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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第一百一十四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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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夏日渐至,建业城(东吴都城)内异常的燥热,来往的商人也变得很是稀少,诸葛恪的母亲吴氏特意吩咐丫鬟紫陌去买雪梨。因为吕小姐(吕蒙之女)喜欢,遂格外的嘱咐紫陌早去早回,切莫误了晌午与吕小姐共食。
紫陌心内虽不大乐意,但也不敢违了老夫人的命令。偏巧今日集市上未曾见到卖雪梨的,紫陌转念一想,疾步来到建业城内最有名气的酒楼,‘天香楼’,同店内小二打了个招呼,花些银两买了雪梨,满心欢喜,正欲转身要走,却被一蓝衣侍从挡住去路。
只见他黝黑的肤色,双眸闪着寒意,手扶佩剑,拱手笑道:“紫陌姑娘,好久未见,我家主子可记挂的很,这边请。”
紫陌登时敛容垂眸,心下凉了半截,又四下里张望一番,那侍从咳了一声,紫陌一脸骇然,悄悄跟在他的身后,随他走上楼去。
此时靠窗的桌案旁端坐着一位贵公子,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邪恶而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身袭淡紫色柔缎,一缕阳光折射在他华丽美服上,更显飘逸与高贵。
斜眼望见紫陌低头走来,含笑示意她坐下,自斟一杯酒,轻抿朱唇,一面摆弄着手中折扇,一面问道:“你家老夫人差你来买雪梨,想必是为她未来的儿媳妇准备的,噢,对了,是吕家千金吧?”
紫陌微微点头,茫然想了一阵,低声道:“是她没错…不过…还没定下来…主人不是不愿意他们成为亲家吗?”
那位公子审视得盯着她,轻蔑一笑,“紫陌,你可不要忘了当初送你去诸葛府的目的,给我看紧诸葛恪,还有他上回带到府上的丫头,尽快查清楚她的底细。”
紫陌低下头,紧紧抱住那篮梨子,沉声道:“主人,请放心。”
眼见着楼上的客人多了起来,紫陌便匆匆离去了,只是她的心里沉甸甸的,竟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知是天热的缘故,还是因为遇到了她的主人。
待紫陌回到诸葛府,吕小姐与吴氏已坐在厅内笑谈,紫陌忙吩咐仆人取来冰块,做好一盘冰糖雪梨,亲自端过去,又安静的退下。
她在庭院里焦急的张望,心想诸葛恪也该回来了,伫立良久,始终未见诸葛恪的身影,紫陌稍显沮丧的倚着阑干,低头把玩一个荷包。
忽然一颗红玛瑙珠子掷在紫陌的裙上,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发什么呆啊?莫不是躲在这里偷懒,看来母亲又要罚你了。”
却见诸葛恪款款走过来,嘴角漾起一抹笑意,恰如午后的阳光,映在紫陌心里,别样的滋味。
紫陌莞尔一笑,将红玛瑙收进荷包里,轻声道:“公子,吕小姐今天又来了,你少不得去作陪的。”说着朝厅里面努努嘴。
诸葛恪登时冷下脸来,剑眉微蹙,无奈的往前挪着步子,霎时停住了,转面唤紫陌过来,贴耳低语,顷刻间紫陌面露难色,沉声问道:“公子,这样恐怕不好吧,若让老夫人知晓……”
还没等紫陌把话讲完,诸葛恪早已溜回到自己的书房。紫陌轻叹一声,只得缓步走至厅内,上前施礼,对老夫人笑道:“夫人,公子让吕小姐过去一趟,说今儿早刚得了一件宝贝,是太子殿下赏赐的,请吕小姐过去一同赏玩。”
吕小姐听言,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又偷偷瞥了一眼吴氏,顿时垂下头去,面色晕红,又羞又怯。毕竟她与诸葛恪只见过几次面,还未曾深谈过,如今却主动邀她去书房,一向矜持的吕家千金,竟也有些心动。
吴氏本就看好这门亲事,自然点头应允。少时,紫陌领吕小姐走至书房。
只见数幡白绫悬于梁上,里屋桌案上摆放着灵位与祭品,旁边又焚着香,整个屋子烟气缭绕,诡异非常。
吕小姐刚踏进门口,便怔住了,一脸惶恐,霎时无言,转面瞅了瞅紫陌,紫陌忙小声解释道:“这是昔日与我家公子定过亲的赵小姐,也不知怎的就死了,我家公子是个至情至性之人,遂自那以后,每日焚香祭拜,以告慰她在天之灵。”
吕小姐不禁浑身发怵,又见诸葛恪抖动着双肩,双手不时在空中摇晃,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近乎疯癫,吕小姐目瞪口呆,一声尖叫,匆匆跑出屋去,头也不回的离开诸葛府。
吴氏听闻,骤然变色,急唤来诸葛恪,怒嗔道:“混账,还不给我跪下,平日里我是怎么教诲你的,可你如今都做了些什么,连装神弄鬼的把戏都学来了,你是不是要成心气死娘亲啊?”
诸葛恪满面愧色,撩衣跪地,抬眸沉声道:“母亲,请息怒,孩儿知道此事做的欠妥,但孩儿根本无心与吕小姐成亲,母亲何必为难孩儿呢?孩儿恳请母亲,莫要再为孩儿的婚事操心了,眼下孩儿并无娶妻的念头。”
吴氏气的浑身发颤,不知如何作答,紫陌忙上前扶起她,诸葛恪起身欲要宽慰几句,怎知吴氏摆手令他退下,也不愿再看他,颤颤巍巍走至里屋。
绣娘也从小丫鬟口中得知此事,暗笑诸葛恪鬼点子还蛮多,倒没有公子哥儿的主子派头,忍不住抿嘴一笑,垂眸观赏着青缸里的金鱼,一白一红,红金鱼来回摇曳着柔美的身姿,白金鱼伫立痴望,像极了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妇。
绣娘不禁回想起昔日跳河的景象,为了那份执着的爱意,情愿抛却自己的生命,而今那个他应该全然忘记了自己,似尘埃般轻轻拂去。
绣娘的笑容竟有些凄冷,甚至僵硬,或许只是自嘲。
诸葛恪静静地走进来,望见绣娘正俯身观鱼,便也凑过来躬身细看。绣娘猛然一惊,抬眸问道:“你怎么会来?”
诸葛恪嘴角微扬,撩衣坐下,戏谑道:“没想到我一来,竟惹得美人花容失色,是我唐突了。”
绣娘掩面一笑,指他便道,“平日里见你行事光明磊落,如今却这般油嘴滑舌,难怪连吕小姐都被你诓骗了去?”
诸葛恪微微一笑,转面望见案边放着一块半旧的鸳鸯手帕,只有孤零零一只,并不成双成对,配着含苞待放的莲花,虽绣得惟妙惟肖,但多少显得清寂些。诸葛恪盯着手帕,半晌不言。
良久才垂眸问道:“何故单绣一只,该是一对才好,莫不是另一只已眷恋其他溪畔,不再回首了?”
貌似一句玩笑话,却使绣娘面露难堪之色,唇角微动,不经意间已泪光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