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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苍穹棋盘星作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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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夫人!”恍惚间突然被叫回了神,清凉如玉的眼闪烁着:“夫人这是想什么呢?”
虞王孙伸手握了下唐桃儿肉呼呼的小手:“怎么这么凉,瞧我,一高兴就忘性大,走走走,咱们进屋去快,别冻着了。”
温热有力的大手突然紧握,令唐桃儿顿时感觉到自己双手的冰凉,以至于被这么一热反而打了个冷颤,虞王孙自动自发的靠过来:“来,靠着为夫暖暖。”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噪杂之声,虞王孙抬眼望去:“何事?”
清洌的声音与前一刻截然不同,如丝弦宫调,缕缕锐昂。
“报公子,有人擅闯天机阁,被阻在青,衮二幽境,虚位及亢位宿卫已与之交手,请公子定夺。”
虞王孙嗤嗤一笑,胸廓微颤:“琅邪重地已经有多年没人敢来,今夜居然有人敢闯到九幽境之第三重,不错不错,本少倒要看一看,是什么人那么有胆!把人往这赶!”
“属下明白,这就让宿卫把人往公子这驱。”
“公子!”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唤了一声,几步上前,先朝着唐桃儿鞠了个躬:“贾奕见过夫人!”又朝着虞王孙道:“公子,您这身子刚好了些,还是交给孩儿们去办,这些人不值当您亲自动手啊。”
虞王孙眼一瞪:“娘子当年就说过男人不能柔柔弱弱,做事理当亲力亲为,娘子的话,就是本公子的金科玉律,如今正是娘子验收为夫是否刚猛之时,岂能回避?娘子你说嗷?”
唐桃儿……
贾奕讷讷。
虞王孙又殷勤道:“娘子,为夫这些年一直谨记你的教诲勤于锻炼,你瞧为夫可有强壮许多?”
唐桃儿默默瞧了眼他修长的身板,纤细的腰身,堪比美人的妩媚,头顶默默感受着一旁贾奕火辣辣盯着她的眼神,违心道:“唔,瞧着,倒是有些,威……猛的。”
虞王孙顿时乐开了怀:“娘子喜欢,为夫也就放心了,今晚上洞房,为夫,唔,也定当一展雄风威猛到底,管保服侍的娘子你喜欢。”
“……呵呵,那,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娘子服务,乃是应当的。”
唐桃儿……
话音刚落,只见不远处明灭盈动一片华光璀璨,接着那蛛网一样的灯火暗了一处,又亮起一处,俨然如星辰闪耀。
天河一般流泻苍穹的灿烂纵横交错着一缕缕粗细均匀的线条,仿佛用天幕做着的棋盘。
那闪烁明灭的灯火如同浩淼棋盘上的白子,而上面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跃动起伏的黑影如同排开架势的黑子。
天若棋盘星若子,斗换星移纵横间。
此刻棋势正势均力敌,白子大开大合磅礴汹涌,黑子缩阵成团坚若磐石。
向着虞王孙等所在的这一片区域蹒跚移动。
虞王孙突然跃然而起,宽大松散的白袍如大鹏展翅,霍然扬起。
玉白的足蜻蜓点水般立在栏杆之上,身后一片璀璨。
他驻足而立扭头瞧了眼,眯了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令这位发如墨衣如雪肤如凝脂眉如黛的王孙公子越发妖魅,却又圣洁如莲,对比强烈的两种感觉完美交融在他的一张一弛中。
“娘子!”他朝着唐桃儿招招手,晚风刮起他的鬓发如瀑布倾泻。
唐桃儿冷不丁又是一个哆嗦。
今晚这天气,有些凉,唐桃儿默默概叹。
“娘子,看为夫为你展现这些年来的成果!”纵身而下,气流穿腹而过,衣袖蹁跹。
“哎呀公子,真是太,太执拗了。”胖婶不知何时走近了些,瞧着不远处摇头,白了眼贾奕:“你怎么也不劝着些公子,他身子骨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贾奕两手一摊:“老朽哪阻拦得住,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子的脾性。”
胖婶叹口气,语重心长对着唐桃儿道:“公子一向不把旁人的话放在心上,独独对您的话上心,夫人喜欢英雄人物,他便勉强自己练功,可是你也知道,他胎中带病,根骨一向不好,勉强练武,更是容易雪上加霜,您如今回来了好歹劝着点行不?咱琅邪阁还用得着他亲力亲为么,夫妻过日子,平安就好哇。”
唐桃儿听着这话,看着远处的公子,略感无语。
那如妖似魅的身影绵延起伏,回风流雪一般在空中划过,乌发行云流水时而印刻在洁白如玉的袍袖之间,时而张扬飞舞在棋盘之中。
多么欢实的身影,哪有分毫勉强?
