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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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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子可在?月弦儿要进来了。”
雾中的人对着竹林微微躬身,抬起头显出一张清灵的面庞,水眸荡漾处笼着薄薄一层雾气,隐约中藏着一抹清艳,那模样,宜男宜女,细细看去,竟是别样风情。
风过竹林,竹叶摇动中发出了哗哗的清响。
“为邻百年,小山魅今日才思量着来拜山头么?”陶然的声音夹着风从竹林里传了过来。
月弦儿咯咯笑了起来,连声音都软软地透出几分诱惑,道:“潇湘子可莫错怪了月弦儿,百年前您搬来此地,我早有心前来拜望,只是凤山君大人吩咐了,说您喜静厌闹,不让凤凤山中一干小妖前来打扰,若不是先前入林的那个书生与我有一段夙缘,也不敢来扰您清静。”
“夙缘即是孽缘,你修行不易,三十余年前才凝得人形,莫轻毁之。行了,天色不早,我这里也无他物可以待客,你自去吧。”
月弦儿听得陶然断然拒绝了他的请求,不禁恨恨一跺脚,自语道:“死竹子,烂竹子,好不容易才遇见一个童身男子,竟自己霸占了,哼,要不是有凤山君罩着你,我管你是谁,一样……哼……”
嘴上虽硬,可到底还是不敢入竹林半步,这潇湘子据说是与凤山君同时得道的竹妖,一千年前就已经修成人形,虽然没能渡过天劫而道行大减,可也不是他这个才成形三十余年的小山魅敢惹的。但是要让他放弃竹林里那书生,又不甘心,月弦儿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臭竹子,我这就去烧了你那宝贝儿的窝,看你还能不去救它。”
凤凤山的西山坡上,住着一只灰毛狐狸,按说狐狸一族最易成精,尤其九尾白狐,生来就具灵性,可这灰毛狐狸,大抵是凤凤山狐狸一族中最笨资质最差的狐狸,很是被瞧不起,在成年后就被赶出了狐狸一族,让它去做个普通狐狸。可也不知为什么,这只灰毛狐狸偏对了陶然的眼,传了它五十年的功力,开了这灰毛狐狸的灵智,打那以后,整个凤凤山,除了凤山君之外,就只有这只灰毛狐狸能自由进出青竹林。
凤凤山里的妖精们都知道这样一件事,那就西山的灰毛狐狸被青竹林的潇湘子罩着,而青竹林的潇湘子被凤山君罩着。凤山君,就是掌管整座凤凤山的山神,据说,他的本体,是一只鸾凤。
月弦儿很容易就找到了灰毛狐狸的窝,伤害灰毛狐狸的事情,他自是不敢做的,确定了那只狐狸不在窝里面,他才一把火烧了那满是狐骚味的地洞。燃烧后产生的青烟,在月弦儿刻意的煽动下,直直地向天空冒了上去,远处正在叼着只兔子轻快地往窝的方向跑的灰毛狐狸停下来看了看,突然仿佛意识到什么,扔下兔子撒腿就奔跑了起来。
当可怜的灰毛狐狸跑到自己的窝的时候,地洞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呜呜呜……”,当它意识到什么也不能挽回的时候,发出了痛苦地呜鸣,转头便往青竹林的方向跑去。
“成了。”
月弦儿得意地跟了过去,隐着身形在青竹林外偷窥,果然,不一会儿那只哭哭啼啼的灰毛狐狸就咬着陶然的裤腿出了青竹林。待他们走远了,月弦儿才一步一摇地走入青竹林。
张子楚哪里知道竹林外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进了茅屋后,便意外而又惊喜地发现,茅屋里的一切用具都是竹制的,竹床竹榻竹桌竹椅,满屋子都是竹的味道,竟与他原来的住处极为相似。
张子楚惊喜之下激动得居然扑在竹床上滚了几滚,然后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肚子咕咕噜噜的声音,才让张子楚依依不舍地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摸到竹桌边点了油灯,火光一闪,然后发现桌上竟有一盘野果。
“咦?”张子楚揉了揉眼睛,他进屋的时候,桌上有摆野果吗?而且看上去似乎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散发着一股果香。大概是没注意吧,他进屋的时候,一看屋里全是竹制的家具,就已经兴奋得犯晕了。
实在是饿了,张子楚拿起一个野果,囫囵地一连吃了四、五个,觉得不那么饿了,才猛然想起,这么新鲜的果子分明是摘下来没多久,再打眼看看屋里,干净整洁,纤尘不染,哪里像是很久没人来的样子。
难道……张子楚的额上冒出几滴冷汗,难道……这屋子其实是有人住的,也许是猎户,也许是……
正胡乱猜着,竹林里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将半掩的窗户吹了开来,灯光跟着晃动起来,张子楚一惊,山里夜凉,竹床上又没有被褥,这风吹得他阵阵发寒,赶紧去关窗户。手搭上窗户的时候,张子楚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下,发现竟又起雾了,挂在竹林上空的一轮弯月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山中雾多,白日生,夜里起,真是没完没了,张子楚想着,正要合上窗,蓦地听到竹林里传出一阵咯咯地笑声。
有人?坏了,莫不是这屋子的主人回来了。张子楚心虚地想起了扔在桌上的几个果核,擅入人屋,不问而食,谓之贼也。
弥漫的雾气仿佛突然消失了,月光柔柔地照在地上,映照出一个缓缓前行的身影,纤细而修长,竟像竹影一般随风而摇曳着。光是这影子,就已经让张子楚看愣了,不由自主地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披着白纱的人,半倚在竹杆上,随着夜风悠悠晃着,正半嗔半笑地望着他,那神情……足以魅惑众生。
张子楚不自觉地吸了一口气,脑中竟浮现出一句话来:山中高士卧,月下美人来。他不敢自诩为山中高士,可眼前这人,却是的的确确的美人,不仅是美人,还是大美人,纵使天上嫦娥,也不过如此罢了。
只是……眼前这美人,究竟是男还是女?虽说是看呆了眼,可张子楚的脑中却盘旋着这个问题,并为之深思而渐渐从眼前这片魅惑中脱出身来。莫怪乔潇柏总是呆子呆子的叫,美色当前,仍会走神去想这无关紧要的问题,张子楚还是十足呆子一个。
只是,呆人自有呆福,却是他人羡之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