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只有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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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metown Glory
并盛的五月，不算冷也谈不上热。把自己的6年打包，装进旅行箱，拉上拉链，上锁。
具体有没有6年还是6年多什麽的早就不记得了，原来6年的东西只要一个小小的箱子就能装满，这是狱寺隼人没想到的。面对这只整装待发的银色登机箱，他也只能自嘲的笑笑。
“狱寺君，明天10点的飞机票。”
“嗯，我明早就去您家。”
也许这会是在日本和十代目打的最後一通电话了，明明应该伤感一点的，却什麽都感觉不到，又或者说这次离开，狱寺隼人自己并没觉得有什麽。
既然有开始，那就会有结束。就像现在要离开日本一样，从最初就决定好的。
离别，是人生的一部分。没什麽大不了。
坐在床上，橱柜早已成空壳，住了六年的房子从入住到离开都没太大变化。或许墙壁黄了一点，又或许还一切都如六年前入住那时一般？都不重要了。深深的吸一口手上最後一根烟，慢慢吐出，烟灰色的烟雾升腾，缭绕。好像要把自己淹没。
“啊…”
撇到脚边还有一电水壶立著，狱寺隼人一瞬想起原来还有一件事没做。日本这个国家什麽都规整的很，不像意大利。就连这电水壶也是不能随便扔，要不送给别人，要不找人交钱销毁掉。
“切。”
真是个麻烦的国家。
把最後一根烟按进烟灰缸里，提上电水壶，换鞋，出门。
干脆出去再买包烟好了。这个牌子，意大利好像没有。
先提著电水壶，敲响隔壁的房门。从搬来到现在从没搭理过的邻居却在这时候敲门，那老太一定奇怪得很？一看房门旁边的牌子写的是“山下”，原来这家人姓山下麽，今天才知道。
“谁呀。”
“隔壁的。电水壶要麽？我要搬走了。”
不多罗嗦，简短的道明缘由，等待回应。
“啊啦~等等啊…我这就开门。”
等了会，感到对面人急切的想要开门又不利索。狱寺难得耐下性子等了等。
“是旁边的狱寺？要搬走了？”
老太太笑著，狱寺突然觉得很熟悉。应该是很多次上下学都会看到这老太在打扫楼道或者晒太阳之类的，一见到自己，就是这笑。
“是的，”
来到日本一搬来就收到这种毫无防备的问候，狱寺记得自己当时还唏嘘了一番。这个国家平和，治安良好，一切都很有秩序，客气。和意大利有相似的，也有不同的地方。只不过在那个街区，没人会对自己这样没防备的傻笑。硬了硬头皮，开口。
“山下奶奶，这个电水壶您要麽？”
第一次好像瞪了她一下，第二次就没注意了…往後都是无视的状态，这老太应该是见谁都笑吧？
“狱寺你要搬走了啊…真可惜呢，要回国了麽？回到爸爸妈妈那里去？也是，你当时来这里还是中学生呢…对了那几个偶尔来这里的男孩子呢？是朋友吧？要分开麽？你们感情很不错吧…真可惜呢。”
“哪里，”
这个老太真够罗嗦的。
“明天就要走了，这个电水壶您要不要？”
“狱寺也长大了啊~这里又就剩我老太婆一个人了……唉………小时候个子就高，没想到现在都长这麽大了。越来越有男子汉的感觉了唉…….”
“……………………………..”
交流不能。
“所以说电水壶……”
“要！要，当然要的。就当是狱寺你临走前送给我老太婆的东西好了。狱寺你也长大了啊…懂事了。快回去找你的亲人去吧啊~一个人在日本过得不好吧……”
“没，我过的很好。”
“我还有事，先出去一下了。”
“对不起啦，拉你说这麽久话。谢谢了~狱寺。”
“没。”
递过水壶，转身离开。七七八八的说了一大堆，这老太原来这麽罗嗦还自以为是的？她哪只眼睛看见我过的不好了？
明天，和这个罗嗦愚蠢的邻居，也要说再见了。
去自贩机，买上最後一包烟。自从来到日本，抽烟的机会越来越少。到後来直接用火焰就可以点燃，香烟的存在也变得不再必要。
小时候染上香烟，一是来源於夏马尔，二时是觉得很帅，此外就是在那地方混就需要染上这个。後来又听说香烟是消愁的东西…
拆开香烟盒，青年烟灰色的头发动了动。拿出一根，娴熟的夹在食指和无名指之中。
现在想想，小时候那些个烦恼都很可笑。
曾经认真烦恼过，憎恨过，甚至带著後悔和报复心理。到最後居然都是假象。
笑话。
那个男人爱我妈，而我妈因为染了重病才不同意结婚？
都是笑话。
用力抽上一口，熟悉的味道在口腔和空气中弥漫。
算了，去走走吧。
回去傻坐著什麽的，太无聊了。
抽著烟，迈开步子。晴朗的下午没什麽人，安静，阳光斜射而下。
几个月前，自己应该还在学校？快放学了。
不自觉的走上去学校的路，明明都下午了。还去干吗？
叼著烟把手插进裤子口袋，伫在街口。
“别的地方…….”
