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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皇寺密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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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殿下今日陪同圣上去了西郊犒赏大捷归来的神机军,命奴才传话,不能来陪娘娘用午膳了。”景晟身边的侍官跪在一旁低低道。
大捷归来?躺在树影下听宫女念书的我心一抽,不用想就知道是从哪里大捷归来了。看来曾经的“大燕”江山,如今已落入他手,离又一次改名换姓不久了。这一切似乎都在无声地嘲讽当初我对云溯切齿的仇恨是那么的可笑。
其实我发现吧,人总是活在矛盾中的,就例如我曾读过的书中道“世无恒世,国无永国。”改朝换代是历史上一种司空见惯的现象,几乎快要等同于日落月升这样的自然规律了。明白道理是一回事,自己的主观情感是另外一回事,那时的我无法控制自己恨着云溯、想杀他的心情,就和方晋明知会被扎得满头包仍视死如归地去偷野蜂蜜一样。简单点说就是欲望作祟,方晋对野蜂蜜有欲望,我对云溯有欲望,这么说好像略微淫/荡了点……
旁边念书的宫女轻轻咳了声,我才发现报信的侍官似乎还跪在那等着我的反应,我想了想张口咬小宫女递来的橘果,含糊道:“知道了,太子殿下每日那么忙,其实这种小事不用特意来报的。当然了,也不用特意每天来陪我用膳。”他一来,我顿顿都消化不良,估摸已超额完成了减肥目标……
显见的,那侍官只敢把前半段话回给景晟,至于后半段就算他听见了大概也会当做没听见。
盖着帕子晒了会太阳,楚良娣携着一众宫娥侍从浩浩荡荡地来了我宫中,就和来到自家地一样意气风发地指挥着宫娥们收拾这收拾那,大有搬家的迹象。我宫中主事的尚宫显然没跟上这位温婉如水的楚良娣突如其来的雷厉风行的做派,一头雾水却也严谨地拦道:“娘娘伤病未愈,殿下下命要我等伺候娘娘静养。良娣这是?”
楚良娣轻轻拨弄了下发上流苏,叮叮铃铃,柔柔一笑:“嬷嬷莫急,皇后娘娘正是听闻了娘娘她身子不好,特意下了旨,命本宫携娘娘去宫中皇寺祈福,还赐浴凤藻池。那凤藻池可是历来国母沐浴之地,这等天大喜事殿下也有意拦着吗?”
这等同于侧面说明,皇宫娘娘已应允了我与景晟的婚事,而皇后的态度如此,皇帝的态度就不用猜想了。认为我终于熬出头,得到认可的主事尚宫显然十分的激动,连率着小宫娥们帮忙收拾行李起来。
我继续懒洋洋地躺着晒太阳,心想,这云苍皇宫原来这般大,皇寺居然建在了宫中,真是好大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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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近日饮食作息可好?”微微颠簸的马车之中,楚良娣和声问道,语中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关切之色。
我虽有些诧异以自己与她并不熟络的关系,这关切来得有些莫名。不过俗话说伸手不打笑面人,何况就目前来看她勉强算是站在我这边的人,遂也笑了笑道:“尚好,就是……睡得不怎么安稳。”在此地此情下,我纵是再没心眼却也是睡不好的,何况眼盲之后日夜分辨不清,作息也是颠三倒四。
“皇寺旁的橘花开得正好,姑娘此行不妨多采撷些回来让下面的人做了枕头,橘花花香清甜,可助姑娘安睡。”楚良娣贴心地建议道。
我嗯了声,应下,心中却生了疑云,有个荒唐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慢慢成形。
乃至马车蓦地停住,我被惊得浑身一颤。楚良娣瞧出我的异色,温热的手覆住我冰凉的手背,提醒道:“姑娘,太子殿下人不在,但他的眼睛却无时不刻不在这宫中。”
我点点头,拍了拍脸,放缓了心情与她一同下了马车。
皇寺里的僧人早已迎接在了门前,看起来楚良娣是这里的常客,一开口就与方丈论了几句佛法,略略说了几句,她转首对着我笑道:“方丈,这是即将与太子殿下大婚的未来太子妃娘娘,今日之行主要是为了她与太子殿下的大婚祈福。今夜应是住下了,要劳烦方丈备下香房了。”
