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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节 ...

  •   片刻间,一仆人就领来一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子,只见他进到厅内,忽的跪倒在地,叩首说道,“还望关公子搭救我那可怜的夫人。”
      关兴心里一惊,竟然有人特来向自己求助,忙问道,“不知你是何人,为何找我诉苦,莫非你认识我?”
      那人慢慢抬起头来,只见他消瘦的面颊,甚为焦灼的眼神,干裂的双唇近乎泛白,看来受了不少艰难,他恭敬的说道,“不知公子还记得当年先主伐吴时,有位老者将迷路的公子请进家门,置于酒食,并在中堂挂着关公神像,每日烧香祭拜。”
      “你是?”关兴甚为震惊,猛然想起当年与先主一同为父报仇,讨伐吴国,怎奈到一山谷,迷踪失路,幸好有位庄上老翁,好心待之,而且杀父仇人潘璋亦来投宿,随即将他砍杀,了结多日宿怨。
      “鄙人正是其子,因多年旱灾,庄稼颗粒无收,故投奔成都而来,谁料途中遭劫匪,身上盘缠全都被他们掳了去,我与夫人只得沿路乞讨而来。偏偏老天要捉弄我,今日在街上,我与夫人照旧乞讨,但突然走过来一公子,硬说我偷了他府上的东西,强行将我那可怜的夫人带走做抵押。我在成都举目无亲,只是父亲在临终前告诉我,若实在走投无路,就来找关公子,所以才冒昧深夜来访。”那人已经泣不成声,显然绝望到极致。
      “竟有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恩公快快请起,只是不知是何人掳走你妻?”关兴追问道。
      “只是听街里的人说,他的叔叔是后主最宠爱的宦官,好像叫黄皓。”那人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想了片刻,方回道。
      “好啊,又是那黄皓,看来我与他要新帐旧账一起算了。”关兴剑眉蹙起,狠狠的向桌案一拍。
      “如果公子可以救回我的妻,那草民愿做牛做马,来报答公子的大恩。”那人又是躬身一拜。
      “恩公折煞关兴了,若没有当年你父亲的一饭之恩,想我关兴早已饿死在山谷中了,既然今日有缘得见,必是上苍体恤我关兴,我定当会救出你的妻子,还你家团圆。”关兴郑重的承诺着。双手紧握那人颤抖的胳膊,双眸透出同情与愤怒。
      “草民叫张琦,公子莫要再称我恩公,教我张琦就好。”张琦拘谨的说道。
      “张兄,我见你很是疲惫,不妨在我府上歇息几日吧,待明日我就会奏明我主,让黄皓放你妻回来。”关兴温和的劝道。
      “那就有劳关公子了,”言毕,一个仆人便带着张琦退下了。
      关兴双眉紧锁,伏案沉思着,明日不免又会是一番唇枪舌战,不知后主能否明理纳谏。其实对于黄皓的恶行,关兴早已恨之入骨,只是难以抓住其把柄,而且后主很是偏袒他,任其胡为,我的父亲也对他很是恼怒,但碍于后主薄面,方不严惩。如今他纵容其侄儿,如此欺辱百姓,委实按捺不住怒火,看来明日势必要打一苦仗了。
      却说那黄皓的侄儿名为黄霄,因自恃黄皓得宠,便为非作歹,天不怕地不怕,近来观张琦之妻容颜娇美,遂带着家丁,仗势欺人,强行带走其妻,还出口伤人,行为如强盗无异。如今黄霄正在厅内与黄皓谈笑。
      “叔叔高明,我本来还很发愁呢,不知怎样赚的那娇娘,叔叔这招真是杀人不见血,妙哉。”黄霄□□道。
