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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节 ...

  •   却说绿珠闻知巧玉撞柱而亡,心内顿时凉了半截,虽然已经猜到巧玉的悲惨下场,但万万没有预料到她会如此刚烈,对她的主子这般忠心,让绿珠更是愧疚不已。遂趁着夜黑,在一偏僻的小院内,为巧玉烧些纸钱,聊表谦意,更是为了抚平不安的心神。
      次日清晨,懿便唤来昭,很是怒斥道,“为何杀死曹爽的娘舅,你不知其中的厉害吗,我以为你素来做事沉稳,没想到竟如此糊涂,”
      “父亲,孩儿知错,”昭无心辩驳,跪地叩首。
      “罚你在书房面壁一个月,没有我的允许,不可擅自出府,”懿不时咳嗽几声,看来非常恼怒,精心教养的儿子竟会做出这等不计后果的蠢事,不禁长叹一声。
      “请父亲莫要伤悲,恐会伤了身体,”昭看到懿满面愁容,心里亦不好受。
      “退下吧,你们盯着他,休要叫他踏出府门半步,”懿对站在一旁的沈沛、何亮等侍卫叮嘱道。昭作揖离开,回到书房,房门顺势就被沈沛关好锁住,昭只是阴沉着脸,伏案阅起兵法来,想到一个月都无法再见到馨儿,顿时感到无尽的失落。
      馨儿的身体也日渐恢复,却看不到昭过来,平日里他总会时不时过来瞧瞧自己,为什么这些天都见不到他的人影。遂疑惑的仰脸问浩鹰,“昭哥哥呢,他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看我?”
      “公子最近恐怕都不能来了,小姐若闷得慌,浩鹰陪你出府逛逛就是了。”浩鹰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巧妙的绕过去了,分明就是在故意隐瞒着什么。不过,他的嘴可是很严的,没有昭的吩咐,他不会轻言告诉自己的。故馨儿也不再多问,嘟着嘴出府了。
      但让馨儿没想到的是身后跟着的不止浩鹰一人,还有云翔,他也在尾随而来。昭自从把馨儿从明春楼救回来,对她的安全就格外留心,以前只是一个浩鹰,现在又多了一个云翔,馨儿向他们瞥了一眼,不时做着鬼脸,他们只是不自然的笑笑,很快就恢复那无甚表情的面庞。
      洛阳城内依旧那么热闹,就如那日观灯时一样,只是现在的馨儿多了几分谨慎,毕竟自己被拐走过,所以对于那些热闹的人群混杂的地方,她均不再凑过去。这时一位身着绿衣的农夫正在拿着锤头敲打着什么,黑黝黝一大块,馨儿遂好奇的走过去,蹲下身子,不解的瞧着他。他猛然抬头,只见他两道浓眉之下,双目深邃阴郁,面如美玉,唇若涂脂,头戴葛巾,虽然衣襟上沾满灰土,亦不能掩盖住他的伟丽容仪,雅致彬彬之态。
      “你在做什么,敲打的是什么东西?”馨儿眼巴巴的望着他。
      “小姐,他在打铁,”浩鹰探过头来告诉她。
      “打铁,哦,是用来作兵器的吗?”馨儿越发好奇起来。
      “小姐还是站远些吧,不然若溅到你的衣服上,我石苞可赔不起啊,”那人一脸疲倦的说道。
      “你叫石苞,你既然会打铁,那么可以帮我打造一样铁器吗?”馨儿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玉麒麟,只有核桃大小,很是精致,在他眼前晃了晃。
      “小姐是在开玩笑吗?”石苞很是不解。
      “就是这个,你帮我打造一个和它一样的铁麒麟,我就把这个玉麒麟送给你。”馨儿得意的把玉麒麟放在他摊桌前,俏皮的注视着他。
      “小姐,不可,这玉麒麟是公子送你的,怎可轻易送与他人,若让公子知道,多半会不高兴的。”浩鹰劝阻道。
      “反正我有好多这样的小玩意,如果他真的能给我做个一摸一样的铁麒麟,那才有趣呢?”馨儿抬脸朝浩鹰浅浅一笑。
      “小姐此话当真?”石苞怀疑的凝视她。
      “当然,我说话向来算数,从不反悔,”馨儿很是笃定的回道。
      “那好,请小姐给我一个月时间,到时我绝对会给小姐一个相同的铁麒麟。”石苞也很镇静的说道。
      “其实你和我府上的邓士载挺像的,不过他没有你俊雅。”馨儿小声的喃喃道。
      “小姐认识士载兄?”石苞惊喜的放下铁锤。
      “你们莫非认识,他如今在我府上,不如你跟我回府,和他叙叙旧,顺便帮我做铁麒麟,这样可好?”馨儿提议道。
