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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第四章 父女“谈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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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录诡夏论坛,湛明婵发现自己的收件箱里没有“消失伙伴”的楼主发来的信息。她翻开曾警官给她的资料,三十个孩子,其中五个失踪了,还有一个孩子……粗粗的铅笔在“叶姗”这个名字上画了无数个圈圈。出于隐私保护,所有的报道都没有透露这个小学生的姓名,幸好警方那里的记载是不会用化名的。
叶姗……
湛明婵又给那位楼主发了条消息:你是叶姗吧?
等了半天也没人搭理她。警方的档案里所记载的叶姗的住址,但是她家早就搬家了。新地址,就暂时没能查出。曾警官还要忙另一个案子,整日地去催法医那边出鉴定结果,实在不好再麻烦人家。何况曾警官毫不留情地点出了自己的诸多问题,弄得她也灰头土脸,深深沮丧。
一时半刻也联系不上叶姗,又想起薛维琦的安危。如果成金回来了,那么他必然是改换了身份和姓名回来的吧?他是否还记得薛维琦呢?如果他记得,是否会……而且成金再一次出现,是他一直没走?还是又回来了?如果他回来,是否是因为听到了简画蝶的风声呢?
薛维琦是做会展的,她是在一次会展服务上偶然看到了成金。根据她的描述,成金西服革履,风度翩翩,周围跟着几个同样西服修身的随从,看样子,成金的地位不低。那一场会议,是一个商圈内的行业峰会。嘉宾大都是大公司的董事经理,身价不菲。只是薛维琦当时职务在身,又有些心慌,没能弄清楚成金当时的姓名和来头,便让会展公司的上司给喊走干别的活去了。等她再一次回到会场,与会者早已散去。但是她确定,那个是成金,无错。
“他化成灰,我也记得他。就当是为了成灿、为了简阿姨去记住那个人。”薛维琦不解恨地说。
“我还有一个问题,”湛明婵斟酌着道,“五年前你曾经看到成金,这个情况你跟警察说过吗?”
在她目光平静的注视下,薛维琦缓缓低下头,“我说了。”
“唉?”
“我说了,我还做过笔录。但是最后石沉大海了。简阿姨没有找到,成灿被定了自杀。就是这样。我不知道警方最后到底是如何看待我的证词的。但是我敢发誓,我绝对把我看到过的,都说出去了。”她淡淡道。
隔了几秒,她用一种无比正式的口吻道:“现在请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吧?我都跟你交了这么多的底子?何必遮遮掩掩。我想你肯定不是夏之声,我想你肯定也不是简阿姨的什么亲戚。”
湛明婵微微一笑,“我是湛明婵,玄黄界人士。记住我的电话号码,带好我给你的符咒。从今天起,我的傀儡也会跟着你。我不会让你有任何意外。”
“谁会伤害我?”薛维琦扬起脸。
“简画蝶。”
薛维琦愣了愣,“我以为是成金……不,简阿姨不会伤害我,我问心无愧,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她和成灿的事。”
湛明婵默默不语。
“我该走了。”薛维琦看了看表。
湛明婵忽然道:“等一下。你能不能好好回忆一下,成灿或者简画蝶,有没有跟你讲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特别的?”
“譬如……蝴蝶……譬如……”湛明婵斟酌着,“六层那张流泪的沙发……”
薛维琦怔了怔,“流泪的沙发啊……成灿曾经跟我说过,那沙发里有怨魂,谁看到了沙发流泪,谁就会被迷惑,继而走向死亡。她一再叮嘱我最好不要经过那里,不要看沙发。如果看到了,赶快找她或者找简阿姨。嗯……”
湛明婵想,简画蝶和成灿的事情,跟流泪的沙发应该是无关的。只是凑巧发生到了一起吧。
但是……
她想起一个老问题,一个被埋没了许久的老问题,就是最开始,她发现的那对福尔马林溶液中的眼睛里,所饱含的一种微弱至极的奇怪波段,那源自一种非人类的力量,透着一点点属于妖鬼的气息。湛明婵若是不带阴阳镜,不掐手诀,不静下心去观察,也是很难捕捉到的。她后来将这对眼睛放到专门的检测妖鬼气息的仪器下去测量,结果却依然不令人满意。她收获了大量属于眼睛主人的鬼的气息,但是依然破解不了那个奇特的波段。她为此也翻阅过落满灰尘的典籍,却依然没有找到答案。之后又把那对眼睛送去湛家专门的实验室进行检测,但是返回来的结果,更是平淡无奇。
湛明婵有一种预感,眼睛中的那个微弱的奇特波段,和简画蝶有关。
零点的钟声敲响,放开的思绪拉回到“现在进行时”的状态,湛明婵手中的铅笔无聊地翻翻转转,烦躁至极。
她现在隐隐感觉自己可能有一条很关键的路是走错了的。这条路是很早就出现的一条岔路,自己却糊涂地撞了过去,然后一路走到现在,很多事情,恐怕全是错的。
但问题是,到底她走上的是哪条错路呢?