哎?留宿皇寺这一出好像不在我们原本的计划中,不知景晟知道后是否会勃然大怒,休了楚良娣再休了我……
“善哉善哉,寺中早做下了准备。二位娘娘,还是先请往寺中休憩片刻。”老方丈和蔼道。
皇寺之中没有我想象的戒备森严,楚良娣道,当今的皇后娘娘是个信佛之人,不愿扰了佛家净地。所以寺中并无重病把守,而皇寺处于云苍皇宫的腹地,料来也没有几个人可以有胆闯进的。
我私以为,一般来闯皇宫的人无一不是抱有要么谋反要么盗宝这两个伟大目标,而千辛万苦潜进皇宫只为闯一所破庙的实际价值未免高于了风险价值,但凡智商没有问题的都不会选择的。
封子息的智商当然没有问题,他是别有目的而来,至于是为了目的我暂时不得而知,不过我还是小小地、小小地敬佩了一下他的狗胆包天。
我非佛教徒,师门勉强可算的上道教学派。作为一个坚定的师门拥护者,对于聆听佛法这种事情我自然没有多大兴趣。因此略作修正后,我委婉地拒绝了楚良娣兴致勃勃同往大雄宝殿的邀请,她临走前暗示我封子息会在月上梢头之时来我厢房相会。
对于这种月夜于庙中私会的戏码,贞洁如斯的我微微有些压力,主要是怕封子息一见面就开口:“公主啊,既然云溯已经死了,你我之间的契约也算达成了,快把辛氏宝藏给我吧。”
初夏时分,白日已显得有些漫长。在香房里无所事事了一回,无聊之下我只得选择爬上床去小睡片刻。许是房中檀香浓厚,这一觉难得睡的十分香甜,被吵醒时一旁的嬷嬷道快至掌灯时分了。
我是被一阵箫声吵醒的,熟悉的我人都知道我的起床气一般比较大,尤其是因非自然原因而醒的。底下伺候我了一段时间的嬷嬷显然也知晓我这点,说起话来都是屏气凝神的,好像我随时就要甩盆砸碗一样。
“这是谁在吹箫?”我侧耳凝听了会,不冷不热道。
嬷嬷很意外我平静的反应,迟钝了下,忙遣人去打探究竟。
被遣去的小宫娥,俄而折身回了来:“回娘娘,是住在西厢的一位僧人,道是主持好友。此次是受了皇后娘娘的诏命,来宫中宣讲佛法的。”
我咂咂嘴:“真难听。”
“……”
“主持好友?那岂不亦是位年长的得道高僧吗?”我低头抿了口茶,漫不经心问道。
小宫娥回想了下道:“奴婢隔着远远看去,貌似也算不得年长,约摸四十上下吧。气度确实非凡,比拟方丈不差些。”
“能得皇后娘娘青眼的自然不差。”我放下茶盏,问道:“楚良娣还没回来吗?”
“在娘娘小憩间楚良娣曾来过一次,相邀娘娘一同用素斋。但观娘娘睡得憨实,就悄然离去了,道是晚间再来邀娘娘一同饮茶,手谈。”主事嬷嬷一一道来,后问:“娘娘睡了许久,已过了寺间晚膳时分,奴婢让人去小厨房做了些膳食,娘娘可要用些?”她知我喜欢吃肉,便揣揣道:“皇寺之中只有素食,娘娘若不喜,要不移驾去近处的宫所用膳?”
我懒懒摇头道:“入乡随俗,就用素斋吧。”
晚间时候吃着点心时,楚良娣仍未来,我看这天色,莫非是要带封子息一起来不成?可这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晓得封子息如何能现身在我面前。我放下筷子,接过茶水漱口道:“这点心做得甚合我意,赏了。”
这一赏,自然是上到尚宫下到厨子一起赏了。嬷嬷喜不自禁道:“娘娘可要宣来厨子,让他给娘娘磕两个头谢恩?”
“反正我也看不见,不见罢了。”我摆摆手。
我的眼疾算是众所周知的忌讳,曾有个活泼的小宫娥就在我面前说了句“娘娘,今日的花开得真好,可要出去观赏”,不巧被踏进门的景晟听到,从此以后就再没见着那小宫娥了。嬷嬷自感说错了话,忙谢起罪。我头有点大,扶起她道:“看不见就看不见,太子殿下又不在这,在我面前,你们不须过多忌讳。”见她仍是惶惶,我转道:“吃的有些多了,我出去走走。”
在整个潜龙邸的人眼中,我都是个完全没有行动能力宛若的婴儿之人,就说这出个门吧,尚宫就要从穿着的斗篷面纱,吃的茶水点心万般备好。
众星捧月样地出了门,没走几步,我就觉着这出来散步是个实在很不明智的决定。没走几步,原本热闹的地方就立马变得寸草不生犹如蝗虫过境,那些僧人见我如见蛇蝎,搞得我还没开口搭讪,就只能兴致缺缺地往回走。
“娘娘要回去了吗?”嬷嬷小心问道。
“回……”
那阵吵醒我的箫声又传了来,还是……那么难听。我一想,往院中的石凳上一坐,道:“等等,将西厢的得道高僧给我请过来。”
没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我装腔作势地赏了会黑漆漆的橘花道:“大师来了?”