      “我与士载兄曾经同乡,但后来他的母亲病重,他便投奔洛阳而来,没想到在小姐的府上,石苞今日得见小姐,真是三生有幸,请受石苞一拜,”他撩衣跪地,叩首道谢。馨儿不禁愣住了,浩鹰慌忙扶他起来,和气的说道,“你无须如此,如今士载已是府上的篆吏,深得我家公子器重,你既然是士载的同乡好友,想来也必定胸怀大才,我家老爷向来爱贤惜才,你权且跟我们回去吧。”
      “敢问你府上公子是何人?”石苞有些好奇。
      “正是当朝大将军司马懿之次子司马昭,公子一向招揽天下俊杰,不论贵贱,兄台无需忧虑。”云翔走上前来,侃侃而谈。
      “我们回去吧,”馨儿淡淡对他说道,撩裙快步走回司马府。浩鹰与石苞遂跟在身后,不时交谈着什么,很是愉悦。
      他们自回到府里,浩鹰认为石苞衣衫破旧且沾满铁灰,便让他换上自己的便衣,这才领他走进主厅,而馨儿则唤来叶儿,让她找邓艾前来,就说有客相见。
      这时主厅里司马师与子冉、钟会,正聊得正欢,忽见浩鹰带进来一人,顿时止住笑谈,仔细打量着石苞,换上一身素白衣裳的石苞,神采奕奕,眉目清秀,实难看出他是个打铁匠。
      “浩鹰,这是何人?”师问道。
      “此人名叫石苞,字仲容,与邓艾是同乡好友,因机缘巧合,与小姐在街市上遇到的,因此才带他前来。”浩鹰躬身施礼道。
      “石苞,石仲容,真乃娇无双也,”师伏案喜上眉梢,甚是惊讶石苞的翩翩仪态。
      “娇无双,你如今在哪里任职啊?”钟会问的口气很轻蔑。
      “这位公子,石苞现在没有入仕为官,只是靠卖铁为生。”石苞镇定自若的答道。
      “哦,原来是个打铁匠,难为你长得如此伟丽俊俏,真是可惜啊,”钟会微微一笑,自饮清茶。
      “公子岂不知越之西子,善毁者不能闭其美;齐之无盐,善美者不能掩其丑,我虽出身寒门,地位卑贱,但从没有因此而感到羞愧,并且幼时熟读兵书战册,还不算腹内空空。话说回来,我自然与侯门子弟比不得,他们锦衣玉食,但却心无志向,与燕雀何异?”石苞句句戳痛钟会心房,令钟会更加厌恶此人。
      “自古以来驽马并麒麟,寒鸦配鸾凤,这样的世道真是不常见,朝中若多一些这样的人还蛮新奇的,师公子,你觉得呢?”钟会挑眉朝师望去。
      “仲容,如今蜀国屡次前来攻打我祁山边境,不知你有何良策?”师淡淡的问道。
      “公子,仲容学识浅薄,对军事无甚了解,不过以我之见,蜀国诸葛孔明尚在,若要一举歼灭恐非易事,还是应该徐徐图之,另谋他法。而且吴国尚未俯首称臣,常有伺机侵袭之心,不可不防,两个偏邦之国,应该分而治之,此为上策。”石苞躬身施礼,娓娓道来。
      “仲容与士载真是不谋而合,真乃我之双臂也,在我府上权且做一幕僚,不知你意下如何?”师起身问道。
      “多谢公子厚爱,我在洛阳也无居身之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有叨扰了。”石苞很是谦卑的作揖。
      “看来仲容真是雅旷有智局,并非泛泛之辈可比,刚才钟会多有得罪,还望谅解。”钟会起身走到石苞跟前,眉角流露出孤傲之气。
      “哪里,钟公子乃是名门之后,与我们这些乡野村人岂能一般见识,刚才石某出言不逊,钟公子切莫挂怀。”石苞得知眼前的英俊贵公子正是当朝太傅钟繇幼子,不禁退后几步,躬身道歉,毕竟眼前的人实乃当今权贵之后,若过多冒犯得罪,自是不好。
      “仲容,让我好生想念啊,”邓艾风尘仆仆的赶过来,脸上堆满喜悦之色。
      “士载兄,”石苞忙走过去,再次见到邓艾甚是慰藉,当日一别就是数载,如今重逢,竟相聚在司马府,不知这是上苍冥冥安排,还是缘分匪浅,隔不断彼此的兄弟情义。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钟公子径自回去了,师吩咐浩鹰预备好上好的厢房,让与石苞安歇,就独自回房了。邓艾则与石苞来到后花园里,二人促膝交谈,甚是和洽。
      “士载兄,当日不是为了救伯母才来到洛阳的吗,为何如今住在司马府中?”石苞疑惑的问。
      “一言难尽啊,不过你我二人现今同在一起,真是让我倍感舒畅。”邓艾一脸悦色,瞧着多年未见的石苞。
      “对了,说起来还都要多亏了那位小姐,不然现在我恐怕还在闹市上卖铁为生呢,不过说也奇怪,怎么我一进司马府,就没再看到那位小姐?”石苞好奇的四下里巡视了一番。