挣扎，为什麽非要去学校不可？！十代目他们又不在，有什麽好看的？！
要说别的地方，有什麽可去的？
在日本六年，除了家，学校，十代目家，竹寿司，便利店，自贩机以外，还有哪里是我常去的？
聪明的大脑无需花费时间，直接告诉自己：没有。
低头，迈著步子。
说起来，她是日本人？
来到日本以後，却无处搜索母亲的事。这个人，好像在日本也没什麽亲属。九代目告诉自己等待消息，这一等六年，除了等来一个笑话以外，就没别的了。
反倒是十代目的事，家族的事，左右手的事逐渐占据大脑内每一个细胞。
日本，是十代目的故乡。山本，草坪头，他们今天就要离开故乡了。
对了，我那时候，离开意大利的时候，是咋样的？
“阿！…”
没什麽…好像？
当初离开意大利，是毫无留恋的走。九代目的话，带上试探十代目的计划，一个小小的箱子，人，机票。
所谓离别，所谓离乡。其实很简单。
那这次，也是如此？
就是如此吧，离别什麽的。一天永远都是24小时，度过最後几小时，第二天到来，带上人机票箱子上飞机。飞机启动，滑翔，上升，轰鸣，很快就能离开了。
看看手机，午後四点过半。
距离第二天还有七个半小时，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十七个半小时。
“啪嗒”
把手机合起，还有17个小时多。
有没办法能让时间走快一点？
赌气，抬头，却看见前方公园。
“…….”
没想到自己真往学校走了。
并盛公园，在这个小城市里算个数一数二的公园了。儿童用滑梯，跷跷板，秋千，灌木，长椅，几棵大树就构成一个公园。
“啊，说起来…”
十代目他以前常会在这个秋千坐著。
常常在放学後，三个人不先回家，聚在这里。那个时候好像十代目很怕里包恩先生，不愿回家就在这里坐一会来著。聊著聊著天就暗了，有时也会遇见些熟人，也有时没有。
春天樱花开了，一起在这里开过赏花大会。对了有一次山本那混蛋忘带寿司了害我和十代目等好久！结果老姐拿来一堆诡异物质又让我们吃，我一见她肚子就……
啊，那会儿我见到老姐就会肚子疼晕过去。後来我是怎麽好的？好像是老姐她做了一次正常料理。
那是，什麽时候？从什麽时候见到老姐不会胃痛了？
反正，是在日本的时候。
又後来，夏马尔也来到日本。九代目也被迫来过，里包恩先生也在日本教十代目，一教就是六年。
在这六年，在日本。碰见一些熟人，遇见一堆生人。
从相遇，认识，到现在。一起离开或者挥手告别。
我，自己，有没有什麽还想再见的人？
“………………………..”
没有。
一个都没有。
走到公园内，最靠近秋千的那个长椅前，转身，坐下。松开烟蒂，让其自由落体。落地，踩灭。
如果十代目在的话，看到乱仍的烟蒂会生气。
又捡起，扔到不远的垃圾桶上，现在的垃圾桶上面都带烟灰盘，以前还没…
想起来蓝波那捣蛋鬼小时候经常在这里乱逛，每次都害得十代目找来找去的。滑梯，还没变呢。
这个滑梯，有几年了？
是不是旧了？
可能吧。
说起来，蓝波也，要回意大利。没想到这家夥也十岁了。就是还吵得不行还爱哭…烦人这点一丝未变，都十岁还和四岁一个样子。一平倒是懂事了，她应该留在日本吧…杀手什麽的，女孩子还是算了。
京子和小春，这两个女人也不去。这两个对十代目也有六年了，最後还是分别。
十代目以前是喜欢京子的，现在还是不是？
不，不知道。
十代目自己是否有答案呢？就算十代目有答案。
他也不会说，一定不会。现在的十代目，决定去意大利的十代目，放弃在日本生活的十代目。
如果是六年前的十代目，一定是不会去的。
六年後的他，主动下了决定。那说他像祈祷般挥舞拳头的传言，十代目是否认了。可我狱寺隼人很清楚。
您，没有一次是愿意。
这次离开日本也是，很不愿意吧。作为左右手，我很清楚。
去当彭格列十代目，您也是被迫。
十代目，现在想想，我是不是在强迫您？
您在祈祷什麽？为了胜利？为了回去？为了大家？我们这群人？
去了意大利，您不愿意不希望看到的事会有很多。
您该如何面对？
我是不是该後悔？
从口袋里掏出机票，JAPAN to ITALY。
在意大利等待我们的，会是什麽？
起身，离开公园。
最後还是去学校看看吧。