“贫僧见过女施主。”
拈糕点的手一顿,不动声色地收回:“大师可知我为何召你前来?”
“贫僧不知。”对方不卑不吭道。
我很诚实道:“不瞒大师,大师吹得箫……略有些不中听。我这人呢,一向睡得不扎实,所以劳烦大师暂时停一停。”
“……”得道高僧约是没见过如我这般直接而又专横之人,沉默了会道:“这寺乃佛寺,贫僧乃佛中人,在这寺吹箫似是正当之行,女施主未免过于霸道了些。”
嬷嬷一听便呵斥道:“放肆,你可知在对谁说话吗?我家主子可是未来的东宫之主。”大约是得了皇后娘娘的默认,底下人的腰杆直了很多,这呵斥的中气也比以往足了许多。
我想他们总算圆了很久的愿望,便没有阻拦,在嬷嬷训斥完方悠悠道:“这寺虽是佛寺,但却在皇宫之中,大师还是不能随性所欲而为的。”
这一番谈话算是不欢而散,高僧在我淫威之下被迫妥协答应不在吹箫,我心满意足率众而归。回去时,楚良娣早已候在香房中,笑曰:“娘娘有如此好的兴致就好,也不枉来寺中一趟。娘娘心情似是很好,将在外见着了什么人吗?”最后一句是对着尚宫嬷嬷问的。
尚宫嬷嬷扶我坐下,道:“回良娣的话,只是娘娘将将在外教训了个不懂规矩的僧人罢了。”
“哦?”楚良娣在桌对面坐下:“僧人而已,只知佛理,不通人情也是正常。娘娘不必为此劳心劳神。皇后娘娘赐了明日娘娘凤藻池一行,凤藻池离皇寺尚有些距离,你们下去为明日之行做好准备,我与娘娘说些贴己话,不必近前伺候。”
嬷嬷有些犹豫:“娘娘这……”
楚良娣笑骂:“怎么,还怕我吃了你们娘娘不成?”
嬷嬷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
待尚宫率人退下,房中一时无人说话,好半天楚良娣低低笑道:“娘娘可见了想见之人?”
我偏头看着她的方向,凝视了会,道:“想见之人,不就在眼前吗?扮相我看不见,你这声音却真真是惟妙惟肖,”
“娘娘是从何看出来的?”
“楚良娣私下里只会唤我姑娘,而非娘娘。”我慢吞吞,压低了声音:“封公子冒这么大风险来见我这个废人是为什么?”
封子息咳了咳:“公主如此自我菲薄,光子息听了就甚是心痛,若陛下有知,不知会不会心痛落泪?”
陛下……我的心钝钝一痛,他这么说就是说明云溯真的死了吗……我忍不住确认道:“他……是不是真的不在了?”
封子息沉默着没有回话,我若遭了重重一击,晃了一晃,才气息不稳惨然一笑道:“没想到我处心积虑这么久的事,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我说不下去,只一个劲地笑,也不知自己笑着什么,眼角凝着冷冷的湿意,我单手捂住眼道:“抱歉,我太激动了,因为,因为这仇报得太简单了……”
“公主有没有想过,公主的父亲和兄长们并没有丧生,尚在人世?”封子息突然道:“公主的三哥不正是个好证明吗?”
我被这一问问得当场愣住,喃喃道:“云溯那么恨我,恨我的父亲,怎么会放过他们?”
“看似那人将公主恨之入骨,可恨也是种感情。公主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心地比谁都明净透亮不是吗?”封子息步步紧逼:“谁好谁坏,谁才是情真意切,公主心中真的不知晓吗?那人恨公主入了骨血,可也将公主看重得远胜于自己骨血。他若真的只是痛恨公主,那现在就不会是三王占领着属于他的龙座,也不会是公主好端端地在我面前。至于公主你……”
封子息的话撞破了我一直苦苦建在心上那堵密不可封的墙:“他死时,公主你真的没有流一滴泪吗?”
