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情已深》箫紫陌

68、第 68 章 黎明6

　　区辛宇住的是高档小区，倒不是说住的房子有多贵，而是小区里的环境相当幽静，典型的闹中取静。
　　不过这小区建在市中心，想想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车子开过前面的小片高层公寓区，才看到隐藏在后头的几栋别墅。灰白的墙面看着并不奢华，屋子里的装修大致和她猜的一样，虽然一应俱全，但安静的仿佛并没有人居住一样。
　　意外的是，屋子里竟然有人在，向晴是后来才知道，那位看上去很和蔼的阿姨一直在区家做事，区辛宇叫她萍姨。
　　小蕊吃过饭就回家去了，她担心叔叔他们起疑，两个人是对了好几遍的说辞。
　　到了下午，向晴又开始犯困。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的那张大躺椅里晒太阳，大雪后的第一个晴天，太阳好像格外的灿烂，阳光也分外的温暖，一躺下来人也就懒了。
　　萍姨看见后给她取了一条毯子盖在身上，这下向晴就更感觉暖和了，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向晴睡的不深，萍姨进来了两次她都察觉到了。
　　快两点的时候，区辛宇才从公司匆匆回来。他的脚步声很轻，到了躺椅边，他轻轻地坐下来，小心地靠近她。
　　向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心里却小鹿乱撞。但过了半晌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于是忍不住睁眼偷偷看他。
　　区辛宇就安静的平躺在她身边，虽然眉宇舒展，不过看上去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她刚准备挪一挪身体，区辛宇突然睁开眼睛，歪过头来盯着她问：“被我吵醒了？”
　　向晴呆呆地望着他，支支吾吾的反问道：“你没睡着？”
　　他的声音静静的，饱含关切：“烧退了没有？”
　　向晴缓缓侧过身，伸手抱住了他的腰间。合上眼，耳边都是小蕊在医院里对她说的话——
　　“姐，是辛宇哥凑齐了两千万的赎金才把你救了出来，他好担心你，也好在乎你，我不希望你再伤害他，我真的怕，怕你如果再错过这样好的人，就真的找不到幸福了。”
　　向晴轻声说：“谢谢……辛宇，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向晴……”区辛宇沉默了片刻，抚着她的头发，说，“知道吗？那天，我几乎已经相信，我再也没有勇气和理由把你留在身边，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我输给了你，输给了你和梁佑辰的过去，我就算再自私，也不能无视他对你的感情，更不能让你的眼里只看到我一个人，所以，我只好放手。我想，也许这样，你还会记住我的好，如果幸运，还可能会记一辈子。”
　　向晴一边摇头一边说：“说好了一辈子，你不能反悔。”
　　“我不会反悔。”
　　“我不信，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笑：“你都在我身边了，别说一个条件，一万个我都答应。”
　　向晴轻轻一笑，忽然蛮不讲理地说：“那你答应我，以后除了林淑怡，你不许再请什么助理了。”
　　他腾出手楼住她，温热的气息呵过她的发丝，他轻笑起来：“小心眼。”
　　“还有……”
　　半晌不见她说话，区辛宇问：“还有什么要求，索性一次都提出来。”
　　“辛宇……”向晴紧张地顿了顿，缓缓抓住他后背的衣料，说，“我跟梁佑辰，我们真的已经结束了，所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请你都不要再轻易推开我。也请你永远相信我。”
　　“我不会再那么傻了。”他侧过身搂住她，不再说话。
　　就这样又待了一会儿，公司打来电话催他回去开会，他前脚刚走，婶婶就来电话问她几点下班，还说要让叔叔来接她。
　　小蕊不善于撒谎，也许被叔叔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向晴想了想，说：“婶婶，过两天……我想带个朋友回来给你们见见。”
　　“好啊。”婶婶爽朗的一笑，两秒钟后，终于反应过来，“向晴，这个朋友是男生吗？……对你很重要是吗？”
　　“是。”向晴说，“婶婶，这两天我要留公司加班，所以先不回去了，你和叔叔说一声，叫他别担心。”
　　“可是向晴……”
　　她轻声笑了笑：“婶婶你放心，这两天我去白卉那儿住，她也要加班。”
　　婶婶叹了一口气，终究妥协：“那好吧，自己小心点。”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别担心我。”
　　婶婶犹豫了一会儿，说：“你从小就会照顾自己，我不担心，婶婶只是不想你这么辛苦。”
　　“我不觉得辛苦。婶婶，那过两天你好好准备一下，我明天再打你电话，再见。”
　　四点的时候，周安带着一个年轻的警察来给她做笔录，问话的过程倒并不像之前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场景。整个过程没让向晴感到一点的压力，不过这个周安倒是和以前的区辛宇有的一拼，一样的不苟言笑，样子看起来十分严肃。
　　“顾小姐，非常感谢你的配合。”做完笔录，他便起身要走，“我还要回去整理资料，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改天辛宇放假，一起吃个饭。”
