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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四十盏·黄封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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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封酒·新年已赐黄封酒,旧老仍分赧鱼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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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四大帮派开始混战,江湖再不复和平,其余帮派或是严加斥责,或是明哲保身,但更多的却是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加入到这场纷争中,将一场四个门派间的比试迅速扩张成了整个武林的风波。
我下山不过四天就遇上了一帮支持轻鸿山庄的杂碎帮派人马,我没想着对人下杀招,但别人都想着杀我,日日埋在刀光剑影的人堆里然后淋满了鲜血地走出来终究不是什么好经历,时隔半年我仍旧有些失眠。不能否认的是实战果然是实战果然是锻炼武功最快最好的方法,可能我的功法并没有提升,但是剑技在一次次浴血中产生了巨大的飞跃,可我毫不喜悦,就跟我为了所谓的平衡江湖下山毫不喜悦一样,有的只是疲惫和怠倦。
本来千岁门加上游龙天宫的实力绝对高过天枢宫和轻鸿山庄,可因为俞老头的一直犹豫让游龙天宫在夹击中损失不小,故而我们算是势均力敌,混战了半年各有损失但就是较不出个胜负,甚至我想除了游龙天宫是明确地想铲平轻鸿山庄外,剩下的三个帮派根本就没有明确的目的,只是想耗着别让游龙天宫得逞,当然说出来肯定是那高贵的江湖平衡与和平,简直是他二姨娘的一坨鸡粪。目标不清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我们算是占了优势,天枢宫和轻鸿山庄都有些被动,都是跟着游龙天宫的步调再来,而千岁门,整个一边上端蜡烛的,照亮了三个门派一台戏。
在持续了半年的各种帮派之争中成功的保住了小命的我似乎已经闯出了点名气,总之后来我们碰到的截杀队伍来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快,而且基本上是一看到我所有人都冲过来了,所以一片混乱中我还是杀了人,接着像开了阀门一样越杀越多,下手开始越来越麻木不仁,什么名门正派弟子,此刻都成了魔头。
我是在岐山山脚遇上倾镹的,这个武林人士大会于此比武切磋的江湖圣地不得不目睹了武林的一片混乱,以及各种比之比武时精彩了不知多少倍的生死之战。
当时我把围剿我的人几乎杀了一半,逼退了一半,到后来没有人敢接近我,只我一人站在那,脚边尽是断肢残骸,身上的衣服也已看不出原色,糊着血黏在身上。
那一刻正是落日,橙黄的霞光铺满了整个万物枯败的山谷,照耀着呐喊或痛吟的人们人影明晰,站立或者倒下。我看到一个人影由远而近,衣袂翩扬而起好似披着落霞的鸿鹄。我看到敌对的弟子忽然开始呐喊,极尽激动。
我定定看着轮廓渐渐清晰起来的人影,过了一会眨了下眼,伸手抹掉脸上的鲜血,挥剑斩去一截衣袖,开始擦拭剑身和手,然后,用力地握住剑,再抬起头。
在初冬里显得即使温暖的晚霞下,对面的人像是一笔丹青,只简单一个笔画,便断了我所有的言语。
倾镹。在我叫他倾宫主的时候,他非让我叫他倾镹,而此刻。
“……倾宫主。”我慢慢地,一点点地扬起了嘴角,好像也真的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
夕阳将落未落,好似一个长久的哽咽,四下无声,或者我已经听不到了,也看不到其他了。
身前不远处的青年微低着头看着我,狭长的凤目里一片深暗,在一片阴影中显得近乎凛冽,神情我看不清,“现在,你会回落鹜山么?”他如是开口,声音清清冷冷,好似疏雪。
我又笑了起来,抬起了握剑的手臂,只是说,“你不会回天枢峰。”
像我们这样骄傲的人,又怎么会为对方退缩。
眼前剑光忽起,我和他的,迅速地交织在了一起。我已经做好了无法活着回落鹜山的准备。
明明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我还是很没出息地想到了第一次看到倾镹出剑时的样子,在一个小镇的茶肆中,他轻飘飘的一记快剑整个将对方劈成了两截,躲在角落里无辜的我霎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时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桌边,抿着淡淡笑意,整个温润如玉,好似神祇一般不惹人间烟火,更毋谈会看到瑟缩在人群中的我。而这样只能被仰望的天之骄子,我此后能同他讲话,能同他对弈,能同他练武,更借一时头昏吻过他,哪怕被他利用了,伤了,放弃了,真的,也够了罢。
或许是由着这样想着想着,内心忽然前所未有的平静,像是风雨过后的水面,一片澄澈,明心见性,一眼就看到了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身影。
我看到衣衫上洇开一片殷红,自当是我的血,可是好似一点都不痛,我顺畅的将对君剑法从第一式使到了第四式,目之所见尽是彼此的剑影,充斥满了世界,看着就像幻觉,浮光掠影,莲青色的袖袍和衣袂,似梦非梦。
连使四式对君剑法到底是对我负荷太大,第四式还没使完,我就因为心力过耗呛出了一口血,动作一滞,就看到一道闪电似的细长亮芒笔直穿透了我的右胸。在这一刻我看到倾镹一脸的惊愕,可他手上的剑已经停不下来了。
由胸前的一截剑上泛出,本来混沌一片的世界此刻反而慢慢亮了起来,那剑光像是一枚太阳照亮了眼前的所有,而那光芒太过刺目,几乎要戳瞎了眼。
我半跪在地,横手握住了贯穿在胸的剑身,猛地闭上了眼,倔强地死也不愿意让眼泪渗出眼眶。
我是卿沽衣,落鹜山的卿沽衣,千岁门的卿沽衣,死也不肯低头的女汉子卿沽衣,就算死,也不该再没用地滴眼泪。
直到有冰凉的指尖触摸在了脸颊上,因为太冷,反而有了火种一般的灼伤感,在这一瞬,所有的直觉都回归了身体,眼睛和鼻子酸涩得几乎抽搐起来,我自虐似的就是不睁开眼。
而闭上了眼,我也摆脱不了那刺目的光芒,是不是死前的幻觉,眼阖后的世界一样光明一片,然后,细碎的光点慢慢拼凑起来,流光浮动的视界里开始有了轮廓。
闭上眼,你看见了谁?即使他就在你身边,你是不是也会觉得悲伤?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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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竹枝词九首》第七首刘禹锡
瞿塘嘈嘈十二滩,人言道路古来难。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