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40章 抉 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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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些暗，夕阳的余晖映照在宫墙之上，在琉璃砖上反射出一丝丝红光。
碧斯蒂跟在阿米妮斯身后，不时担忧地看向她。她却连眼都不抬，心事重重地走向艾斯特所在的偏殿。那侍卫的声音不停在脑中回响。亚述大军即将压境……要求释放亚述王的侄子！
『我家自祖辈以来就是亚述的大商……』
那个随意轻笑着的面孔又浮现在眼前。辛，早就知道他不是普通商人，可真实身份竟是亚述王的侄子？？她只觉得心乱如麻。神秘的贵族印章、奇怪的亚述神兽、各地都有私人府邸、在亚述相遇、经商更像是个幌子……一切的谜团似乎都隐约有了答案，可这答案仿佛又引着人走进了一片更大的迷雾——他，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让开！！让我过去！！”一个女子的嘶叫声蓦地传入耳朵。她一惊，和碧斯蒂对视一眼，急忙循声转过墙角。——是公主！！被几名侍卫拿着长矛团团围住！艾斯特正站在侍卫们身后说着什么，连那个奥莉侧妃也在一旁，一副焦急万分的样子。
“滚开！！”公主满面怒火，一脚踢向面前的侍卫，那侍卫却躲也不躲，硬是生受了一脚，“公主殿下！这是执政王殿下的命令！请您——”
公主怒哼一声，竟唰地一下拔出剑来，直向侍卫刺去！阿米妮斯几乎惊叫出声！侍卫慌忙举起长矛躲避，却没想到公主立刻趁机从他身边的空隙闯了出来！就在这一瞬间，旁边的艾斯特一把夺过侍卫的长矛，横拦在她身前！
“你不能去！！”
“——让开！！”公主眸中像怒火翻涌，用剑指着艾斯特，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那亚述人！！！”
“公主！别忘了你是从埃兰逃回来的！听我一句，先回殿里！若被那使者知道——”听到这里阿米妮斯顿时明白，一定是公主知道了亚述使者来访，才会这样！可一旦让公主冲到亚述人面前……
公主一听此话，面色却更加悲愤，紧咬着下唇，索性挺剑便向艾斯特刺了过去！他急忙挥动长矛一挡，格开她的剑，身子却紧跟着拦了过去，两人竟交起手来！
阿米妮斯在一旁心急如焚，喊道，“公主！！报仇不在这一时！你要把自己也搭上吗！何况他只是个使者！！”公主恍若未闻，又是一剑向前刺去！
艾斯特挡开后突然身形灵活地一晃，闪到旁边，迅速反手紧紧攥住公主拿剑的手腕，又从身后一下钳住了她另一只手臂！公主还要反抗，阿米妮斯急忙一步上前，急切地喝道，“你是想杀掉了他之后就再也没机会报仇了吗！！……公主！！埃兰灭国的仇，杀了一个使者就算报完了吗！！”
女子闻言呆住，却仍粗重地喘着气，双眸恨恨地瞪向前方，犹如蒙上一层水雾。
“你要拼命，也要跟亚述王去拼！杀个使者有什么用！！”
公主身体僵住，不再挣扎，片刻后突然悲愤交加地嘶声道，“当初，就是一个亚述使者！！说是要埃兰归顺亚述！父王没同意他们就……”她再也说不下去，呜咽起来，喃喃唤道，“……父王！哥哥！！”
阿米妮斯心中一阵难过，动动嘴唇，再也说不出话。这公主其实比她年纪还小，却已经背负了这么重的国仇家恨！！一场侵略战争就让她的祖国灭亡，从此世上再也没有亲人！！她的喉头一阵酸涩。而她的亲人呢，在现代的亲人，还平安吗？
艾斯特面色沉重地从女子手里拿走剑，这才松开手。“送公主回殿！”
侧妃身边的侍女立刻上前扶住公主，奥莉也走上前，神情放松很多，有礼地道，“多谢殿下！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说罢，又温和地向阿米妮斯点点头，这才携众而去。
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碧斯蒂仿佛意识到什么，乖巧地转到了墙角外面等候。余下两个人相对无言。
天空的红霞渐渐褪去，天色愈加昏暗。气氛似乎有些尴尬起来，阿米妮斯心情稍稍平复，仰头笑笑，“我正要去找你。”