      “小姐,她住在西院呢,你自不会看到的,不过我可要奉劝你几句,小姐在司马府里可是一等一的主子,别人都不敢轻易去招惹她的,连二位公子都让她三分呢,尤其是昭公子,更是对她百依百顺,你切莫惹怒了她,不然有你好看。”邓艾笑着言道。
      “难道她是二位公子的妹妹不成?”石苞又问道。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她虽不是老爷的千金,不过起居用食都会有人精心打理,丝毫不敢怠慢,比正经主子还强些呢,大少夫人就不如她,整日里就像吃斋念佛似的,很少四处走动,院子里多半都是小姐的踪迹,你看不远处的秋千,就是昭公子派人亲手做的,现在天气还有些寒冷,等开春了,小姐总会在那里荡秋千呢,”邓艾不迭的讲解道。石苞只是点点头,不再言语,若有所思的望向那远处空荡荡的秋千。
      馨儿待在屋里,不经意间看到那支珠钗,想到姜维那日亲手插在她的发间,那神情依旧是那么动人。
      “小姐,今儿个带来的那个公子,是干什么的?”叶儿将热茶碗端放在她手边,水灵灵的大眼睛,透着好奇。
      “他啊,给我做铁麒麟的,”馨儿笑道,遂把珠钗放回首饰盒中。
      “小姐不是有一个玉麒麟吗,何故又要什么铁麒麟?”叶儿越发不理解她了。
      “凑成一对嘛,”馨儿俏皮的朝着叶儿笑笑。
      “小姐,你的心思恐怕只有昭公子能猜透,”叶儿走到一旁,擦着桌案。
      馨儿这时也想到昭哥哥有些日子没来了,难道出府办事去了,那他应该告知自己才对,不会无故离开的,越想越纳闷,遂快步来到昭的书房门前。只见几个侍卫正在那里把守着,书房门紧闭。
      馨儿疾步走到门前,准备推门进去。沈沛则信步走过来,躬身施礼道,“小姐,没有老爷的命令,谁都不可以探视公子,还望小姐体谅。”言毕走到她面前,挡在门口。
      “为什么要把昭哥哥关起来,我要进去,不许拦我,”馨儿奋力想推开沈沛,却无奈力小,面前的他如一堵墙般横在中间。
      昭此时听到馨儿在门外,赶忙走到门口,柔声说道,“馨儿,不许胡闹,父亲叫我禁闭一个月,你还是快些回去吧,等一个月过了,我自会去找你,听话好吗?”
      “昭哥哥,难怪你好久都没来看我,原来是被关起来了,你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馨儿顿时哽咽了,好几天没有见到昭,心里总是空牢牢的。
      “馨儿,你答应过我的,会好好听话,如今怎么又开始胡闹了,快回去,”昭贴着房门,压抑住对她情感,依旧不紧不慢的对她说道。
      “昭哥哥,我会每天来这里看你的,直到你出来为止,我不再胡闹就是了,你也不要刻意撵我,我待一会儿就会走的。”馨儿抽泣着,拿起手帕擦擦眼角的泪珠,然后双手放在门上,很是想念屋里的人,如今见不到了才知道他在自己身边时的好。
      而昭也慢慢倚门而坐,眼眶湿润,不禁捂住嘴巴,害怕自己的哭声会惹馨儿伤心。沈沛等侍卫看到此情形,也不好上前阻止,只得默默站在一边。
      再说蜀国近日很是平静,诸葛亮每日仔细查阅奏章和边关来报,时刻不松懈,身子也日渐消瘦,两鬓几近斑白,皱纹肆意的蔓延开来。他的夫人依旧每日啜泣,为馨儿担忧,更心疼夫君的身子,不过夫人自知相劝无果,遂只得在一旁默默陪伴。
      关兴这日起身离开成都,独自来到陇中,那是黄太公的居所,原来黄太公在几年前已经悄然离世,上次关兴怕惹馨儿伤心,遂闭口不谈黄太公之事。如今他此次前来,就是为了祭拜他老人家的。
      只见坟前野草渐渐围住四周,早春还是有些凉意,瑟瑟风声,吹得关兴身体颤抖几下,他慢慢走上前去,将带来的祭品一一摆放在坟前,慢慢跪倒在地,诚心叩首,不禁痛楚不堪。往日与馨儿一同拜访外公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此刻却只能对着孤寂的坟头,沉默凝视,无以言表。
      “你是何人,在此作甚?”一清朗的问语打破关兴的沉思。
      这才是“蜀吴本就连同枝,何故遥望不相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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