湛明婵想了许久也想不通。同时她也感觉曾警官说得也有道理,抓住简画蝶后,阻止了杀人,也能知道一切真相。所以,还是找到叶姗为紧要。想起叶姗,就会想起曾警官对她的提醒。这一次,湛明婵想了大半夜,终于在第二天拂晓的时候,她揉揉疲累的眼睛,再一次确认叶姗还是没有给她回信,湛明婵叹了叹,收拾一下东西,自己出门找了辆车,回家去了。
湛家主宅内部的工作时间是八点整。湛修慈从不迟到,即便没人监督他——也没人敢监督他。但是时间观念格外强的湛修慈每到早上八点,都会坐在书房后,一杯茶水还在冒着淡淡的烟气,他已经翻开今日要处理的每一份文件,认真批注。
只是今天他刚坐好,傀儡还没送上茶水,多日没见也没去联系的女儿就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直接敲了他书房的门——倒是比以前知趣,懂得敲门了。他的傀儡是不会拦住湛明婵的,直接就给开了门,而湛修慈低头看着文件,头也没抬。
湛明婵这次是下了一番决心,告诫自己要学会低头、学会装可怜、学会讨娇,学会好好跟眼前这个给了自己生命又拿走自己政@治生命的父亲好好商量一下。毕竟在齐家正式插手简画蝶一事后,她如果策动不了湛家的力量,那么她是根本无法和偌大一个齐家家族缠斗到底的。深深几个呼吸后,主动地说:“我……想和您好好谈谈简画蝶的案子。”
湛修慈依然没有抬头,一面看文件,一面淡淡道:“你很早以前就答应过我,如果没在童韵的案子里找到简画蝶的痕迹,就放弃。后来你没放弃,但我却纵容了你。你又答应我跟完了安品然的案子就放手,实际上你一直阳奉阴违,或者说是明目张胆地从来就没把你自己的承诺当回事,你是在向我展示你自己的大胆和权威呢?还是在消耗你的人品信用值?”
“童韵的遗物里是有简画蝶送给她的沙画的,只是被有心人藏起来了。”湛明婵说,“安品然的案子……”一时无语,转念一想,自己不能总被湛修慈带着话题走,那样自己岂能不落下风?立刻道:“之前的事情,是我莽撞了,犯的错误,我都承认。但是我现在要解决的是新的问题……简画蝶还存在着,她还会出手杀人。虽然我初步确认她是为了给她的女儿成灿报仇,但是……我们不能这样放纵她用这种方法报仇,何况这过程中也伤及了无辜。这些是我们身为玄黄子弟不能坐视不管的。”
“尤其是伤及了一个叫做苏琳的女孩。你的好网友。能让你在高考前放下书包跑去救援的好网友。”湛修慈放下文件,正眼看向女儿,“刚才你说的那些全都是废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听也懒得听,更没有必要听。到了现在你连最简单的谈话法都使用不好,你还天天在我这里示威吗?你老说我没教好你,没教会你,没教过你,你从不找找自己懒惰的原因。好,过去的事我也懒得追究,我这个当爹的现在开始好好地教你该怎么谈话。你现在需要我做什么?需要整个湛家做什么?你这么要求的理由,你对自己理由的分析,说吧。”
湛明婵张了张嘴,合上,想了想,“我……要湛家站在我这一边,参与到简画蝶的案子中去。我们不能让齐家单独去缉拿简画蝶。现在我手里有了一个新的相关人,她很可能是简画蝶的下一个目标。但是也有可能已经被齐家追踪到了。齐家曾经借助容珺萱试图缉拿简画蝶,但是反而被简画蝶摆了一道。我想齐家这次会卯足力气权力追查简画蝶,不会再随便犯错误。我一个人的力量是难以和他们整个家族抗衡的……但是如果湛家所控制的力量可以帮助我快点找到那个相关人,保护她,跟踪她,通过她,抢在齐家之前缉拿到简画蝶,那么……”她不知道“那么”之后该说点什么好,只是就此闭嘴。
湛修慈冷笑了,“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让湛家卷入到一个简画蝶的案子中去呢?这个案子给湛家带来的是什么?”