他闻言面色一松，也笑了，“我刚才也去找你。不想遇到罗尔派的人，通知我回殿避开亚述使者。谁知回来正遇上公主他们。”
“你刚才去找我了？”她有些迟疑。
“是。想去……看看小艾斯特。”他凝视着她，目光温柔如水，却隐约可见一丝波动，仿佛在水中挣扎。
她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目光，开口道，“我来看看你的伤。好些了吗？”
“伤本就不重，罗尔又叫了最好的御医。”他声音轻松，语气却有些自嘲，“可我宁愿……受重伤的人是我。”
“说什么呢。”她打断他，上前两步查看起来，“我宁愿你们谁都不要受伤。”
胸口的血污早已洗去，伤口被一层绷带缠了起来，隐约还能看见强劲的肌肉。绷带绑得很整齐，比她帮罗尔绑的要好得多。她苦笑一下，回头还是让御医重新弄一次吧。
温暖的手拉着他的衣袍，不经意间碰触到他的身体，传过一丝微弱的暖流。艾斯特低头看着她，眸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再开口时声音突然变得暗哑：
“那日我检查的那辆奴隶马车……真的就是绑走你的车？”
她一怔，这件事她只有刚才和罗尔说过！她抬起头来，正对上他有些挣扎的目光。“你刚才——”
“……我只听到这些。”艾斯特定定凝视着她，声音沙哑，“你那时真的就藏在旁边？？”
“——是的。”想起当时的情景，她勉强笑笑，“当时真希望能开口喊住你……”
话音未落，一双大手猛然伸出，将她搂入怀里！双臂用力箍紧，她的头一下子贴在了伤口上面。绷带里面透出一股热力，她几乎能感觉到那胸膛里面有力的跳动。还没反应过来，头顶忽然一阵热气，艾斯特的脸似乎埋在了她的头发里，嗓音沉闷得似乎有些鼻音：
“这也许会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她闻言一呆，正要推开他身体的双手立刻顿住。一丝酸楚涌上，但她终于还是稍稍用力撑开身子，轻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回来？回到巴比伦吗……”艾斯特似乎有些木然，手上的力量渐渐放松。她急忙脱身出来。就在这时，碧斯蒂的声音突然高声响起，“队长！！”
阿米妮斯呆了一下，只觉艾斯特身子一震，立刻后退了一步。
“阿米妮斯小姐！”卡恩急急从墙角转了过来，见到艾斯特稍愣了一下，但立刻朗声行礼，“王子殿下！两位都在正好！殿下命我来请！有要事商谈！！”
两人不禁对视一眼，艾斯特神色如常，平静地问道，“请我们两个？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是商谈对亚述使者的应对之策！还请了玛逖公主！”
亚述使者？阿米妮斯愣了一下，一阵疑虑，这应该是巴比伦的国事才对！请艾斯特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请埃兰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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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今夜的守卫似乎特别森严。连殿内的侍女也被赶了出去。除了公主王子之外，卡恩和兰诺德也在。几人紧张地望着那黑发男子，默契地等待他打破沉默。
男子负手站在屋子中央，微仰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面色，开口时声音却极为低沉。
“使者独身进城，却有一支军队囤在了巴比伦边境。我刚刚也收到了军报。”
“那么把辛还给他们——”阿米妮斯脱口而出。
罗尔却转过身，微微扯动嘴角，面露沉重，眸中有寒光一闪而过，一字一句顿道：
“……他们还要求，巴比伦成为亚述的附属国！”
什么！！阿米妮斯身子一震。身边“呯！”的一声，一只灯盏狠狠摔到地上，只见兰诺德愤怒地半撑在桌边，卡恩也是攥紧了拳头，双目直直向前瞪着。公主已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脸悲愤，声音竟有些变调。“这个混蛋！！刚才就该直接杀了他！！”
