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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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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纸,磨墨,下笔。
自陈府出事,直至今日,一桩桩,一件件,分条缕析,她一一写于纸上。
陈府妾室,闺名柳如秋,三年前嫁入陈府,一向循规蹈矩,于半月前暴毙,未见身上有何异状,房屋内首饰银两俱在,可排除为财起意。
自杀?蝼蚁尚且偷生,况那柳如秋来府里三年,吃穿用度不愁,平素里与人也无仇怨,据伺候的下女说,死前几日,也不见得有何异常。
情杀?陈大善人一妻二妾,据府里下人和街坊所述,这三女共侍一夫已有三年,偶有争风吃醋,但论及杀人之事,那日,重熙看出死者习武后,特意见过那陈府的妻妾,府里两个女人皆是弱女子,绝不是身怀武艺之人。
仇杀?陈府一向是临清有名的富户,却颇懂得施舍于人为善,靠祖上的千顷良田为生,也无生意上的往来纠葛。
罢笔,重熙又再次理了一遍,终究没有把那一片碎布写上,毕竟,那碎布与这桩命案是否关联尚未查实。
窗外有月,她吹熄了灯火,这才宽衣上床。
半夜,突闻屋顶有异响,她警觉起身,扯过披风,便握剑跃窗而出。
一地光华,何来异状?
重熙却已失了睡意,蹬蹬几步,上得房顶,月下,竟真瞧得十几里开外,有黑影于屋顶间纵横跳跃,轻功,不在自己之下。
会是谁?
那人已远,追亦无用,她就势坐于屋顶,却想起,那人影掠去的方向,竟是陈大善人居住的北巷!
重熙见月光太亮,便就下得屋顶,立于窗下,警惕着四周的风吹草动,终于在三更后,那声响再度出现。
她悄悄上得房梁,取下片瓦,那黑影过府衙时,身形似是一顿,终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而后,既不往东巷,也不往西巷,竟是向南而行!
南行,那是出城门的路,除了城门守卫,是绝无可能藏身。
若是,将今夜此人与那片碎布摆在一起,似乎,案情有了一丝转机,但,此人是谁?又是否与命案真的相关?
晨起,重熙梳洗后,便往前门走,路过影壁时,见那日跟在阮佑安身后的家仆,正提着食盒迎面而来。
这重影壁,是前后宅的必经之路。
“这位是?”小厮很是机灵的模样,见来人一身衙役打扮,却是个女子,自是有些好奇地搭话。
“重熙。”重熙报上名,冲他一抱剑一拱手,便算是介绍完毕。
“我,我叫阮小余。”羡慕地看着这个神清气爽的女捕快,小余方才意识到挡了人家的路,欠过身,目送这名唤重熙的姑娘远去,又发了会儿呆。这才颠颠地给主子送早饭去。
小余?记忆中似乎没有这号人物。重熙吃着豆浆、油饼,却想不起来,当年阮佑安的身边是否有这样的人物存在。
用过早饭,重熙走回到府衙门口,从这个位置看去,出城的大道平坦得一览无遗。这样的地方又如何能藏得了人。心随意动,她转身去了府衙旁的驿馆,从驿馆里借了一匹快马。
策马到得城门口,城门的守卫在这半年里她也认识了大半。
问了几个昨夜当差的,皆说没发现什么异状,她去查了当值的值事记录,发现人员在这半年里也没有变化。
昨日那人明明往城门方向消失,只要是人,必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无计可施之下,她索性一撩袍子,坐在城门口,看着守卫盘查来往行人。
虽说是太平盛世,但城门守卫一向对来往的行人负有看察之责,平日里若是无重大案件,一般也就是做做样子,纵使是做做样子,这白天黑夜地有人守着,那人再有功夫,也不可能天天跃这么高的城门来回奔波。
重熙长得俊俏,功夫又好,都是当差的,私底下是早就有亲近之意,只是重熙与人一向是公事来往,若无公事自然也与这些人搭讪,这些个城门守卫,见她坐下,自然也就围了上来。
重熙见这些人围上,本欲走人,却又坐了下来。
宋眠说过,闲谈在很多时候,比正经的问话都有效。
基本上,重熙都没有怎么开口,那些城门守卫,对重熙早已是久仰大名,长得清丽,又善破案,听说功夫也了得,这样的女子,肯迂尊降贵地来找他们闲谈,自然是知无不尽,言无不尽。
总算,在重熙欲离去的时候,昨晚的一名守卫无意中聊到,程相府上当差的,这几日往来频繁,且不似以往有礼。
程相?必是当朝一品大员,程定山无疑。按城门守卫的说话,在前任知府在位时,这程相府上的往来是一旬一趟,虽说出入城门有官牒,遇上熟识的还是会打赏些银两,只是近段时间,程相府上倒是隔三差五便有人来,次数一多,却连一枚碎银都没见着。言下之意,倒是那程相门人越发抠门,不近人情起来。
“昨夜,程相府有人来么?”重熙已然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她状似随意地问道。
“有,大概三更左右又回了。”那守卫回道。
重熙心下了然,辞了一众守卫,牵过马,径直往来路而回。
程相府,柳如秋,程府门人,碎布,连在一起,已然成线。
只是不知,这程相,在这起命案里,到底扮的是什么角色?陈大善人,是否知晓些什么?
还有,死人已经入敛,这程府之人到底为何又再三前来临清?
她困于临清一隅,而这一切问题的答案,最终都得赖宋眠之力了。希望,宋眠的回信能再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