“你来只是想告诉我,云溯对我的情谊吗?”我干哑着嗓子道。
封子息道:“我只是之前受了他的恩惠,来替他完成心愿而已。公主难道真已认了命,要留在云苍做太子妃吗?”
我闭了闭眼睛:“竟说废话。”
“这样便好,救出公主你,我也才能拿到公主当初允诺给我的东西。”封子息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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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仍是被一阵刺耳的箫声惊醒。我迷糊着一甩被子,怒气冲冲道:“将那个不要命的和尚给我叫过来!”
昨夜与封子息没有谈多久,尚宫嬷嬷就敲了门道,太子殿下有口信送来。唯恐底下人生疑,我与他便没有再多说。
如我所料,景晟对我没有打招呼来皇寺表现出了不满,但也没有多少严厉话语,只道,既然来了就好生地静养。而他因为犒赏一事,今夜却也不得回潜龙邸,明日再来看我。
他是个言出必行之人,在我与那吹箫僧人一坐一站,正待我开口时他来了。
“阿衍。”他的声音里有难掩的疲倦,一进来就挨着我坐下,顺手掠过我手中的茶:“你还好吗?”
我察觉出他话语里的一丝紧张,不动声色道:“寺宇安静,是个适合休养的地方。”
他的掌心拊过我额发,欲言又止:“你……”
“嗯?”我偏头。
“没什么,你要是喜欢,多待几日也无妨。过几日你我就要大婚,那时要劳累你了。”他道。
我当没听见,倒是底下站着的那个和尚轻咳了一咳,惹起景晟的注意:“这是?”
“一个吹箫吵的我睡不着的和尚,我已训过了。”我没想过景晟会在此时来,不欲他多注意这个僧人。
可此时,景晟明显已生了疑,淡淡道:“哦?你这个沙弥倒是好大的胆子。”
话里陡然起了杀意,我有些不解,以景晟的性子,却非是这样容易动怒的人。即便动怒,也不会轻易起杀心。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如此急躁?我不疾不徐地饮着茶。
“贫僧吹弄箫管从来都在日头高升之后的白日里,而从不在夜深人静之时,谈何扰人休息?”那和尚面对一国太子的景晟也是副平平淡淡的模样,周围人不禁抽了口凉气。
景晟不作声观摩了他许久,待发作时门被人轻敲了敲,侍官通报道,皇后娘娘传玄正大师去讲解佛法。
原来他的法号是玄正……
如此一来,景晟也只得无可奈何放他而去。
良久,屋中只有我与他二人,我静静坐着吃点心,他也不说话。不久皇帝就急召他去了,他吻了下我的眼睛:“阿衍,等我把大燕打下来送给你做新婚之礼。”
我的手一抖,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到了夜里,定下的行程是往凤藻池泡温泉,而我也与封子息定好今夜再会。因着这层打算,进温泉池时我特意多穿了两层衣裳,按着我们的计划,虽然楚良娣不得进池沐浴,但可在一旁陪同。
我洗澡从来不太喜欢别人围观,伺候的人倒也知道我这个毛病,摆好洗浴的用具,和酒水果盘,就退在了外室。
温泉水温恰好,泡了一会儿,蒙蒙睡意上来了,可封子息一直未到。我想着,小睡片刻也无碍,他来了自会唤醒我,便心安理得地趴在铺了绒毯的台子上眯起眼。
过了不知多久,我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半梦半醒地玩笑道:“楚良娣,不得诏命你就池子,不怕本宫告你一状吗?”不得他回话,那水声却更近,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喂,我可没想过要和你一起洗鸳鸯浴啊。”
腰上一紧,猝不及防间我被猛地拖进了池子里,黑漆漆的水漫进眼,疼的很。刹那我好像又回到了那日瓢泼大雨之下与云溯一同掉进秦河的场景中,深深的恐惧充斥心上,我开口想要大喊:“你疯了吗?封……”
双唇被人狠狠咬上,顿时满口都是血气,那人如凶狠的猛兽将我箍得死死的,一只手牢牢攥着我颈后的皮//肉侵略性的吻从额头一直磨碾到唇边,辗转撕咬,带着一股难以揣测的凶兴与狠意,令人浑身颤栗。
在我极度惊恐中,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衍,我忍不住了,阿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