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指间风月

42、第41章 一骑红尘

　　一会儿，叶晴进来为她上了药。夏莞迷迷糊糊地睡去。期间，叶晴端来一碗药让她喝下。
　　夏莞道：“你放下罢，我一会儿喝。”
　　叶晴苦着脸道：“少爷让我守着您喝了它。”
　　夏莞无奈，只好捏着鼻子喝下。
　　叶晴前脚刚走，叶之寒后脚就跟了过来。
　　一看到他，夏莞就不由自主的紧张，所以尽管天气炎热，仍是扯了薄毯盖住身子。
　　叶之寒皱了皱眉，带着责备的语气问道：“你爬树干嘛？”
　　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夏莞怔了怔，小声道：“摘桃子。”
　　“你想吃桃子？”叶之寒愣了下，有些哭笑不得，“想吃说一声就行，干嘛自己爬树去！”
　　“呃……就是想吃。”夏莞含糊地敷衍着，想吃桃只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把自己摔伤。一来不用回乔家，以免自己穿帮；二来不想让叶之寒碰她。只是付出的代价有点大而已。

　　就因为她说想吃桃子，从那以后她的饭后餐点多了从各地运来的不同品种的桃子。不仅又大又甜，还鲜嫩多汁。大有媲美“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之势。不过他想做多情的唐明皇，她可不想当早死的杨贵妃。
　　休养了三天，伤口已经结痂，已经能下床了。
　　夏莞伸伸懒腰，正想下床走走。
　　叶西端着盛满桃子的水晶果盘进来，削了皮之后，再用水果刀切成片状块状，盛放在小碟子里，再用细小的竹签一块一块地送到夏莞嘴里。
　　夏莞不得不承认在这里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安逸舒适的日子让她连动动手指都觉得费劲，全身的骨头都在向她抗议，再不运动，它们就会生锈。
　　“我想下床走走。”夏莞大啖着水嫩多汁的桃子果肉，看着叶西说道。
　　“可是，”叶西犹豫地看着她，“少爷让您在床上多休息几天。”
　　“少夫人……”叶晴突然从外面跑进来，微喘着气开口道，“少爷把乔老爷，乔夫人请来看你了。”
　　“什么！”夏莞惊得一下子从床上跳起，忍不住暗骂：该死的叶之寒，谁让你多管闲事！怎么办？怎么办？夏莞手足无措地在床边踱来踱去。
　　叶晴叶西对视一眼，脸上均浮现疑惑：少夫人怎么这么激动？
　　不管了，不管了，夏莞重新躺回床榻，抖开被子把自己蒙上，从头到尾丝毫不露。外面日头正毒，少夫人却用被子把自己给蒙起来？
　　叶晴叶西见她行为失常，以为她又出事。想起少爷疼她如命，两人开始心慌，忙问她怎么了。
　　“我没事。”夏莞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
　　没事干嘛捂着个被子？两人自然不信，无奈任她们如何询问劝慰，夏莞死活不肯出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叶之寒一进来就看见两个婢女围在床前，神情紧张，而他的娘子躺在床上，被子遮住了全身。怪异的场景让他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奴婢不知。”叶晴叶西双双跪下，听声音快要哭出来似的。
　　“歆歆怎么了？”跟在后头的乔父乔母急切地问道。
　　叶之寒拧眉，看着床上的人，柔声轻唤：“歆歆……”
　　“哇……”他才开口，被子底下突然响起惊天动地的哭声。
　　叶之寒心一抽，迅速地扑到床上，双手拉扯着被子，嘴里不停说道：“乖，快出来，别把自己闷坏了。”
　　“你，”夏莞用力地抓紧被子，却敌不过他的力量，眼见被子就要被他扯开。
　　夏莞急切之下出口威胁：“你再扯，我以后再不理你。”
　　这话果然管用，叶之寒身子一僵，慢慢地松开手。
　　由于声音隔着被子，加上哭泣而略带沙哑，乔父乔母丝毫没有怀疑，只是满心欢喜地以为女儿死而复生，激动得热泪盈眶。
　　“歆歆啊，真的是你吗？你这孩子，让娘看看……”
　　夏莞生怕她一个激动扑上来，连忙拽着被子往床里面退。
　　“歆歆！”见她躲避的举动，乔母更加伤心，以为她仍怪他们当初拆散她和魏少康。
　　乔父沉痛地开了口：“歆歆，你这孩子……唉，爹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
　　“爹、娘。”夏莞沉默了下，似在思索，“女儿逃婚害你们失信于人；还诈死害你们伤心难过，是女儿不孝。实在无颜面对你们！”说着，又嘤嘤啜泣起来。
　　“你这不是回来了，而且爹不怪你，女婿也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对呀，对呀，娘也不怪你。”乔母在一旁附和。
　　“可是女儿心中有愧，暂时没脸见你们。”夏莞急得发慌，他们再不走她就要憋死了。
　　乔父乔母依然坚持不肯离去。
　　夏莞用力地吸几口气，想着如何说服他们快点离开。
　　一直没有说话的叶之寒蓦然道：“歆歆前几天不小心摔伤，情绪有些不稳。岳父岳母不如先回去，等她好了，小婿一定和歆歆前去看望。”
　　“摔伤？”
　　夏莞抢先一步回答：“爹娘不用担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等女儿心里准备好了再和……相公去看你们。”
