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小柳子

7、第七章：过客

　　“小川，明天公司组织去爬山，你去不？”小君凑到陆叶川面前一脸期待的问。

　　陆叶川从电脑中抬起头来，推了推滑落到鼻梁骨处的眼镜，笑着摇了摇头“不了，你们去吧”

　　小君翻了个白眼“真不明白你对着这台电脑坚持些什么”

　　陆叶川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那个头像是灰色的，好像从来就没有亮过一般。陆叶川嘴角浮现一丝薄若蚕丝的笑意，带着浅浅自嘲，坚持了这么久，得到了什么？

　　其实陆叶川什么都没有得到，不管她如何努力，七敢始终只是把她当作一个普通网友，陆叶川没有尝试改变么？不，她有，她曾经努力的想让对方接受自己，不是以网友的身份，甚至是逼问：那我算什么？

　　陆叶川不顾小君惊讶的目光，径直取下了眼镜，用手指抹去流出来了的泪水，然后黯然低下头。

　　七敢答过自己这个问题，在她沉默了十分钟后，她说：你是我旅游时住在同一个房间的人。

　　陆叶川看着这句话看了很久，一个字一个字不断重复的看，然后一个人静静的流下了眼泪，旅游时住在同一个房间的人…

　　七敢说：或许这样说很伤人，但是却是我最真实的想法，我不想骗你。

　　什么叫旅游时住在同一个房间的人？陆叶川很想装不明白，装作看不懂，她甚至在那一刻对自己的领悟力痛恨至极，可是她明白了，明白了…原来她在她心里只是个过客。

　　陆叶川刚止住的泪水又流出来了，她捂住眼，靠在椅背上，任由那些泪水指间缝隙里流淌。

　　为什么不想骗自己？陆叶川很想问她一句，为什么要这么认真的告诉自己这个如此残忍的答案？她宁愿她骗她，她宁愿她对自己撒谎，这样的话，至少她心里的幻想还不会破碎得太过悲哀。

　　“小川…”小君皱着眉紧张的抓住陆叶川的手。

　　陆叶川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抽出自己的手，对她摇了摇头，陆叶川从来就没有想过需要谁去理解她的伤，也从来就没有想过再交什么推心置腹的朋友，在很多年前，她就开始在她认定的那个圈子里走动，不让别的人再有机会接触到她的内心。

　　七敢曾经说过，陆叶川其实就是把所有人都拒之千里之外，然后自己一个人做自我折磨。

　　陆叶川不否认，她的性格一直都是如此偏激，喜欢一个人躲起来独自舔拭伤口，然后在所有人面前都是那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她习惯了她的固执。

　　为什么你总要把现实当作一场戏来看待？现实才是最实在的不是么？七敢曾经这样质问过陆叶川

　　陆叶川忘了当时是怎样的表情，只是记得手好像有点颤抖。

　　七敢算是一个现实派的人，而陆叶川却时常沉浸在她虚构的世界里难以自拔，两人的本质本就不同，可是陆叶川却陷了进去。

　　为什么把人生当作一场戏？那为什么不可以说人生就是一场戏？

　　陆叶川固执的认为人生就是一场戏，每个人的一生都在扮演着她的角色，每个人的角色或是相同，或是相反，不是么？只是陆叶川在经过七敢的人生时，傻傻的以为自己可以是她的谁，却不知道原来自己谁也不可以是，她只是一个路人甲，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走过七敢的世界，就像平行线，它们永远不会相交，即使相隔不过几厘米，它们都不会相交。

　　“你可不可以别这么自暴自弃？”小君见陆叶川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由得气愤的叫了出来。

　　陆叶川迷茫的抬起头来，看着小君愤怒的样子，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七敢，七敢…陆叶川苦笑了一下，最近她失神的情况越来越多了。

　　“小君，下班了…”陆叶川站起来对她笑道：“我们去吃饭吧”

　　看见她根本就不肯正面面对那些问题，小君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挽着她的手离开了公司。

　　陆叶川回过头来看了眼自己始终不肯换掉的Q，眼神有些复杂。

　　吃饭的时候，小君刻意说了不少笑话，在看到陆叶川的笑容时小君也是满怀的开心。

　　“小川你明天和我们一起去爬山嘛…”小君可怜兮兮的看着陆叶川，真心希望她可以接受自己的请求。

　　陆叶川抿了抿唇，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做过什么运动了，就在她头发变长的那一年起，她就把这些活动都断绝了“我不喜欢运动…”陆叶川挑了个最委婉的说法。

　　小君细眉一纠，似乎很是犹豫…“小川，要不明天你陪我去逛街？”

　　陆叶川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七八厘米高的高根鞋，很直接的摇了摇头，实话，陆叶川还不想死，穿高根鞋逛街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得到的，陆叶川就不能。

　　小君似乎看穿了她的问题，笑眯了眼“你可以选择怎么舒服怎么穿的，又没有人逼你”

　　陆叶川被她这么一说，觉得有点尴尬，她都忘了，对方见过自己T恤板鞋的样子，陆叶川伸手撩起胸前的一缕长发把玩，还是犹豫着，她其实并不想答应，不仅仅因为对方喜欢自己，更因为自己，不想再与任何人接触，即使这个人算是救过自己也一样。

　　小君见她这个样子，心里忍不住失望，她低下头搅拌着咖啡，忍不住问：“七敢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陆叶川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心底便是安静不下来，她抬头看了眼小君，默默的点了点头。

