩着，淡淡就像美人刚描好的细眉，带着含蓄的媚态，让人忍不住想靠近，融入这份春意中去。中原以北，能有于江南春色相媲美的美景，实属不易。

　　苏城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平静的眸子直视皇上：“能将这美景搬到宫中，想必圣上也是极爱这份景色的吧？”

　　皇上修长的手指执着一枚白子，落下之后抬首回望他：“那是自然。”

　　“江南美景固然美好，可其它地域也各有媚态，圣上只爱江南吗？”

　　“朕喜好单一。”

　　“当春色逝去，仅余寒冬时，圣上怕要改变心意了吧？”

　　皇上闻言，笑了笑：“苏将军也是极爱这春色的人，若换成你，你会改变心意么？”

　　苏城沉默，眼里瞬间一闪，看着皇上身后。

　　皇上回头，只见苏尘爱走过□□，面上泛着浅浅笑意。夭红的裙裾扫过百花，就像流云漫过水天。

　　“出云。”皇上朝她伸出手，对她微笑。

　　苏尘爱看了苏城一眼，握住皇上的手，坐在他的身侧，对苏城道：“哥哥今日进宫真么不来找尘爱，反倒到皇上这下起棋来了？”

　　苏城一怔，随即笑笑：“来的时候听说夏浅绿去找你了，想着你有客人，我就没去。”

　　皇上拿出一块丝帕，擦过苏尘爱脸上的湿意：“苏将军与夏小姐交情似乎不错？”

　　苏城若有所思的看了皇上一眼：“在南疆时她帮了微臣很多忙。”

　　皇上点了点头。握着苏尘爱的手，他皱了皱眉：“手怎么这么凉？”

　　“许是太天气凉了。”

　　皇上眉峰一皱：“那怎么不多穿些？”

　　苏尘爱正欲说些什么，苏城忽然起身，行了个礼，漠然道：”微臣想起家中还有事务，先行告退了。”

　　皇上看一眼苏尘爱，见她朝他点了点头，便朝苏城到：“那爱卿就先回去吧。”

　　苏尘爱拾起苏城所执的黑子，看着未下完的棋局，不言一语。

　　“苏将军请求驻守边境，明日出发。”

　　苏尘爱执着黑子的手一顿，随即将白子放在棋盘上：“你和哥哥怎么下的棋，连个棋眼都没有。”
　　皇上握住他的手，唇线紧抿：“你，不说些什么吗？”

　　苏尘爱侧过脸，对他灿烂地笑着：“明日我们去送哥哥吧。”

　　定定地盯着她看了片刻，皇上也露出了笑容：“好。”

　　次日，苏将军回南疆，京都的百姓几乎都去送行。

　　苏城回首望了一眼，这里曾经有让他魂牵梦引的人，如今，已不需要他的牵挂了。决绝的一挥鞭子，策马而去。

　　苏尘爱站在城墙上目送他离开，记忆回到那晚。

　　“尘爱，你可愿同我离开。”苏城的身影隐在暗处，神色不明。

　　苏尘爱的手覆在小腹，淡淡的笑着：“哥哥，你该叫尊称我为娘娘。”

　　苏城沉默了一刻，又道：“我只问你，可愿同我离开？”

　　苏尘爱叹了口气：“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没有父亲。”

　　苏城身子一震，背过身去，手撑着假山，身子不住的颤抖。孩子？也就是说他们已经......

　　“那，你可爱他？”若是不爱，他也会把她带走的，谁也拦不了。

　　“若是不爱，我又怎会怀上他的骨肉？”

　　“我，明白了。”

　　她早知道苏城喜欢她，可他们是兄妹，他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从前的日子，他都在为她活着，可如今她有了自己的幸福，她怎么能还像从前一样自私？

　　所以，走好哥哥。

　　你会有你的幸福，会有爱你的人，所以好好地活着。

　　尘爱，会为你祝福。

　　皇上紧紧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微微笑。

　　苏尘爱脸上泛起笑意。

　　这，便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么？

　　苏城孤寂的背影与他的大军渐渐消失在蒙蒙晨雾中。

　　苏城，爱，苏尘爱。

　　他执意唤她尘爱，不愿尊称她为娘娘，是因为苏尘爱是苏城尘世间的最爱。

　　薄雾中，依稀能够看到一名红衣女子策着马飞快的朝着大军里去的方向追去。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章五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