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指间风月

14、第13章 初次交锋

　　她外罩绯色罗衫，腰间同色丝绦系带长长垂下，下着鸾花暗纹凤尾裙，行动间裙袂飘飘，衬以修长纤细的身形当真是翩若惊鸿。进得殿来，她也不行礼，急急地左右张望，“母后，长歌呢？会不会又躲起来了？”她心思一动，忽地转到琉璃水晶屏风后，见屏风后一片空荡，讶然道，“咦，他躲哪去了？”
　　夏莞暗道：这女子比楚长歌还要无礼。
　　“朝惠。”皇后开口唤她，轻斥道，“堂堂公主，怎可如此失仪？”
　　朝惠一愣，笑嘻嘻地来到皇后凤榻前，屈身一礼，“是儿臣的疏忽，让母后见笑了。”
　　她口中说着道歉的话，行为却依然顾我。
　　皇后蹙眉道：“你也不小了，身为皇家公主，一言一行都要符合宫规礼制，切莫辱了皇家威仪。”
　　“知道了。”朝惠心思放在别处，含糊地应着。双手缠着皇后的手臂撒娇，“母后，你告诉我长歌在哪？”
　　黛眉刚舒展，复又攒起，皇后语声微沉，“他离开了。”
　　“又晚来一步！”朝惠懊恼地跺脚，神情尽是小女儿的羞态，“都怪小萤非要我装扮一番再过来，结果他人走了，我装扮给谁看！”
　　听到这里，夏莞总算明白，原来这个公主心仪楚长歌。
　　不过瞧皇后一向挂在唇畔的浅笑都消失了，显然并不乐见。
　　“本宫乏了，你跪安吧。”皇后抬手轻按额头，似乎是真的累了。
　　“那儿臣不打扰母后安歇了。”没有见到楚长歌，朝惠也无意多留，悻悻离去。
　　夏莞暗忖：见色忘母。
　　朝惠一走，皇后放下手，眉宇袭上淡淡的忧愁。若有所思了会儿，转首对李公公吩咐道：“把玉宸宫的人都叫到殿前来。”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玉宸宫的宫女太监齐齐聚于正殿，恭身垂首，分成两列站立。
　　皇后伸手搭在青苹臂上，缓缓来到众人面前，凤眸看了好一会儿方道：“每次云清王来玉宸宫，朝惠都会赶来，巧合得不可思议啊！”
　　皇后淡淡的话语中夹杂着嘲讽。众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皇后眸光一扫：“是谁通风报信？从实招来。”
　　鸦雀无声!
　　良久，人群中走出一人，正是翠娥，她嗫嚅道：“奴婢曾见红袖和公主屡有亲近。”
　　“奴婢没有。”红袖反驳道。
　　“奴婢上次还见公主偷偷送红袖玉钗，娘娘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搜她的房间。”
　　红袖白了脸，抖着身子跪下，“奴婢见娘娘疼爱云清王和公主，私下以为娘娘一定希望云清王和公主在一起，所以，所以才……”
　　“竟妄自揣测本宫心思！”皇后冷冷地看着她，口吻掺杂了怒意。
　　在玉宸内侍奉一年，红袖从不曾见皇后如此，一时竟吓得说不出话来。
　　皇后不再看她，拂袖转身，“私收贿赂，拖下去杖责二十。”
　　殿外侍卫应声而入，拖起红袖便走。
　　红袖猛然回神，嘶声道：“娘娘，奴婢知错……啊！”
　　求饶的哭泣声变成凄厉的惨叫声，声声刺入殿上众人的心坎。
　　夏莞也是心惊肉跳，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行事一定得小心谨慎，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抬眼觑向皇后，裙袂上精致繁复的翔凤暗纹缠绕，华丽的裙摆拖曳于地，全身沐浴在金色的光芒里，风姿……凄美。
　　沉寂良久，皇后缓缓转身，冷然睥睨众人，一字一字道，“若再有人重蹈红袖的覆辙，本宫绝不轻饶！”
　　众人噤若寒蝉，忙顿首称是。
　　首次见皇后如此疾言厉色，夏莞有些恍惚，是不是皇宫里的女人都很厉害，即使是外表看起温柔似水的女人。
　　傍晚时分，夏莞捧着一堆衣服要送去浣衣局，半路上却被一个人拦住。
　　看着眼前悠闲自在，笑容满面的楚长歌，夏莞郁闷地想：为啥走到哪都能碰到他呢？嘴角扯起不愿笑容：“参见云清王。”
　　楚长歌轻笑，淡淡讽刺道：“笑得真假！”
　　夏莞暗中磨了磨牙，面无表情道：“如果云清王无事吩咐，奴婢先行告退。”
　　说完。举步就走，刚踏出两步，身后传来凉凉的声音：“那天你和侍卫的对话本王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脚步蓦地一滞，夏莞僵硬地转过身，故作镇定道：“云清王在娘娘面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楚长歌不理会她：“而且尚未分配的宫女不可在宫中随意行走。”顿了顿，目光定向夏莞白皙柔嫩的双手，嘴角浮起轻浮的笑容。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试问有哪个伺候人的宫女的手不但不粗糙，还白皙柔嫩？事实摆在眼前，夏莞百口莫辩，却依然嘴硬道：“奴婢天生丽质，皮肤好得没话说！不行吗？”说到最后又瞪了他一眼。
