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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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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楼内。
汤妈妈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全部的手下都被她分散出去找人。桌椅花饰等皆已经乱的不成样子。针儿更是跑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找不到米轩儿的踪影。
今儿早上,针儿像往日一样端了粥去小姐房中送饭,谁料进门之后房间内竟空空如也,只有一包银两在桌上堆放,下面押着小姐亲手书写的一封信,大意是让针儿拿了银子远走他乡,找个好人家嫁了。针儿跟随米轩儿已有五年之久了,当年是米轩儿见她卖身葬父实为可怜,才把她收在身边,说是主仆,可米轩儿从未打骂过她,还教会她弹琴画画,这等情意,她还未来得及报,却已不见恩人踪影。
“小姐,小姐。。。”针儿抱着米轩儿摆放在床边的平日里常穿的异族服饰,不由地抽泣起来。
“她去哪里了?”擎空澈听罢鱼姬早上从醉花楼探听到的消息,眼睛里泛出隐隐的红光。
“还不清楚,找了一上午也没找到。”
擎空澈“嚯”地一声站起,顿了一下之后,又禁不住冷笑起来:“只要还活着就好,总有一天她会出现的。”
“还有,殿下,外面有人找。”鱼姬望向擎空澈,脖颈处的火焰隐隐晃动起来。
浅沨被召唤进来,虽说头发未褪去用墨染的黑色,但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族人。
“在下浅沨,蓝冰族将士。”说罢,他撸起袖子,把手臂上的一处月痕展示给擎空澈。那是人鱼族的国王,也就是擎空澈的父亲亲自命紫仙族的织女用千年寒冰给他刺上去的。当时,浅沨救驾有功,国王对他极为赏识,便要把自己的小女儿许配给他,谁知他脾气倔强,宁死不从,小女儿倍感羞辱险些自尽,国王一气之下,便将千年寒冰的寒气注入他体内,每逢月圆之夜便会体寒发冷,像是被埋进了冰窖。溟泗曾经听父亲讲过他的故事,所以在遇见浅沨那天一眼便认了出来,而浅沨也是因为月圆时灵力亏损,露出破绽才被朝中人发现。
“王,请带领我们的族人重回海上吧。我们已经期盼了百年!”浅沨单膝跪地动容地说道。
“此次回来,我必当踏平整个它整个玄仞王朝,雪我族人百年的耻辱!这点你大可以转告其他族人,让他们万不可放弃。”
“是!”浅沨望着擎空澈漆黑的眸子眼睛里透出异样的光亮的神采。
三人在房内一直聊到傍晚。
“是,浅沨定当竭尽全力召集人马。”说完了最后一句,浅沨恭敬地退出。
擎空澈见浅沨走远,险些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殿下,没事吧?”鱼姬赶忙把木桶灌满水,让擎空澈坐在里面。
擎空澈的腿上有点点鱼鳞正向外一点点地生长。当年玄仞王朝的王子玄侭几乎不费力气抓住了体弱多病的擎空澈,残忍的是,他竟然把擎空澈放于烈火之上足足烘烤了四十九天之久。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弱不禁风红头发的小人鱼竟然活了下来。虽然他现在的灵力已是世间绝顶,可仍是不免时而衰弱,甚至连自己的双腿也控制不了,险些现了原形。
擎空澈的眉心皱的很紧,那张鬼斧神工造就的绝美的脸庞此时变得疲惫不堪,如同鬼魅。
*****
浅沨走在回去的路上,远远的,他便瞧见平日里此时已临近打烊的铁匠铺子竟然都活跃起来。
浅沨心生好奇,上前询问一个正在打铁的光着膀子的魁梧大汉。据大汉所说,今日来,城中四大家族皆招兵买马,兵器需求量也大大增长,应当是战争在即,故打造兵器拿去供应,好赚些银两。
浅沨的心渐渐沉了下来,看来,朝廷已经做好开展的准备了,然而,人鱼族现在力量薄弱,当如何应对才好呢?
对了,四大家族!浅沨眼睛里突然闪出一道灵光,与其与敌人硬碰硬,还不如瓦解他们的内部到时再趁虚而入。玄仞王朝的核心是国都刃城,剩下东西南北四方分别为杨城、铁城、炽城和洹城,以金木水火土五行排列,镇守四方,若要突破,确有难度。
浅沨精心思考了片刻之后,决定先从贾员外入手,他是四大家族中最没有脑子的,上次据说他因一名妓与蒙田闹翻,若能借题发挥,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当下,浅沨便来到贾员外府邸外,正在思考要不要潜入府上探听写消息时,却见一白衣女子头发漆黑如墨刚从贾员外府上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位蓝衣男子,因天色渐暗,浅沨看不清他们的容貌,只见得贾员外低头哈腰的恭送那两位,且对那白衣女子甚是恋恋不舍。
浅沨心下十分好奇,正欲跟上那二人好做进一步探查,不料却见一身着长衫,鬼头鬼脑的男子从府中出来,在员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员外听罢点了点头就跟着他进府去了。
浅沨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便悄悄跟随二人趴在窗沿边偷听起来。
“老爷,蒙田这几日不在府上,他军队内部的副将雷诺早有夺权之意,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协助雷诺除掉蒙田?”