　　女儿女婿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说什么？见女儿平安无事，乔父乔母心中石头落地，也不再计较许多，遂答应先回去。
　　“呼！”等两人离开后，夏莞迫不及待地掀开被子坐起，用力地呼吸新鲜空气。
　　叶之寒摆手挥退叶晴叶西，一双深沉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夏莞，神情若有所思。
　　“怎么了？”夏莞心虚地低下头，拍了拍滚烫的脸颊，全身被闷出汗水，袍衫湿黏黏地贴着身子，难受至极。
　　叶之寒不答，反而在床沿坐下，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红如晚霞的俏脸，不禁情动，长指慢慢地托起她的下颚，俯首欲吻。
　　夏莞蓦然睁大眼，迅速地扬起——
　　“拍”鲜明的五指印印在了朝她欺近的俊脸。
　　叶之寒怔了怔，直到脸上传来刺痛的灼热感，眼神渐渐浮现阴冷。
　　夏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平日叶之寒确实对她好的没话说，如珍如宝地宠着。一旦她违逆他的意思，他便会露出这副表情，阴冷得令人害怕。
　　“你也会害怕？”叶之喊舔去唇角的血丝，冷冷一笑。
　　夏莞垂下眼帘：“对不起，事情来的突然，我没有心理准备。”
　　还是赶紧道歉的好，免得他兽性大发，来个霸王硬上弓。
　　“没准备好？”叶之寒笑讽，突然将脸凑近她，双手死死地扣紧她的肩胛，“该不会是为你的情郎哥哥守身如玉吧？”
　　“没有！”夏莞吃痛，这男人是不是变态啊？想捏死她么？
　　叶之寒嗤笑：“没有？既然没有为什么不让我碰？”说到激动处，还用力地摇晃她。
　　真正是够了！夏莞忍无可忍地大叫：“你住手！”
　　叶之寒置若罔闻，神色略显狂乱。
　　“你是我的，知道么？”他喃喃着，双手突然收紧，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带着浓烈的喘息，薄唇再次欺近怀里的夏莞。恐慌瞬间蔓延全身，夏莞用手推他，他却文风不动。
　　眼见吻就要落下，夏莞侧过脸，吻恰好落在颊畔，灼热的令人窒息。接着是她的眼睛，鼻子……
　　夏莞惊喘不已，电光火石间，她急中生智，眼珠一转惨叫道：“啊，好痛！”
　　叶之寒蓦然一顿，因欲望而氤氲的眸子闪过慌乱：“怎么了？”
　　夏莞可怜兮兮地瞅着他，哀叫连连：“伤口好痛！”
　　叶之寒怔了怔，眼底狂乱褪去，渐渐恢复清明。他紧张的直视她：“哪里痛？”
　　他是真的担心她吧？夏莞想着，嘴一撇已哭了出来：“你欺负我！我……呜……”
　　叶之寒慌了手脚，暗骂自己如此心急。看她哭得伤心欲绝，心也跟着拧痛起来，不由把她揽进怀里，柔声抚慰。
　　夏莞不理，越哭越大声。
　　叶之寒叹了口气：“别哭了，我不会再勉强你。”
　　“你保证？”夏莞躲在他怀里偷笑，嗓音却带着一丝哽咽。
　　“我保证。”叶之寒承诺。只不过他的保证只到她伤好为止。
　　夏莞如释重负，心里开始偷偷计划如何离开。
　　叶府坐北朝南，占地极广，正门之外有东、西两个侧门。再往里则是前院、前厅、中厅和后院楼阁。后院是宅居，回廊环绕。从此处穿过垂花门有一条巷道。这条巷道可以直通叶府侧门，平时很少有人经过，是最佳逃跑路线。
　　可是要门口时时刻刻都有两个彪形大汗把守，叶晴叶西又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她该如何逃出去？真是伤脑筋。“我想出去逛逛。”
　　叶之寒眉尖蹙起，淡淡地回绝：“你身子刚好，应该多休养几天，不宜多走动。”
　　“不行，我一定要出去。”夏莞毫不退让，又露出哀怨的神色，“我快闷坏了。”
　　“后花园池塘芙渠开得正好，碧浪翻腾，花香宜人。若是闷的话，让婢女陪你去赏景。”
　　说来说去就是不让她出去就对了！夏莞气得牙痒，偏偏又不能跟他来硬的。
　　眼珠一转，一手缠住他的手臂，带点任性地轻晃着，软语央求：“我不管，人家就是想出去。”
　　看她向撒娇，叶之寒不禁失笑。低头瞅她一眼，不置可否：“真那么想出去？”
　　夏莞迫不及待地点头。
　　“好吧。”叶之寒妥协。
　　夏莞闻言，嘴角的弧度还来不及上扬，他又道 “我跟你去。”
　　怕她逃么？夏莞不动声色地扬眸一笑：“好啊。我去准备准备。”
　　夏莞换了套翠绿襦裙走出内室。外间接静默得诡异，叶之寒独自倚在榻上，食指和中指拈了张纸笺，凝神细看，眸色幽暗，深沉如海。
　　夏莞偎了过去，叶之寒竟浑然不觉。探首望去，密密麻麻的楷书繁体乍看之下一团黑。
　　叶之寒陷入沉思之中，忽觉一片阴影罩来，急且快地折起信笺，沉着脸抬起头，面色骇人。
　　夏莞仓促之下只瞥见署名处“楚珩”二字，又见叶之寒这般神色，心头乱跳，镇定一笑，伸手去扯他袖子，嗔道：“不是说要陪我出去逛？坐这发什么呆！”
　　叶之寒望了她好一会，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几乎令夏莞站不住脚，她佯怒道：“你该不会想反悔吧？”
　　叶之寒吁了口气，似是不经意地把信笺搁到几上，若无其事地摸摸夏莞的头，笑道：“我走不开身，让叶晴陪你去吧。”
　　叶晴陪她去？夏莞还来不及欣喜，叶之寒唤来叶晴和两个高大的护卫，笑容微敛，叮嘱道：“看好少夫人，若是有丁点损伤，你们也不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