她猛然想起，埃兰……埃兰就是这样被灭的！！
“杀了使者，便正好成为他们出兵的理由。”艾斯特面色也有些发白，“不归顺，他们就必定会出兵！！罗尔你——”
罗尔没有回答，挺拔的身影走上前两步，目光缓缓移动一周。
“即便同意归顺，除了辛之外，他还要带走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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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带走……两、个、人？？众人紧张地互相对视一眼，视线又齐齐转回中间的男子。而罗尔的目光，此时却定格在一个人身上。
“……他们知道，巴比伦军队在埃兰城破之时，带走了一个女人——”
埃兰——公主！！阿米妮斯猛然回头，只见公主脸色一白，呆愣在那里。
“亚述人一定要把埃兰王族赶尽杀绝吗！！连一个女人都不肯放过！！！”兰诺德已然压抑不住情绪，怒骂起来。
斩草除根！阿米妮斯脑子里闪过这个词。有女人，就会有王室的后代。一个念头突然模糊地浮起，亚述对埃兰王室尚如此狠绝，真的会留下强大许多的巴比伦王室？可还没来得及深思，便被公主的声音打断。
“殿下要如何决定，玛逖无法过问。”公主挺直身体站立着，苍白的面孔渐渐开始泛起潮红，双眼闪动着光芒，直直盯着罗尔。“只求一件，不要把我绑着交出去！让我临死之前能像哥哥那样，再拼杀几个亚述人！！！”
清澈的声音落下，殿内一时竟无人应声，只有灯火噼燃的微响清晰无比。
许久，艾斯特低声开口，“那第二个人，是谁？”
又是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无声等待。只见罗尔脸上似乎隐约带了一丝嘲笑，一双黝黑的眸子却冰冷至极，缓慢地道：
“为了表示双方的诚意，使者要求，一位巴比伦王子，必须移居亚述。”
“——放肆！！”艾斯特怒喝一声，向来温和的声音此时也充满怒意，“移居？巴比伦的王子是人质还是囚犯？？！！”
阿米妮斯身子一震，慌乱地看向罗尔，亚述确实欺人太甚！竟敢要罗尔做人质！！——去了就是有去无回！不会，他一定不会去——
罗尔低沉的嗓音突然传进耳朵，“他们点名要你，兰诺德。”她登时愣住，——兰诺德？？
“我去！！”兰诺德突然出声，脸色有些发白，声音却透着坚定，“不错，巴比伦离不开殿下，我是唯一的选择……”
她只觉脑子里轰地一下，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兰诺德？？亚述点名要的王子？？
“罗尔！”艾斯特不安地唤道。
罗尔嘴角轻轻一勾，没有理会艾斯特，而是慢慢踱到了兰诺德面前，郑重地凝视着他，“可我离不开的却是你。记住，巴比伦不会放弃任何一位王子！”
此言一出，兰诺德呆了一下，片刻后才轻点了下头。艾斯特也明显松了口气，目光中带了些欣慰，可更多的却是担忧。
兰诺德，竟也是巴比伦的王子？？阿米妮斯微张着口。除了她以外没有人惊讶，竟只有她不知道？可他不是侍卫队长么？？而且看他们的情形似乎……
“那殿下的意思是——”公主迫不及待地看向身边男子，声音有些颤抖。
罗尔转头，缓缓道，“玛逖公主，我们两国相交多年，我巴比伦既然敢去援救埃兰，就不怕跟亚述作对！！！”
话音一落，公主面露激动，立刻向下拜去！！“殿下！！我替父王——”
“不是为了埃兰！”罗尔一伸手便阻住她，沉声道，“我巴比伦，难道竟要靠着送出一个王子和一个女人来保国吗？！！”他猛地一甩手，“何况是投降成为附属国！！！”
艾斯特双眸闪动，若有所思，“罗尔你是想……”
“说这些，是请你们清楚形势，万不可任意行事！！”他快步走到椅边坐下，沉着说道，“我已经同意了使者的要求。亚述大军已压境，我们需要拖延时间准备！三日后，你们二人委屈一下，随使者出发！”
“为什么不直接干掉那亚述人！！”公主满面不解，激愤地道，“既然已经决定对战！”
“三日？？”兰诺德也一脸的吃惊。
“暂时不能杀他！而且三日后必须出发！”罗尔耐心解释道，“那使者直言他是孤身一人入城，另有探子在城外等待传递消息！只要使者带人出城，探子便会立刻送信回边境，阻止军队进一步行动！！而十日内，大军若没有收到消息，必定进攻！”