“我……我……是掌门……”湛明婵小声道,又慢慢挺直了腰杆,“身为掌门,我认为既然简画蝶的事情严重扰乱了此地人间的正常生活秩序,那么湛家出手是应该的。”
“齐家出手也是应该的,他们去缉拿就好。”湛修慈淡淡道,“都是玄黄世家,我信得过齐家的力量。何况简画蝶的事情本来就是齐家的份内,跟我们湛家无关。”
湛明婵气得抖了抖,“齐家的份内?五年前,是齐家让警方把成灿自杀和简画蝶失踪的事情压住了吧?”
湛修慈没搭理她。
“成金是齐家的什么人?”湛明婵再也忍不住了。
湛修慈继续看文件,没搭理她。
“您为什么要护着齐家?就因为受害者只是一对被丈夫抛弃的可怜母女,不能带给您和您的湛家一点利益?”
湛修慈淡淡道:“对。就是这样。支持她们无法给湛家带来一丝半点的利益,湛家如果没有了利益,那你让我如何供你好吃好喝?送你上学接你回家?给你买房还给你还每个月的信用卡?你想旅游就旅游想不上课就不上课,还得到处给你解决因为你的无能而惹出的各种事情?没有湛家的利益,这些还存在吗?”
“可是齐家真的可以吗?”湛明婵质问,“我恐怕他们对湛家也只是一种利用。”
“建立在利益上的同盟才是最稳固的,‘利用’都是相互的,没有谁可以站在制高点上睥睨别人。”湛修慈说,“回去把我今天说的话都给记下来,省得你日后不认账,数落我从没教过你。”顿了顿,“你不用再说,我考虑得很清楚。齐惠风的确还在观望中,他也要为齐家谋取最大的利益。所以我们这边必须做出一定的表率。不用湛家出人出力出钱,不必担任何风险,不会有任何实际的和名声上的损失,只是放弃一个本来就和湛家没有丝毫关系的简画蝶,一个小小的成灿,这样就可以换来齐家的一个满意的态度,这实在是太划算了。就算召开全族大会,族人们也会一致同意我的看法。这种默默的类似于‘外交’上的支持,是相当划算而管用的。”
“可是无形中我们磨损了湛家对神族许下的承诺。”
“最大的承诺是永不背叛天界。就这么简单。”湛修慈望着自己的女儿,轻声道,“我想我说的很清楚了,原因都给你摆出来了。回去休息吧。看你那样子,就知道你一晚上都没睡!”
湛明婵哽了一下,那瞬间她感到更加无力:隐隐的,她认为湛修慈说得确实没错。但是另一方面,这样一件很可能埋藏着重大冤屈隐情的案子就摆在了自己的面前,何况里头还搭上苏琳、季警官等无辜人的性命,就发生在湛明婵的眼前啊!让她如何坐视不管?倘若她没看见,一切OK,湛修慈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只是她听见了,她都可以忍忍心,不管了。但是苏琳,但是季警官,都是活生生的人。还有那个信任她的曾警官,还有薛维琦……她不敢去想像,当自己放弃而偷偷逃跑后,他们会是用一种怎样的目光看着她的后背。她只是感觉那目光,自己承受不来。
慢慢的,她眼中涌上了泪水,她不知这泪水为谁而流,可那些咸咸的水滴就是不争气的一点点落下去。她又素来倔强,抿着嘴唇低下头,一动不动。
当然,湛修慈只会比她还能忍,低头继续批阅他的文件,你爱哭,那就随便你哭去。
“您能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许久,湛明婵喃喃道,声音微微哽咽。
湛修慈瞥了女儿一眼,沉默片刻,“看不清对手,是最可怕的……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都半年了,发生了那么多事,你竟然一点都没想到点子上,和齐家那些笨蛋有一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