　　“周队长。”向晴喊住已经走到门口的周安，犹豫了半晌还是问，“他们……他们可能会判几年？”
　　周安镇定一笑：“法律是公平的，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放心吧。”

　　这两天向晴都住在区辛宇的别墅里养伤。
　　才两天，额角和手心的伤口都已经结了盖，身体也好了很多。不过一个人在屋里闷了两天，浑身的骨头都酸楚了起来。
　　本来以为区辛宇会提前休假，可没有想到，就连之前区辛宇跟她提起过的年假，也被他突然取消了。到了年关，他忙得几乎见不着人影，抽空回来一趟，也是躺进沙发里休息，大概是很累，他连话也少了很多。
　　向晴蹲在沙发前，看着他眉心微皱的睡容，忽然想起了刚见他的时候，他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把所有人都拒之千里，那时候她曾想：难道这样近乎完美的一个人，也会孤独吗？哪里想到，这个人竟会与自己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还走进了她的生活里。
　　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吗？
　　“好看吗？”区辛宇突然睁开眼看着她。
　　向晴吓了一跳。
　　“在想什么？”
　　向晴心虚的试探：“你什么时候醒的？”
　　他轻描淡写的回答：“在你准备偷看我的时候。”
　　她拿指尖戳他手臂，笑说：“我什么时候偷看你了，你少自恋。”
　　区辛宇挪了挪身子，然后静静地看着她笑。
　　从医院回来，向晴总觉得区辛宇有一点奇怪。这两天，这种奇怪的感觉更清晰了，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有可能是他累了，话少了的缘故。
　　向晴转开话题，说：“辛宇，我想回公司去上班。”
　　区辛宇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提醒她说：“你忘了，你的辞呈我都已经批了。”
　　她笑道：“像我这样的人才，你舍得就这样放我走吗？不后悔？”
　　区辛宇瞅着她，不胜唏嘘。
　　向晴白了他一眼：“不过我有个条件。”
　　他挑眉一笑：“你求我，你还有条件？”
　　“我要回设计部。”
　　“我考虑考虑。”
　　“你慢慢考虑好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区辛宇很认真地想了想，却忽然说：“向晴，如果你真的喜欢设计，我可以给你几个项目负责，不一定要回公司。”
　　他明显的逃避更加加深了向晴心里的猜测：“公司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睁开眼：“公司最近在准备一个合并案。”
　　“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
　　他笑说：“之前你死活都要辞职，我哪有机会说。”
　　“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你还翻出来提，真小气。”
　　他又说：“这个案子对公司很重要，所以这段时间，我会很忙，可能都抽不出时间来陪你。”
　　向晴转过身，避开他的视线：“我不管，反正后天你必须陪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向晴背对着他，说：“我已经跟叔叔说好了，年初五……我们会回家吃饭。”
　　好一会儿，区辛宇都没有吱声。
　　向晴猜不出他是什么意思，心里沉沉的，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刚要起身，区辛宇迟疑地喊住她：“向晴……”
　　见他又不说话，向晴说：“要是你爽约，我可不管以后……”
　　“向晴。”区辛宇打断她，“我还没有准备。”
　　向晴转过身，只怕笑出声来伤了他自尊：“丑女婿总要见丈母娘的，况且我都不介意了，你还要准备些什么？”
　　他不动声色，唇角却不自然地动了动：“顾向晴！”
　　向晴发觉他声音不对，拔腿就想跑，可她根本来不及开溜，人还没站稳便被他拉了回去，脚下一晃，就倒在了沙发里。
　　好汉不吃眼前亏，向晴连忙赔起笑脸：“你总不能连说实话的权利都要剥夺吧，做人还是要讲理的。”
　　他笑眯眯地拖着调问：“你确定，你刚才说的都是实话？”
　　向晴无辜的反问：“我说什么了我？”
　　他好脾气的提醒道：“你刚才说我丑。”
　　“谁丑？”
　　“我丑！”
　　向晴忍住笑问：“你丑吗？”
　　“我……”
　　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区辛宇皱起眉：“你竟然敢耍我。”
　　“这一招还不都是跟你学的。”向晴笑的一发不可收拾，完全没有注意到眼下两个人尴尬的姿势。
　　“顾向晴，你再笑我就不客气了。”区辛宇难得摆出一副忍无可忍的表情，看的向晴哈哈大笑。
　　“哈哈……”
　　这样的笑声有多危险，她竟然全然不知。
　　区辛宇耐心极好，看着她笑了一会儿，将脸一下子凑近到咫尺：“别怪我，我可是提醒过你了。”
　　“唔！……”
　　向晴这才反应过来，心里大喊不妙，但已经来不及。
　　带着一贯的强势，区辛宇小心的吻上她的唇，指尖缓缓揉进她的发丝，不轻不重地箍住她不安分乱晃的头。