      “霄儿,这等事我做多了,就如轻弹鹅毛般,不费丝毫力气,何况那人又没权没势,只能说他没福消受罢了,我的侄儿这般英俊,想那娇娘也会心甘情愿跟你的。”黄皓抿嘴一乐,本就丑陋的嘴脸更是显现无疑,坐在一旁的黄霄,满脸雀斑麻子,就像苍蝇般令人作呕。叔侄二人还真是臭味相投,志同道合。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黄皓径自离开了,因为后主随时都会传唤他,所以不便在此停留太久。黄霄则幸灾乐祸的来到捆住张琦夫人的房间,甚是一脸坏笑。
      “美人,我来给你松松绑,这么久该渴了吧,喝杯热茶如何?”黄霄满脸堆笑,本就不匀称的脸颊好像更歪了。
      “呸,你这狗贼,快放开我,”张琦夫人一脸嗔怒,啐了他一口。
      “美人,莫急,你只要从了我,今后就享尽荣华富贵了,何苦跟那个穷小子乞讨过活呢,那多可惜,有个词叫什么,叫暴殄天物,白白糟蹋你这么个美人了。”黄霄不禁轻轻抚摸着那妇人的脸颊。那妇人顿时羞愧难忍,趁着他的手拂过嘴角,遂用力一咬,黄霄惊叫一声,疼痛万分,捂住手指,怒斥道,“你这刁妇,别给我装矜持,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呢,惹怒了我,我保准让你死不得,也活不成,你给我好好想想吧。”
      黄霄丢下这几句狠话,就疼痛的哎呦几声,径自离开了。那妇人顿时眼眶积满泪水,甚是悲苦,不知夫君能否找人搭救自己,难道真要遭此恶霸侮辱吗?
      屋子里一灯如豆,漏声滴断,斜月挂窗,周围一片静寂,只有消瘦的梅影若隐若现,甚是凄凉。
      次日清晨,关兴早早换好朝服,骑马就直奔皇宫。此时后主与黄皓正在宫内听乐师奏乐,很是欢畅。近日来,黄皓不知从哪里弄过来一群乐师,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而且还有许多斑斓多彩的舞女,袅袅动人,惹得后主大喜万分。
      “皇上,关将军求见。”一内侍进来禀告。
      “哦,他来作甚,就说我身感微恙,改日再来觐见吧。”后主一脸怒色,对于关兴的突然求见颇为不满,叨扰了他听乐的兴致。
      “关将军已经在殿外等了很久了,皇上这样做恐怕不妥吧。”那内侍瞧着后主,感到由衷的无奈。
      “那就请他进来吧,”后主似乎很没有主见。站在一旁的黄皓遂示意那些乐师舞女各自退下,然后谄媚的对后主言道,“皇上不必如此,先听听他怎么说,若无关紧要,大可撵他回去,待会儿我给皇上进献几位绝色美人,好好服侍皇上。”
      “还是黄皓知我心,若果真得朕欢心,朕就赏你千颗珍珠,”后主已经乐的合不拢嘴了。
      “皇上,关兴有事要奏。”关兴微怒说道。
      “何事?”
      “城内一个名叫黄霄的人,强抢良家妇女,他的恶行数不胜数,街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知皇上可有耳闻?”关兴斜眼瞅了瞅黄皓,很是鄙夷。
      “朕不知,那就交与费祎尚书去办理,何故为此等小事求见朕,若无事就退下吧。”此时后主心里全是那些美人的身影,怎肯听进关兴的话语。不过黄皓可站不住了,关兴口口声声说的就是自己的侄儿,没想到此事会捅到他那里。
      “皇上难道不知黄霄的叔叔正是站在你身旁的黄皓吗,黄霄倚仗自己得宠的叔叔,为非作歹,鱼肉百姓,皇上难道还要置之不理吗?”关兴语气加重,愤懑不已。
      “竟有此事,黄皓,这是怎么回事?”后主假装佯怒。
      “皇上,小人冤枉啊,原本那妇人之夫偷走我侄儿家中贵物,又抵死不承认,我侄儿无奈,才将其妻拘禁起来,也是没有办法啊。对付那些刁民本来就棘手,更何况我侄儿心底善良,不忍告到官府,免得他们受皮肉之苦,才想此下策,意图让那刁民奉还原物,还望皇上明察。”黄皓真是巧言善变,恐怕活人也能被他说死了。
      “黄皓,还敢狡辩,以为你那些伎俩瞒得了我关兴吗,就是你纵容黄霄胡作非为,今日反倒装可怜,为何拘禁其夫人,你们大可把那刁民抓来不是吗,你那侄儿还不是贪恋其妻美色,才强行掳走,你若再不讲实话,休怪我关兴无情。”关兴愤慨万分,气急败坏的一手揪起黄皓的衣领。