“这,话虽如此,但蒙田军队里有诸多心腹,怕是不好办呐。”
“老爷放心,站在蒙田那边的也就三五个死脑筋,剩下的都是墙头草。我保证七天之内,把那几个老顽固全部搞定。老爷您看这样行不?”窗户里传来一阵奸邪的笑声。
浅沨心下道,这应当便是贾员外身边那个棘手的鬼才军师黑八了,果真毒辣。
“嗯,这样日后就不会有那些讨厌的家伙妨碍咱们吃喝玩乐赚大钱了。哈哈,来,老八,咱们喝一杯。”
碰杯声响起,浅沨看屋内再无别的响动,便悄然离开。
*****
第二日,乃是皇上寿诞。朝中各官员皆准备了各项珍宝,争相进献。整个刃城都被装点的焕然一新。城中百姓皆伏倒在地,迎接圣驾。
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皇上乘着步辇从城内缓缓而出,气势堪称恢弘。兵士们皆手执长矛,以备不测。
忽然,一袭空灵的琴声划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虽说声音不大,但却仿佛触及到了人们的心脏,城内的百姓兵士皆被这琴声撼动,呆滞得忘记了说话。空气似乎静止了。
音律再次缓缓响起,细腻如流水,清灵如鸟叫,音符间的流转恰到好处,毫无破绽可寻。玄佋坐在步撵之内,似乎被这琴声扰乱了脉搏。那一瞬间,玄佋仿佛置身桃园之中,周身皆是自然美景,惬意地不成样子。
正在众人被这琴声撼动之时,忽然一女子不知从何方一跃而出,头上裹着华丽的长巾,长袍鲜亮光鲜,充满了异族风味,脚上的铃铛铮然作响。
“是米轩儿!”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众人皆如梦初醒。
只见米轩儿手执宝剑,一身凌厉朝皇上飞跃而去。兵士们还未来得及反应,剑头已直指玄佋的心脏,陪驾的官员皆被吓的面如死灰。
然而,米轩儿却及时收回了剑锋,她微微一笑,仿佛成竹在胸,轻轻地落在了地上,翻转宝剑柔韧地舞动起来。琴声未曾陨落,只是不见了方才的柔情,取而代之的是澎湃激烈的律动,仿佛海浪急速地拍打海岸的声音。米轩儿手腕上的力道很是刚劲,那宝剑在她手中就如同注入了血液的鲜活生命,蕴含着勃勃生机。琴声、剑影在刃城的街道上穿梭流动,就好像长了翅膀的云,在每个人的身边肆意地飘动。人们被这绝佳的演出吸引地几乎丢失了魂魄。
最后只听得指尖挨个扫过琴弦的声音,一遍又一遍,而后渐渐消退,米轩儿的舞蹈也就此结束,她站在城中央,一身傲然之气仰望玄佋。
“大胆女子,给我抓起来!”皇上身边的侍卫仿佛刚刚从琴声中抽离出来,忙喊着捉拿着大不敬的女子。
“慢着!”玄佋遏制住了部下,一切都如米轩儿所料。
“陛下,轩儿为您舞的剑,您可满意?”米轩儿上前微笑地看着皇上。
“满意是满意,只是你花费此等周折,想必应有所求吧。”
“陛下英明。世人皆知轩儿数年前被心怀叵测之人举荐不肯入宫。现在轩儿有能力用自己的方式出现在陛下面前,为陛下献艺。不知陛下还愿不愿意收了轩儿?”
“嗯?这皇宫可不是你说来就来的地方,既已削发铭志,为何又要半路动摇呢?”