　　唇齿相交，她渐渐忘了要逃，双手推他的力道也不知不觉地收了回去，混乱中只记得他的手心微凉，他的唇却越来越灼热，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个吻就如同一团小小的火球，燃烧着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急促的呼吸声已经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心跳一点点快起来，向晴不自觉地伸手缓缓勾住他的脖子，可她清楚这样的举动有多危险。
　　“向晴……”
　　她浑浑噩噩地喘着气：“嗯。”
　　“对不起。”
　　向晴渐渐睁开眼，一张平静的脸清晰地映在眼底。
　　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向晴才慢慢张开依然微凉的嘴唇，但几乎发不出声音：“你后悔了？”
　　区辛宇仍然平静地看着她：“你会后悔的。”
　　隔的这么近，他的脸一下子模糊起来，向晴笑着问：“你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这一点都不好笑。”
　　“向晴，看着我。”区辛宇盯着她，“你真的爱我吗？”
　　“你真的感觉不到吗？”
　　“你愿意跟我过一辈子？不管……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后悔？”他似乎故意将那三个字说的很重，像是要提醒她，“一辈子”是那么的长，长到有一天，她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从前我不敢想未来，因为我没有未来可以想，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想浪费时间去想，我会用时间证明，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后悔和你在一起，更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区辛宇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我爱的人偏偏是你？只要不是你，任何一个女人，我都能够让她幸福。”
　　半晌，向晴终于缓过神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沙发里起来，鞋子也顾不得穿就追了出去。
　　“区辛宇！”
　　区辛宇拧着门把手的手腕还是在听到她呼喊后顿了一顿：“我还要去公司开会，晚上可能不回来了。这两天家里忙，萍姨抽不出空过来，你先回家里住……你一个人住这里我不放心，你准备一下，等等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你莫名其妙！”向晴急了，刚才还好好的，区辛宇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就不能告诉我，让我跟你一起分担吗？”
　　“傻瓜，能有什么事，你整理一下，我先走了。”说完，区辛宇头也没回，甚至连门口的钥匙都忘了拿就匆忙离开了。
　　向晴整个人昏沉沉的，也不知在窗边站了多久，直到屋里的手机响起。

　　找到手机一看，只是一条短信，来信人是区辛宇。他虽然话少，却极少用短信来联系她。
　　向晴连忙翻开来看，内容很长：向晴，我把胃药放在书房左手的第一个抽屉里，你把药拿给小周，等等让他带给我。
　　只是拿药而已，他什么都没提。
　　胃药？向晴记得区辛宇的办公室梨是备了药的。后来，她打区辛宇的手机，电话通了，但接电话的人是林淑怡。淑怡说他开会去了，会替她转告。
　　向晴不知所措，推门进了区辛宇的书房。书房里干净简洁，除了书架上放了几排书外，整个屋子几乎没什么摆设。
　　向晴找到区辛宇短信里提到的那只抽屉打开，并没有看到他所说的胃药。
　　抽屉里只有一份厚厚的资料袋，大概是公司的什么文件。文件袋上压着一个精致的小礼盒，向晴犹豫着拿了起来。
　　见方的盒子做工精巧，蕾丝的红色蝴蝶结显然说明它的主人是个女生，想起短信的内容，向晴恍然明白了区辛宇的别有用心，虽然心里还在气他的不明所以，可不得不承认，她感动了，一个小小的钥匙扣，暖了她整颗心。
　　放下手里的盒子，向晴掏出手机想给他回条短信，视线无意间又落在了抽屉里的那份文件袋上，仔细一看，文件袋上赫然印了两个黑色的大字——顾记！
　　顾记？！
　　顾记，这两个字承载了她太多的思念，这是父母留给她最幸福的一段记忆，但也曾让她痛到连做梦都会疼醒。
　　向晴只觉得捧着文件袋的双手一直在抖。
　　这是顾记的酿酒配方，是父亲一辈子的心血，可是在顾记破产清算的那一天，叔叔找遍了父亲的公司和书房，都没有找到它。最后，叔叔绝望地把她抱在怀里，一个人念念有词了很久：“没有了那份配方，顾记就真的倒了，小晴，叔叔对不起你。”
　　没能保住“顾记”，叔叔一直很自责。大概是怕她难过，这些年，叔叔从没再提起过父亲的这份配方。
　　向晴做梦也没想到，她竟然还有机会看到它，更不敢去想，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在区辛宇的手上？
　　它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向晴不敢想，习惯性的开始害怕，害怕到恐惧。
　　回去的路上，向晴又收到了区辛宇发来的短信，只寥寥数字：佑辰他，很不好。
　　收起手机，向晴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物，忽然说：“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