      “关将军,休要急躁,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快快放开黄皓。”后主依旧偏袒着他。
      “皇上,难道我父亲出生入死,誓保先主,换来的就是今日之果,魏吴两国常有吞并我国之心,若不是丞相废寝忘食的日夜辛劳,我等偏邦小国怎可安宁度日。这些皇上都没有想过吗,处处偏袒这蠹国之虫,岂不让那些忠臣寒心呐。”关兴语重心长的跪地说道,躲在一旁的黄皓有些忐忑,毕竟关兴乃是关公之子,与先主生死与共,情同手足,想来后主与关兴也算异姓兄弟了,今日还能否躲得过,真是不好说。
      “关将军所言深入肺腑,让朕颇为感慨,黄皓只是愚昧无知的宦官,也并没有什么大恶之举,不如饶他这一次吧。”后主语气缓和,似乎有些愧疚之意,但还是舍不得杀死黄皓,毕竟只有他可以带给自己快乐。
      “昔日灵帝时十常侍也是这等无知宦官,为何却能颠覆汉室,皇上应该谨记昔日的教训,怎可重蹈覆辙呢?”关兴咄咄逼人,不依不饶的瞪向那黄皓。
      “关将军今日之言,朕已记下,我自会叫人将那妇人释放,也定会严惩黄霄,只是此事与黄皓无甚关联,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还望关将军暂息怒火,不要如此仇视黄皓,再说他不是十常侍,还不会有此胆大作为,就暂且放过他好了。”后主打定主意,放黄皓一马。
      “皇上,黄皓不及早除之,恐怕日后定会祸乱我国啊,皇上,”关兴死死进言。
      “将黄霄斩立决,黄皓教诲无方,就打一百廷杖,以儆效尤,”后主实在无法,只得让黄皓受些皮肉之苦了。
      “应将黄皓即刻斩之,以绝后患。”关兴斩钉截铁的厉声说道。
      “此事不宜再议,关将军还是退下吧。”后主不耐其烦的说道。关兴顿时气冒冲冠,狠狠的揪住黄皓衣襟,呵斥道,“你若再干出什么混账事情来,我的宝剑可不长眼睛,日后给我安分些。”
      “小的知罪,日后绝不敢如此行事了。”黄皓可怜兮兮的回道,但心里却恨死了关兴,自己的爱侄遭处决,全怪他多管闲事,今日丧侄之痛,日后一定要你加倍奉还。黄皓眉角显出一丝恨意,关兴却毫无在意,只是忿然的扬长而去。
      关兴离宫后,就径自来到伯约府内,这时姜伯约正在院中练枪法,关兴看到后,说道,“伯约好兴致啊,”
      “原来是关将军,只是近日乏得很,练枪法也提不起劲儿来。”姜维苦笑道。
      “给你看样东西,说不定可以提起你的性子来。”言毕从袖口掏出一锦袋,递过来。姜维不解的打开,只是一些残碎菊花瓣,忽然看到一张字条,忙抽出来,定睛一看,正是馨儿的字迹,遂惊讶的问道,“怎么会得来这个的,莫非你去洛阳了?”
      “不是我,是诸葛恪代我去洛阳了一趟,并且见到了馨儿,只是司马府里守卫森严,难以带馨儿逃脱,只是送来了这锦袋,不过馨儿现在应该安好,伯约无需过多忧虑。”关兴神色淡定的说道。
      “馨儿怎会过得好,没有父母在身边,在那个人生地不熟的洛阳,还有司马小儿的日夜监护,馨儿的苦谁会知晓呢?”姜维怔了怔,似有伤悲。
      “刚才我进宫,想让皇上立刻斩了那黄皓,苦言相劝数次,结果也只是让他受些皮肉之苦罢了,想那黄皓在朝一日,就祸乱我朝一日啊。”关兴想到黄皓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黄皓的恶行谁人不知,皇上也是被他哄得服服帖帖的,真是我国的不幸啊。”姜维将锦袋放在一旁,仰天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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