“尔等擅闯我琅邪阁,可是为了与在下一同迎接本阁夫人的?”清洌冷锐的声音随风飘荡,不绝于缕。浩然突入棋盘的身影颇有几分气贯长虹的气度。
话音刚落,空中金戈鸣镝,划破夜幕,唐桃儿但听耳边一声惊呼,贾奕低沉苍老的断喝:“卫藿,保护主子!”接着身后黑影一闪,劲风刮过,带起鬓角乱发。
但见夜空流星般划过一道刺目的弧线,狠狠切割在苍穹棋盘之上,盘根错节的蛛丝萦绕在那片犀利之上百般纠结,却在一声雷霆叱咤中化成零落,棋盘二子中的黑子顿时散乱无序,再不成章法。
就瞧见虞王孙跟个大蝴蝶似的白影略略不稳的在空中跌了跌,划破牵丝的利刃往他脚下一递,接着往廊台一递。
呼啦一声,偌大的纸鸢呱唧飘过,重心不太稳当的栽了进来。
“公子!”贾奕和胖婶不约而同欲上前,迈出去的脚刚一抬,面面相觑了下,却又往缩了回来。
眼瞅着虞王孙踉跄几步,在与地面接吻的刹那勉强站稳在唐桃儿寸步之前,抹了把额头,道:“刚刚是练手,活动活动筋骨,娘子且待,为夫这就给娘子看真本事。”
说罢撩起衣襟扭头就要再起,唐桃儿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衣襟唤道:“等等!”
扫了眼他锃光瓦亮直流汗的惨白额头,唐桃儿劝道:“瞧见了,夫君能耐真好,歇一歇吧,别再忙了。”再忙折腾死了你那纤细的身板,倒霉的估计是俺这个倒霉催的。
虞王孙沉默了下,突然喜笑颜开:“娘子这是在关心我么?为夫甚喜!”
说着换转身来包住她的手,殷切切道:“娘子这是相信为夫的勇猛了?娘子如此信任关怀为夫,为夫便是死而无憾了!”
唐桃儿眉梢一挑,额头狂滴汗。
“公子!”卫藿黑影一动,提溜着一个蒙头蒙面黑洞洞就剩俩眼珠在外头的家伙朝地上一摔,一脚摁住:“此人乃匪首,如何处置?”
虞王孙只顾深情款款瞧着唐桃儿,头也不回道:“杀了!”
嗤,犀利破空之声突然从对方那乌漆吗黑的麻袋头套中裂帛而出,冲着就近二人射去。
虞王孙的眼中倒映出唐桃儿惊惧的眼神,眼波流转,伸手抱着她滴溜溜一转横飞出去数寸,右手顺势抽出卫藿手中那柄吹毛断发的利剑。
“卫藿!”他一声低喝,卫藿干净利落拽着对方往前一推。
噗,利刃入肉的声音淹没于那暗器钉入廊柱的响声中。
电光火石间,虞王孙看也不看身后,顺手一甩,缩回手,关怀备至的瞧着唐桃儿:“都怪我不小心,娘子,可有伤着?”
唐桃儿眨巴眨巴眼,公子身后被刺了个透心凉的家伙被卫藿接住往后头一掼,一抹殷红像是泉涌一样喷射而出,淅淅沥沥有几许腥红,凉凉的溅落面庞。
鼻端一股子浓腥弥漫开去。
她的瞳仁骤然敛聚,下一刻,在虞王孙愕然的目光中粉白圆润的脸刹那间血色退得干干静静。
凄厉高亢的尖叫从她小小的口中喷薄而出。
漫漫寂冷的夜空,亦被这声尖叫划破。
“怎么了这是?!”虞王孙愣了愣,面色一沉,抱住怀里女人忙不迭唤:“娘子,娘子!怎么了?”
唐桃儿浑身战栗,视野中一片黑影憧憧晃动,狰狞扭曲的如同鬼影,耳边如洪涛翻涌,整个头嗡嗡作响。
她抱紧了脑袋挣扎,拼命甩动试图甩开那种不适,然而如影随形的控扼仿佛巨大的钳子夹紧她的头颅,千百根钢针在脑子里扎,扭曲不明的笑声像是地狱恶鬼追命鬼符不断盘旋,令她几欲发狂。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浑身像是缴了水冷汗淋漓,混沌的视觉中仿佛听到有人不断的呼唤:“乖,不怕不怕,是我错了,我错了,吓着你了,再也不会了,乖,不怕。”
“唐唐,乖唐唐,放松,放松些,为夫在这里!”
“公子,夫人要厥过去了!”
头顶一重,陷入了一片永夜。
……
“娘子这是……”琅邪公子低头瞧着怀里无声无息的小女人,目光流连在她惨白的脸上,皱了皱眉。
“怕是吓着了,夫人到底是个女流,公子这招,狠了点!”
“不是你说女人都比较喜欢血性男儿么?你给本公子的这个什么本朝闺阁芳龄女子梦中情人榜里分明第一第二的不是边关将帅就是魔教教主,可不都是杀入如麻的家伙?本公子就杀了一个而已。”
“……公子,您看错了,这本是虎狼之年女子最好之床榻情人榜。”
“另外公子,血性男儿不是血腥男儿,一字之差,谬之千里啊!”
……
昏睡的灵魂在泪奔,这昏的,太冤了!
“公子还要继续不?”
“自然,不把唐唐对本公子的爱唤回来,本公子誓不罢休!”
“那公子,这是房中三十六式令女人身心愉悦,发自内心屈服的良策,良宵苦短,公子您慢慢参详。”
“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老奴等谨记老阁主谆谆教诲,以公子终身事业为中心,以公子与夫人重修旧好和发展新一代继承人为基本要点,此乃琅邪阁上下一致的宗旨,只要老奴等还有一口气,此事,绝不敢片刻遗忘!”
“嗯,那,本公子就去努力了!”
“公子走好!”
在一片热情喜悦的欢送声中,沉睡灵魂的泪奔悄然无声的被忽略,最终彻底栽进了一片无声无息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