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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第三百一十八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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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百姓们一见这仗势,全都愣了。
杜预近前一步,拱手问道:“大人可就是张廷尉?”
宇文含笑点头,“此次赈灾还需杜大人鼎力相助,杜大人可不要推辞啊!”
杜预闻言,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刚得了家奴传报,韩春、梁守财慌忙赶过来,韩春看了一眼吕巽,嘴唇哆嗦着,突然哇的一声号啕大哭起来,趴着向前爬了两步,上气不接下气地哭道:“吕大人呀......下官可算把您盼来了......下官险些丢了命......”
吕巽本就肚里满是怨气,现今看着他们二人这副狼狈相,又好气又好笑地骂道:“哪里讨来这副现世宝模样,叫人恶心!”
此刻,韩春早已哭得气咽声嘶,勉强跪起来,指天划地把怎样受人胁迫,如何被杜预恶言顶撞,又如何把军饷分发百姓,他一边说,一边还揉着鼻涕,添油加醋地说了个全,只是没说他们抬高粮价大肆牟利的事。
宇文阴沉着脸,盯着韩春看了好大一会,怒喝一声,“滚起来!你干了些许见不得人的勾当,我自是知晓的,你如此大胆,我问你,谁给你撑得腰?”
吕巽睨了一眼盛怒的宇文,不以为然笑道:“张廷尉何必动怒,韩大人一向遵循朝廷律法,行事也无越轨之处,即便与杜大人有些争执,也是为了商议赈灾之事。”说着转面给韩春递了个眼色。
韩春、梁守财这才嘻嘻一笑,点点头,“大人们一路辛苦了,下官已在寒舍略备酒菜,为大人洗尘接风。”
宇文冷冷哼一声,径自往衙门而去,侍从阿斌同杜预一齐跟了过去。
城外,一矮山下交叉口处,雪矜因行了一路,腹中饿得咕咕直响,他自幼闯荡江湖,找东西吃的本事着实了得,四下张望见西边山坡上长着一大片玉米,于是过去摘了五根棒子,玉米尚未成熟,但已可食得。
他拾了一些枯柴,正想设法生火烧烤来吃,忽听树后脚步声细碎,有人走近。
雪矜侧身先挡住了玉米,以免给乡农捉贼捉赃,再斜眼看时,却见是个极俊俏的姑娘,身穿杏黄长裙,脚步轻盈,缓缓走近。
她手持弯刀,刀柄上血红丝襟猎猎作响,显是会武。
雪矜心想此人定非等闲之辈,况他还有要事在身,不敢多生事端,低了头自管在地下拾掇枯枝,那姑娘走到他身前,问道:“喂,去清江县走哪条路啊?”
雪矜暗道:“这女子也是去清江县,可是为了那赈灾官银?这对自己可不妙。”当下也不转头,随手向山一指,道:“顺大路上去便是。”
那姑娘见他一身锦衣,并不像村野匹夫,便起了疑,说道:“你站起来,我有话问你。”
雪矜却装聋作哑,只作没听见。
那姑娘故意要试他一试,伸手便是一掌,雪矜迅如闪电,跃至几丈外,唇角微微勾起,“你这女子,好大的力道!分明是要取我性命!”
“是你诓骗我在先,照你所讲走下去,天黑也到不了清江县。”姑娘气急,杏目圆睁。
雪矜一阵长笑,瞬即消失了身影。
姑娘一跺脚,喃喃道:“你这家伙,不要再叫我逮着,否则我绝不饶你!”手腕上的红玉镯子碰撞到刀柄上嵌着的红宝石,发生清脆声响。
红玉轻叹一声,“行了好些路,也没有用过什么饭食,倒没什么力气了。”她低首捡起那烤好的玉米,眯起眼睛,“也不算白遇着他,至少可以用它填饱肚子。”
韩春将吕巽请入府中,备了一桌酒席,梁守财也在这儿陪坐,不时亲自给吕巽倒酒,奉承话已说了一箩筐,而韩春倒显得有些神魂不定,对面坐的吕巽见他走神儿,晓得他有心事,两手“咔咔”的敲着几颗珍珠不言语,翻着眼皮不时地看看韩春,他知道韩春脾性,就是不问,这位道台大人迟早也会自己说出来。
果然过了一会儿,韩春舒展了一下眉头,自言自语地说道:“现在的事还成个什么体统?这外官愈来愈难做啊——手长些要钱,老百姓骂你是民贼,不要钱;打发不了上司,马总督可是个难缠的主儿,若得罪了他,朝里就有人诬告你是guo贼......反正进退都是个贼名儿!哎......”
吕巽点了点头,自饮一杯,笑道:“这箱珍珠成色不错,看来韩大人真是用心了。”
“这少说也值一万两银子。”韩春微笑道,“这回我还靠吕大人鼎力举荐,大人不知,那个杜预手中有许多下官的把柄,他若全告诉了张廷尉,下官可真得性命不保!”
吕巽狡黠地眨了一下眼,“我与你相交多年,自会全力保你,只不过此次的赈银,你要原封不动地替我保留下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韩春看了他一眼,诧异地问道:“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私挪赈银,下官可不敢啊!”
吕巽搓搓手,若无其事一笑,说道:“只要你此事办得干净利索,我定向大将军引荐你,到那时你自然迁至洛阳为官,若不然,张廷尉把你那些贪赃枉法的丑事揭发,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韩春听了,脸上已经变色,手哆嗦不停,银箸陡然落地。
梁守财突然一笑,说道:“吕大人放心,我自有妙计,让大人如愿以偿。”
吕巽眯眸,拍他肩头,“好,好,好!”又连饮数杯,拂袖而去。
韩春放下酒杯,直盯盯地瞧着梁守财没言语,他深知梁守财是个八面玲珑,只知巴结向上的人,又和马总督关系密切,怎么会无故帮自己呢?
梁守财一眼就看穿了韩春的心思,叹息一声道:“你是不是想,我为何要帮你解围?其实我只是个摘印官,清江县的灾况与我干系不大,但杜预这个人,清得透底儿,落到这一步,我真的看不下去,好歹我与你同朝为官多年,不管不问,那也忒没有兄弟情义,如今吕大人已经把话撂到这儿了,你自然要办好才是,到时你若升了官,我也想和你凑个热闹。”
话说到这儿,韩春才听明白,哦——梁守财一定闻到了什么味儿,觉得马总督这个靠山不保险,要与吕巽套近乎了!便一笑说道:“梁大人果然明理,知如今朝廷上的事全由大将军说了算,只是,这赈银的事该怎么办呢?”
“韩大人怎么忘记了,城外有一伙山贼,素日以劫财为生,我们只需编个谎儿,说那些赈银全被山贼抢了去,至于能不能追的回来,还需咱们费心吗?张廷尉岂会袖手旁观?”梁守财微有醉意,轻抚他肩头,贴耳低语:“今夜我会派些家丁假扮山贼,韩大人不妨与我好好演上一出戏,也让他们瞧瞧咱们的本事。”
韩春含笑点头,甚是夸赞。
伏在梁上的男子薄唇微扬,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暗自语道:一帮蠢材,还想私吞赈银,看来师兄猜得不错,这批赈银可真算是白送我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