“削发?”米轩儿嘴角露出笑颜,“陛下请看。”
说罢,米轩儿将自己的头巾轻轻解下,众人皆张口惊呼,一头乌黑的秀发如山间泉水一泻而下,美得不成样子。玄佋看着面前这张绝美的脸兀自散发着迷人的气息,不由得心潮涌动。
“轩儿削发是为了抗衡借轩儿发财的奸人,轩儿曾许诺为心爱男子留发,现在陛下出现了,轩儿自当完璧相赠。”
“你这女子还真是胆大包天,想以此瞒天过海之术蒙骗陛下,简直是白日做梦!”还没等玄佋发话,身边的佳人便早已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当众斥责起米轩儿。
这位佳人乃是玄佋极为宠爱的一名妃子,名唤蝶瞳,此次出宫,皇上只带了她一名妃子在身边,可见其地位绝非一般。
米轩儿盯着蝶瞳看了片刻,心中略有疑惑。然而她还是望向玄佋毫不畏惧地说道:“陛下,您的娘娘对轩儿有成见,轩儿不与其计较,但轩儿之心日月可鉴,还望陛下定夺。”
玄佋斜眼看了看身边脸已气得发紫的蝶瞳,有些犹豫,但当看见米轩儿那双让人无法抗拒的眼睛时,他还是应了米轩儿的请求。
*****
米轩儿伸出玉手,就在玄佋刚要把他拉上步辇之时,突然一道凌厉的光束直直飞来,从米轩儿的指尖滑过,险些伤到了手指。
“是谁?”玄佋心中的怒火仿佛炸开了一般,命人放下步辇,抽出随身携带的步辇,指向天际。
米轩儿却愣在那里不动,睫毛有微微的颤抖,是的,不必问,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火红的头发,绝美的容颜。少年一脸漠然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你!”玄佋有些吃惊,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兵士们立刻冲上前,把皇上围了个结结实实。
“别担心,我要杀你,不用费此周折,我是要带走她。”
说罢,一根手指牢牢指向米轩儿,眼中的光芒渐渐收缩起来。
“这位公子,轩儿与你素不相识,还请自重。”米轩儿淡漠的表情与擎空澈如出一辙。
“嗯?是吗?”澈收起了手指,开始在众人的关注下玩弄起自己火红的长发。
“可我见了你,就是不能自重,你说这该怎么办呢?”澈透着一脸挑衅的样子紧紧地盯着米轩儿。
“那么,就只有兵戎相见了!”说罢,米轩儿便握紧手中的宝剑,在空中翻转了一圈,直直刺向擎空澈。
擎空澈斜眼瞟了一下,轻轻躲开。米轩儿扑了个空,轻轻落地,而后又借地面发力,追随擎空澈而去,擎空澈仍是躲避,并不出击。米轩儿出剑果断凌厉,毫不犹豫,应当也是用剑的好手,然而,在擎空澈面前却是这般无计可施。
米轩儿见实难攻破,便心生一计,摇了摇脚上的铃铛,果然擎空澈的目光尾随她的脚踝而去,米轩儿借机向擎空澈的心脏刺去。
擎空澈回神极快,一把握住米轩儿的手腕,牢牢抓紧,而后用另一只手拦住她的腰,绝美的脸庞缓缓靠近她说:“就真的,那么想让我死吗?”
那一刻,米轩儿的心几乎被揪了起来,隔了百年,当这样的感觉再次席卷大脑,自己竟是这般无力抗拒。望着面前那张俊美的脸带着一脸的委屈、不甘和傲慢缓缓向自己逼近,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澈,是你回来了。是吗?
米轩儿的心终究还是被揉碎了,就像是凝固的坚冰被放进了一汪温泉,那种心痒痒的,怦怦然的感觉覆盖了她的所有意识。
靠近,再靠近,米轩儿缓缓阖上双眼,她甚至能感觉到擎空澈的鼻息转换的声音。
澈,百年之前的我们未曾相守到老,以后的悠悠时光中,还有多少经得起我们蹉跎。
就在米轩儿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只静静地等待擎空澈的靠近时,擎空澈却突然止住了势头,抬起头忽地大笑起来:“看来名妓果真是非同凡响,这羞涩的神色,伪装的真好,差点就把我迷住了呢!”
澈的心开始毫无征兆地痛起来,又是那种感觉,心脏被野兽撕咬的感觉,那样下贱的话竟从他口中说出。而后,他便感觉到米轩儿挣脱了他的怀抱,在他面前狠狠地颤抖起来。
仿佛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轩儿抿紧了嘴唇,拳头握得让指甲都深深嵌进肉里。
忽然,一双温暖的手从后面搂住了她,一股子清香涌入她的体内,让她茫然浮动的心霎时间有了依靠。抬头望,正是刚才为她抚琴的琴师——渲墨。
“她是我的,不能受这样的凌辱。”渲墨说话的声音温柔好听,却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肯定。
澈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他黑色的眸子仿佛是搁置在暗夜里的星辰,一动不动地盯着渲墨,火焰般的头发几乎要飞舞起来。
“你的?”他的嘴里不由自主地蹦出两个字,脸上的表情不知是讥讽还是质疑。
“是的,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他如水般透亮的双眸安静地望向擎空澈,那般平和,那边坚定。
擎空澈把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眼睛里似乎笼罩了一层雾气,他轻笑了一下:“我对她压根就没有兴趣,你可能是多想了。”语毕,他的目光停滞在玄佋的身上,而后淡淡地说道:“我要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