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之伏羲九音》迟到的叛逆期

5、谪仙喋血为何人

　　他的血流到她的嘴里，那是绝望的味道。
　　他的血流进她的心里，她感觉到她的心死去了。
　　这就是她那个梦的结尾。
　　可是她还活着，他要她好好活着。如果她不能死去，那么就忘记一切吧——只为了忘记那个梦，忘记他，忘记失去他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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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剑，将苏银连同身后的人同时穿心而透。

　　华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一种颜色充斥在视野里——血的红色。她忽然哽咽着无法呼吸，虽然大睁着眼，可是那个梦——那个她一遍又一遍重复的梦将她湮没了。

　　她看见血从他身上喷薄而出，她看见他的身体四分五裂。最后，他对她微笑——他最后的笑容，只让她痛不欲生。

　　她原本是把一切都忘了的，她再也不愿记起……

　　可是，那个名字是刻在她的心里的——昊天……
　　“昊天……昊天……”

　　百年，或者是已经千年？她在深渊里呼喊着的，就是这一个名字啊……

　　“华容？华容！”

　　是谁在呼唤她？是谁……在紧紧拥抱着她？

　　她仰头痴痴地望着他的脸，嘴唇哆嗦着，呓语一般喃喃着，那双眸子里的哀伤和绝望使她看上去像是另外一个人。她的表情，就像是失陷在一个梦魇里，走火入魔。

　　“华容，不要哭，我没事。”
　　银色的发，银色的眼眸，是小白。

　　她呆呆地看着苏银将他胸口的剑缓缓拔出，与此同时，他背后的人手也松了。

　　“够狠……世上竟有这样的人……”因为被血沫堵住了喉头，背后那人垂死的声音格外难听。

　　他转头，对上一双渐渐失去焦距的浑浊的眼睛，那瞳孔里映出他银色的眸子，如寒冰般冷厉。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类露出这种充满杀意的表情。

　　或许是过于震惊还未反应过来，或许是以为苏银被刺中要害，须臾便死，那个刺他的人竟然呆站着不动。苏银手腕一翻将剑拔出，毫不客气地送进了他的心脏。

　　世界重新安静了。

　　华容睁开眼，呆呆地望着他的脸。月光下，他银色的头发在风中舞动，温润如玉的容颜比平时还要柔和。

　　刚才，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小白，你……你又流血了！痛吗？很痛吗？”她如梦初醒般，有点不知所措。

　　苏银浅浅地一笑，摇摇头：“没关系，不痛。”

　　“以后……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你不要管我。”华容忽然低头，轻声说道，“如果有人因为我死了，我就算是活着，也会难过。”

　　苏银笑一笑，只是沉默。

　　“华容，你能不能告诉我，‘昊天’是什么？”他突然问道。

　　“‘昊天’？好像是个名字啊……而且，好像有点熟悉……唔，记不起来——咦，为什么问我这个？”她沉思，然后一脸迷茫。

　　苏银盯着她的眼睛：“小丫头，你刚才喊这个名字，很多遍了……”

　　“是吗？我为什么要喊那个名字……咦，你刚才叫我什么？你叫我小丫头！你叫本公主丫头？”她自动忽略了前一个问题，却把注意力转到了别的细节上去了。

　　“你可以随随便便叫我小白，我这样叫你就不行么？”苏银抿嘴。小丫头——这是他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天墟宫那位年纪大得离谱的宫主大人，对所有女性的统一称呼。只是他也有点不太明白，为何自己此刻会对华容叫出这样的称呼来。

　　“算了，看在你救了本公主的份上，随便你怎么称呼好了……”

　　“华容，你真的不知道昊天是谁么？”

　　“本公主说了不知道！——这些人，都死干净了么？哼，还想找个活的问问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来行刺本公主。”