　　小君笑了，有些苦涩，在喜欢上陆叶川之前，她一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经常对着Q傻笑，又会经常对着Q流泪，她一直不明白到底为什么，现在她才迟钝的发现，陆叶川原来是喜欢那个叫七敢的女孩的，那种表现，分明就是暗恋会有的表现，只不过对方也是一个女的罢了。

　　“为什么我现在才会发现？”小君笑着问，泪水却在她的眼眶打转。

　　“因为你不是我们这类人…”陆叶川摇晃着手中的冰水，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思绪渐渐淡化，眼里开始浮现迷茫。

　　回了家，陆叶川把自己抛在沙发上，今天快过了，她难得的没有联系七敢，心里的冲动也被她死死压下，曲起双腿抱住自己，陆叶川空洞的望着电视机。

　　等到手脚都麻木了，手机却突然响起了铃声，刚开始她以为她听错了，可慢慢才发现，是真的。接通手机，杜云晓不满的声音传了过来“臭小子你舍得接了吗！是不是又喝酒了啊？”

　　听到死党既关心又无奈的声音，陆叶川脸上浮现一丝安谧的笑容“晓…你怎么打电话来了？”

　　“我这不是为了告诉你一声我到上海了么！郁闷，刚出到机场便遇上塞车，不是说北京才塞得厉害的么？”

　　陆叶川一听，有点幸灾乐祸了“我说杜大小姐，那说明你的魅力大啊，连上海都为你塞车了”

　　杜云晓有一瞬间的沉默，旋即她一声怒喝：“滚！”

　　陆叶川拿着手机笑了出来，在死党面前她总是可以恢复以前那般开朗爱笑的模样。

　　“滚！浪费我表情，哎呀我到公司了，拜”

　　“好…”陆叶川轻轻一笑，准备挂断时那边又飘来一句

　　“川，恢复你以前的样子吧，我喜欢那样的你”

　　陆叶川手顿了顿，掀了掀嘴皮子，懒懒的笑道：“遵命，我的晓大人”

　　在很多情况下，陆叶川对死党的话可以说是言之必从，只是感情的事情陆叶川从来就无法控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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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下午,陆叶川和小君在一间咖啡店里坐着,陆叶川拿出手机,上Q,她在,并且发了信息过来

　　七敢：六儿，在干嘛？

　　陆叶川唇边的笑意在小君的瞳孔里逐渐扩大，让小君在那一刹那感到心里酸酸的很难受。

　　陆叶川手指敲打着手机键盘，却微微沉默，她很想告诉七敢她在和同事在一起喝咖啡，可是心底却又咆哮着阻止自己，就因为害怕她怕打扰自己而不和自己聊了，这种矛盾让陆叶川的笑容僵了僵，最终陆叶川还是回了句：没事做呢。

　　抬起头来看见小君，陆叶川竟觉得有些心虚，不敢和她对视。

　　“是七敢吧…”小君说，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陆叶川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手机，手机在她手里反转着，她的思绪也在反转着，“对不起”陆叶川道歉。

　　“你为什么道歉？”小君笑着反问。

　　陆叶川手顿了顿，手机掉下了地，发出碰撞的声音，她的眼睛瞬间湿润，曾经，她也这样反问过七敢，就在那一个晚上，七敢因为感觉到自己伤了这个叫六儿的人，所以选择道歉，那时陆叶川就是这样反问：为什么道歉？你说的是实话不是么？

　　七敢不知道，陆叶川在回应这句话时已经是泪流满脸…那句话的确是实话，她和她只是在人生旅途中偶尔遇到的一个人不是么？或许有过短暂的相交，可是在那之后呢？她们会朝着自己的方向越走越远，那些曾经相交过的痕迹，也会被时间抹灭。陆叶川低下身子捡手机，同时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

　　“你对我很不公平…”小君朝陆叶川缓缓摇了摇头，带着苦笑“据我所知，七敢她不知道你喜欢她吧？”

　　陆叶川不置可否，她只是暗恋，一直都是暗恋，或者说，陆叶川一直沉浸在自己用幻想编织的梦里，不愿意苏醒，也不想苏醒。

　　“感情是没有公平而言的”陆叶川对她说。

　　公平？有公平这种说法的么？或许陆叶川这种说法很伤人，可是她就是坦然接受没有公平的这种说法，就像她爱七敢，爱得让自己变得偏激，让自己变得一点也不理智，这种付出，七敢不知道，一直都不知道，陆叶川也没打算让她知道，这种付出，完全是她自找的，或许有人会对她说不值得，不公平，可是感情本来就是如此，谁先陷入谁先伤，谁也没有办法改变。

　　陆叶川叹息一口气，认真的看着小君“小君，我希望你可以别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我不想再接触这些了，或许你可以理解为我在逃避，我无所谓。”

　　“可是我有所谓啊”小君提高了音调，让别的顾客惊讶的看向这边来“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爱了她，我已经把我5年的爱全给了她，让我从这里抽出身来我做不到！”陆叶川的态度也强硬了起来，她拧起眉沉身说话的样子有些可怕，小君神情慌了慌，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陆叶川可以让人心惊到这种程度。

　　陆叶川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放柔了表情，低下头搅拌着咖啡“放过我吧，我很累”

　　小君沉默了，她颓然的看着陆叶川，陆叶川的刘海掩住了她的眼帘，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小君叹了口气，抽出身来，还来得及么？
　　她这两年来一直都有注意陆叶川，一直注意着，她的喜，她的乐，她的悲，她的痛，自己一直都看在眼里，现在说放下，来得及么？

　　两个人各怀心事，很有默契的保持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