河堤，往右边望去就是这条穿过并盛市的唯一一条河流。每到放学，风景被夕阳染成金色。河水涓涓流著，闪烁金色的光。每每都是这个时间，三人路过这里，打打闹闹，又或者无边无际的聊著。
耳边，好像能传来说笑声。
是什麽话题，和十代目和山本那家夥聊得这麽有趣？
最新出的游戏，昨晚的电视，最近学校的话题，学校老师还是同学…………………
不禁走向河堤草坪，坐下。风刮著草淅淅沙沙，有时，干脆三人坐在草坪上，春风秋风什麽的微微吹著，聊天，讨论，看风景，甚至是躺倒睡著。
淅淅沙沙，淅淅沙沙，淅淅沙沙。
“哎~你说什麽？”
身後，女孩子三两调笑的声音响起。是放学的学生吧。
“莉香你好坏啦~瞎说什麽呢真是的~~”
“我才没瞎说啦，和理也看到了吧，那天莉香和……”
以前在这里，偶尔也会碰见几个同校的。有女的也有…说起来，
我好像在这里打了好几个说十代目坏话的混蛋。那天山本好像还社团活动去了？
记得，那几个混蛋说十代目废柴还是怎麽的。
还不是一群废人，有眼无珠的家夥。
你们配看到十代目的伟大吗？
你们知道他背负著什麽吗？
“畜生。”
现在想想，还是气不打一处来，真是畜生。畜生都不如。
最後跪在那里求饶命，一群混蛋，他们最後是怎麽死来著？
啊，好像是十代目拦住我叫我住手。
那个时候，每遇上这种事，十代目总会让我住手。
那个时候，我还没用到让十代目来制止我。
有多久没听到十代目对我说“住手”了？
很久了，好几年了。
成为十代目的左右手，我还远远不够。
可在这六年间，好歹也成长了一点？
切，
不成长该怎麽办。
起身，向并盛中学。
有一种翘课一天放学来接十代目的错觉。
又穿过一段住宅区，脚步加快，仿佛十代目还在等自己。赶在太阳落山前来到并盛中学大门前。校门还开著，都这个时间了，留下的也就是那几个补习生了吧。
比如，几个月前的十代目和山本那混蛋之类的。
正想顺势进门，可双腿却没有移动的意思。
“切，也是……”
进去，干吗？
十代目他们又不在学校等我。
草坪头那家夥也不在社团。
里包恩先生已经先去意大利。
夏马尔也早就回去了。
………………..
这已经不是我们的学校了。我们已经不属於这里。
母校，也就是过去的学校，过去我们所在的地方。
现在，早就不是了。大家都不在，我去干什麽。
操场上再也看不见山本打棒球，
教室里再也看不见补习中的十代目，
风纪委员室也没有云雀，
夏马尔不再是保健室老师，
京子再也不是同学，
午饭再也不能带上天台吃，
草坪头也不是拳击部部员了，
学校，一旦毕业。就回不去了。
日本，一旦离开，还能不能再回来？
不知道。
去了意大利，面对我们的，会是什麽？
不会是什麽好东西，
可能会一直过心惊胆战的日子。
还好，至少，
在日本，十代目，大家都过得挺好。
我也是，在日本的六年，其实很好。
逍遥，偶然的战斗和危机，一步步，肩并肩的化解，最後还在一起。
在日本的日子，都是这麽温暖，快乐。
如果能和十代目他们一起回来就好了，
能一起回到并盛就好了，
还能一起笑著就好了。
在并盛，在日本每一处风景，每一种感触，每一阵风，每一场雨，都染上层层回忆。
熟悉。令人怀念。眼睛刺痛。
学校也在不知不觉中安静下来。安静的难受。
“可恶。”
原来自己是这麽不想离开日本。
好想撕了这机票。
明明离开意大利的时候什麽都没有的。
这种奇怪的情绪到底从哪冒出来的，可恶。
可恶，可恶，太糟了，糟糕透顶。
身为十代目的左右手却不愿离开什麽的，
真没用。
又不是一定回不来。眼睛你能不能歇停下？！
十代目都决定了，他都准备好了。我这个做左右手的在这里杵著干吗？
低头，胡乱的擦了擦脸。咬紧牙关，拳头紧握。
快回去，睡觉，醒来，快去十代目家！！
够了！不舍什麽的。
不就是离开麽，怕什麽。有什麽好怕的。
不就是回忆，不就是平和快乐而已。
统统埋葬到心底好了，
统统锁在心里好了，偶尔打开，想一下，再放进去。
就够了。
这份时光的珍贵，我们自己记著，就够了。
只要把并盛这地方，铭刻到心里。
离别，就会好过一点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只有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