　　华容伸腿踢踢面前的一具死尸，一脸的厌恶。

　　“公主，你以前见过死人么？”苏银一脸的意外，他刚才以为她的一反常态是受了惊吓，现在看来她并不害怕死人。

　　“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死人，是最不可怕的东西。”她拧起眉毛，故作深沉。

　　可是，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明来历的人死了一地，为什么周围的房间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以往，哪怕是她晚上翻身的动静大了点，冯姑姑都会察觉的，可是为什么今天……

　　她浑身一个激灵，转身冲进冯姑姑的房间。

　　门是开着的，里面一片漆黑。

　　“冯姑姑，你睡着了吗？”
　　没有人回答，房间里静得可怕，静得让她的心都紧缩了一圈。

　　“冯姑姑！”她提高了声音，摸黑往里走。
　　然后，她听到有人的喘息声。

　　“谁？！”她想去找灯火，却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脚腕。

　　“公主……我是郑钧……”有个嘶哑而虚弱的声音在她脚下响起，“我们……糟了暗算……”

　　“郑……郑将军？！”华容记得，送亲的护卫队长就是一位姓郑的将军。他很少说话，但是整个送亲队伍都归他指挥，冯姑姑似乎也很听从他的安排。为什么他会在冯姑姑的房里？

　　房中刷地亮起了灯光，苏银也到了房中，手中举着一个烛台。

　　她这才看清楚，果然是郑钧倒在地上，浑身是血。她吓了一跳，不过因为苏银就在身边，她意外地冷静下来。

　　“郑将军你怎么了？”

　　“他中了毒，还受了刀伤。不过，他体质好，还有救。”苏银伸手将他轻轻扶起，右手掌贴在了他的胸口。华容看见他的掌心发出月华一般柔和的光芒，将郑钧的整个身体都笼罩起来。

　　她来不及惊讶，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苏银为郑钧疗伤。

　　一会儿之后，郑钧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咳嗽了几声，却用手指着里间：“去看看……冯姑姑……”

　　华容猛然想到了什么，拔腿跑进里间。

　　冯姑姑静静地躺在床上，毫无声息。她的脸色青得可怕，嘴唇居然是黑色的。

　　“冯姑姑！”华容猛地扑上去。
　　她没有呼吸了……冯姑姑……死了……？

　　就在刚才，她还微笑着对自己说过，从今往后，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紧紧地握住冯姑姑的手，她的手还是温热的。可是，她已经没有了脉搏。

　　房间里有灯火，可是她的眼前忽然一片黑暗。
　　她忽然间明白了，她的命运就是这样。越是她在乎的人，越是她重要的人，命运都要夺走。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嘶哑地追问，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问谁。

　　“小丫头……”
　　有人在呼唤她，声音中带着一种她难以觉察的悲悯。

　　“她中毒了，但时间未久，还来得及救。”

　　听到这话，惊喜立刻冲散了华容的悲伤：“真的，还有救？”

　　苏银点点头，按照刚才救治郑钧的方法，将那银色的光芒笼罩到冯姑姑的全身。很快地，她看到冯姑姑黑色的嘴唇颜色渐渐转红了，秀气的眉毛似乎还动了动。

　　“真是神了！太好了！小白你，莫非是神仙？”她眼角还挂着泪珠，却激动得满脸笑容。

　　“我说我是神仙……你……会信么？”

　　他对她笑笑，那笑容极其疲惫。而且，她看到他的嘴里有鲜血流出来。

　　“小白，你……”她呆了。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了救人，他在勉强自己。
　　笼罩着冯姑姑的光芒渐渐变淡了，看上去苏银已经支持不住。

　　“你……你没事吧？”华容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太无用。除了要人照顾，拖累别人，真的是一点用也没有。

　　苏银按在冯姑姑胸口的手已经在颤抖：“还差一点点……”

　　他忽然收回右手，左手在右手腕上一划。华容看到一道很深的伤口出现在他的右手腕，然后，他将自己的血喂入冯姑姑口中。

　　华容被他的举动惊住了，只慌着去拉他的手。
　　“如果想要冯姑姑活，只有这样了。华容，现在只剩下你了，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

　　他话未说完，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