　　话落，下颚蓦地一紧，夏莞睁大双眼，俊美的五官近在咫尺，轻邪地笑着：“还真是嘴硬！你就不怕？嗯？”
　　夏莞猛地拍掉他的手，斜睨着他：“你刚才在皇后面前并没有拆穿我，不是吗？”没道理现在又跑到皇后面前揭发她，看他一副聪明相，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既然被识破，她也懒得再装下去。
　　楚长歌怔了怔，星眸闪过一丝笑意：“这才是你的本性吧？”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自称奴婢，被拆穿了竟一点也不客气。
　　夏莞哼了哼，扬起下巴道：“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楚长歌微眯了双眼：“就凭你这态度，本王完全可以杀了你。”
　　夏莞闻言露出奇怪的眼神，连连倒退了好几步。楚长歌皱了皱眉，觉得她神色怪怪的，并不像被他的话吓到。正疑惑间，夏莞突然冲到他怀里，手抚着额角，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我、头晕！”说着头一歪，竟晕了过去。楚长歌微惊，嘴角勾起冷笑：“投怀送抱也没用。”
　　夏莞置若罔闻，继续装晕，拽着他的衣襟的手暗中加大了力道。
　　楚长歌见她耍赖不肯松手，不由感到啼笑皆非，察觉到有脚步声传来，随着脚步声愈来愈近，怀中的身子渐渐紧绷。
　　楚长歌眼中光芒一闪，顿时改变了主意，双手环上了她的腰，夏莞惊得一颤，，从他怀中悄悄抬起头。
　　一年轻将领领着禁军缓缓走来，为首者身材高大挺拔，剑眉斜飞入鬓，英俊的五官透着威严，腰配宝剑，看起来英气逼人，看到两人后，皱了下眉，挥手支开身后的禁军，转眼间来到两人面前，夏莞急忙把头埋进后者的怀里。
　　楚长歌姿势察觉到了她异样的举动，淡淡地笑了。
　　杨行舟瞥了夏莞一眼，调笑道：“我说怎么找不着你的人，原来躲到这跟宫女厮混！”
　　楚长歌双手微微用力揽紧了怀里的人，轻佻道：“难得有一个合我胃口的！”
　　杨行舟摇头，语气充满了不赞同：“你是没事，但宫女若是行为不检，勾引皇子、王公大臣，轻则充为官妓，重则杖毙！”
　　夏莞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楚长歌闻言反而搂得更紧，笑得一脸邪魅：“你瞎操什么心，改天我就请陛下下旨将她赐给我！”
　　夏莞心想，两人谈笑肆谑，言语无忌，看来是相熟之人。
　　杨行舟挑眉，嘴角浮现一丝兴味，“ 以前你还老跟我抱怨陛下赐你太多美妾歌姬，这回倒主动要求了？让我看看到底是何等绝色！”
　　夏莞吓了一跳，细着嗓子软声道，“人家不要了……”说完，她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
　　杨行舟显然也无法消受，伸出去的手一僵，又慢慢地缩了回去，“这么矫揉造作的女人你也喜欢？”
　　楚长歌点头附和，随即戏谑，“谁都没有方丞相的千金来得自然灵秀。”
　　杨行舟怒道：“她哪能跟纤儿相比！”
　　夏莞也怒了，恨恨地扯了下他的衣襟。楚长歌挑起嘴角，似是不经心地提起，“方小姐随母进宫面见皇后去了。”
　　“怎么不早说！”杨行舟瞪他一眼，飞奔而去。
　　待到人走远后，楚长歌猛地推开她，目光变得深沉：“你认识他！”
　　夏莞撇嘴：“曾经是有那么一点小争执。”楚长歌挑眉道：“要真是小争执，你会怕成那样？”
　　“我只是不想找麻烦。”
　　楚长歌蓦地脸一沉，目光冰冷：“你到底是谁？混进宫来有什么目的？”
　　夏莞一怔，急道：“我没有。”
　　楚长歌无动于衷地看着她，良久才慢条斯理道：“你替本王做一件事，本王就不再追究此事！”
　　夏莞瞬间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没在皇后面前拆穿她，原来是想以此要挟！真卑鄙！只是权大势大的云清王有需要她这个卑微的小宫女的地方吗？夏莞惊疑地看着他。“你不需要懂。”看出她眼里的疑问，楚长歌淡淡地笑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夏莞白他一眼：“你要是让我杀人放火我也要做吗？”他若敢点头，她一定先杀他灭口，反正是杀人，杀谁都一样！夏莞忿忿地想道。
　　“你？”楚长歌挑了挑眉。
　　夏莞挺直身子，扬高下巴：“我怎样？”
　　楚长歌邪笑着勾起唇角，轻轻吐出四个字：“还不够格！”言罢，呵呵笑着离开。
　　夏莞朝他的背影扮了个鬼脸，转身去浣衣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