十日？她紧张地听着，在心里默算，喃喃开口道，“也就是说，减去巴比伦城到边境最快时间，只余三日……你是要让军队收到假信息，拖延他们进攻的时间？”
“不错！！而且此战不能硬拼，目的只在退兵！”罗尔点头，有些抱歉地转向艾斯特，“只能请你在巴比伦逗留几天了。开战前定会派人护送你安全离开！”
“不必！”艾斯特断然拒绝道，“若巴比伦陷落，米提亚也绝逃不了同样命运！”说着，目光不自觉地落到罗尔受伤的手臂上，轻声道，“今日……又到了我们再次携手作战的时候了。”
罗尔眸光也微微闪动，深呼了口气，“……好！卡恩！封城！暗中备战不得有丝毫泄露！”
十天……或许还能加上军队进入边境的几天，这就是他们能争取到的全部时间了！
她目光依次扫过室内诸人，停在兰诺德身上，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谦虚恭谨的大男孩，竟是巴比伦的另一位王子？也就是说，是罗尔的弟弟？之前的震惊此刻稍稍平复，她这才想起曾听别人叫他“殿下”！难怪罗尔也曾提到是国王命令他从底层历练而起……她不由重新细细打量起他。
“……兰诺德！”“罗尔威严的声音让她一下回过了神。“到你们出发之前，严格封锁王宫，不许有任何信息传递！”
“……阿米妮斯！”她一怔，只见罗尔正伸手挥散众人，却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她。“——你留下。”
正起身的几人都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唯有艾斯特脚步一滞，身形顿住，却终于没有回头，快步走向门口。
不知怎么，使者来时打断的那个情景一下跳了出来，她心里一慌，急忙起身，镇定地道，“我暂时帮不上忙，要回去想想有什么法子……”
“等等！”罗尔低声唤住她，顿了一下道，“辛的身份已经确认了，他确实是……”
“……我知道。”她有些黯然，“但还是要谢谢你，愿意放了他。”
“不，不是因为你求情，而是因为，”他不再看她，声音更加低沉，“把他逮起来并非只为了调查，实在是一怒之下……当时见你们二人一起回来，又那么亲密。”
是因为这个？？他的意思是，他——吃、醋？她不自在地垂下眼帘，一股淡淡的异样浮起。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辛的举动倒更像是故意激怒我。”罗尔沉吟一下，“被逮后又是那样毫不在意，一点也不担心，莫非……”
她呆了一下，隐约明白了什么，身子一震。——莫非他是故意被逮？？那么这次使者来访，也是蓄谋已久的？？她担心了这么久，求罗尔放他，可这一切都是个圈套，是亚述进攻巴比伦的借口？？
双手下意识地微微攥起拳，那个总是挂着浅笑的面孔浮现在眼前。随意随性的辛，在市场上救下她的辛，真的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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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人会觉得女主思亲一节有些突兀。因为前文并未提到关于她亲人的事情。这个，实在是偶当初觉得这个问题不重要，所以有意偷懒忽略掉了。本以为大家也不会在意的，可现在有大人提出。所以决定还是加上几句交代这个背景。前面的铺垫我会在修文的时候逐渐补上。请各位原谅我的懒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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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开始了，自己庆祝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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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40章 抉 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