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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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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着红烛的堂屋里人影憧憧,微黄而温暖的光薄薄的铺在门口台阶上,远远传来长辈们谈笑的声音。叔婶母亲和大点的女孩都围在厨房里忙碌,两个堂兄在檐廊的灯笼底下玩耍,4岁的小豆子做在厨房门口的草团上发呆。
他姐姐莞莞穿一身堂姐青桃旧衣改的红裙跑过来牵他的袖子:“弟,你饿了么?饺子马上好了。”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从袖子里摸出块米糖,咽着口水递过来,“姊给你留了糖哦。”
豆子露出一个跟他的年龄不太相符的无奈神情:“姊姊,我不要吃,要不你自己吃吧。”
“娘亲说你病的久了,身体弱,要好好补养,这个糖是我跟富叔家的春丫换的,可香了。”
豆子便伸手把糖一分两半,说:“那我跟姊姊一人一半吧。”
莞莞接了,笑起来:“小豆子这次病好了,比以前懂事了哟。”两个孩子便挨坐在一起吃了糖,不一会儿饺子也好了,四婶婶便过来喊几个小的过去吃。
这里是张家四兄弟的老宅,因为本地么儿守家业的习俗,现在这里算是老四家,张老大在隔壁起了新屋,张家老人去世后,张二,张三陆续成亲后搬出去住,兄弟两都住在村南,今天是秋后中元节,兄弟几人带家人来祖宅团聚。
张村是箕斗山下一个三四百号人口的中等村庄,离县城大半天路程,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河川,但水源丰富,勉强也能算依山傍水,耕地不多却很肥沃,村民耕猎为生,生活也还富足。
村南溪口住着的张老三家,小名豆子的男孩前些日子不知道被什么毒虫咬了,昏睡三日才醒转,却是已经换了个内芯。
现在在张豆子皮囊里住的却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名叫韩绦的宅女,醒来半个月,撒娇装痴硬是不敢叫家里人看出不同来,重活一世,但这个世界跟原本的世界却是完全不同的。
这个是一个属于修仙者的,力量至上的世界。没有国家概念,也没有皇帝,天下24州,每州都有不同的修仙门派,但修仙者并不干预世俗,俗世的行政权利由世族把持。行政机构重上至下为:州—城—县—乡—村,比如张村便是潞州蓟元城下唐县箕山乡治下,今年是乾戌三百二十二年。
张姓是本村大姓,张豆子家虽然不是富户却也有分家时分得的2亩水田,另有村中成年丁口都能分到的5亩坡地。父亲张檐行三,是村里排的上数的好猎手,母亲秦氏是早年流落此地的孤女,貌美温柔,能织一手好锦,加上九岁的姐姐莞莞,一家四口人生活和美。
这里的节日与前世颇有不同,秋收之后的中元节是一年中的大日子,张豆子穿过来半个月便刚好遇见,过了节之后豆子的身体大好,他爹要跟叔伯要一起上山行猎,他的母亲却因为之前受了惊吓,被医师诊出动了胎气,只能在床上躺着,家里没大人照看。偏住的近的二伯家伯娘刚刚小产不久,也还要养着,连带堂姐青桃也不能过来帮衬,四叔家的小女儿麦穗才1岁出头,也是不便,最后只能叫家里只一个儿子的大伯娘白天过来帮衬一下,这样他爹便让他姐莞莞和他的堂兄石柱带着豆子一起去祠堂学字,方便照看。
这个世界的基础教育倒是极好的,村里的祠堂是免费给10岁以下的孩子上课,虽然只教两本书,一本是生字《字》,一本却是这个世界的特色,专讲气脉经络的《经》,不过如果真要读书学文,除了自请师傅,只有大城之中才有书院,并且据说束修也是极贵的。
祠堂农闲时开课,隔一日才讲半天,来去自便,现在负责授课的是村正家年方弱冠的小儿子,大名张守玉,前几年在蓟元城求学,前年回来成亲,是村中难得的读书人,见过大世面的。
授课在祠堂的前庭,地方敞亮,上首一张案桌,张守玉便坐在那里看书,身边一个架子上竖贴一张大字,看起来跟前世的小篆很相似。底下放了二三十个蒲团,每个蒲团面前都有一个方形沙坑,看来是给学生练字的。
学里现在已经坐了十多个小孩,男女都有,莞莞在中间第4排坐下,让豆子坐在自己左手边另一个蒲团上,堂兄石柱跑的比他两快,已经在第一排右边第2个位置上坐下,见小堂弟也坐了,便侧过身子对他挤眉弄眼。因先生在上头坐着,一群娃娃只乖觉的坐好,无人喧哗,等陆续又来了三四个眼生的孩子,张守玉看时辰到了,便放下书拿一根小锤对桌上小钟一敲,开始授课。
先是诵书,一群娃娃摇头晃脑跟着师傅一起背诵千字文,张豆子只能听着。两遍之后开始讲生字,今天只教五个字,字意形,来历用处,一个个讲解。讲完歇了一回,有几个穿戴比别的孩子好些的便掏出几块点心吃了,约莫一刻钟后继续上课。
接下来孩子们被按进度分成2组,一组看起来年纪小些的在沙坑里练字。另一组包括他姐姐和堂兄被轮流叫上去做题,张豆子看了一眼,似乎是在讲算术,等大的孩子都被喊过一遍,也都得了功课回位置开始练习,张守玉站起来去看练字的孩子写字,一个个指正。
轮到张豆子,他只在沙上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张守玉摸摸他的脑袋,问:“是南溪张三家的小豆子么?”得到回答后把着他的手将今天的生字一个个慢慢都写一边,夸他:“好聪明。”然后张豆子很无言的看着他去了下一个孩子身边——大哥你一个问题没提,还手把手的教,我能写不对么?
快到中午的时候散了学,二十来个孩子一窝蜂都跑了,堂兄和姐姐一人一边牵着豆子望家走,一路豆子东问西问一边装嫩一边探听消息,才知道祠堂授课平时教写字,来年春天初一日才由村里功夫最好的林师傅来给他们讲经络,这个是为了10岁以后学武做准备。至于为什么现在不能学,一个是小孩子骨骼经脉都太弱,习武太早反易伤及根本;一个是大家也都指着一生只有一次机会的叩仙门,也就是修仙门派三年一次的弟子试,只有被确定不能修仙的人才会去学世俗的武功。
张豆子听的碰碰心动,又问仙长的事情,两个孩子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仙人们都是飞天遁地有大本事的,村长老张头家那么富庶,在整个下唐县里都算得上有面子就是因为40多年前他的亲姐姐得叩仙门成了仙长,那也是张村近百年来唯一一位仙长。
明年正好是开仙门的时候,到时候莞莞、石柱,还有二伯父家已经起了大名的二儿子明海,都会去县里参加这次盛会。张豆子有些吃惊,问:“石柱哥哥不是才8岁么,怎么明年也要去?”
“明年就9岁了呀,不去的话,就要再等三年呢。”
“那么明重哥哥,和青桃姊姊都去过了吗?难道他们都不能进仙门?”
“是啊,不要说我们箕山乡,整个下唐县都已经连续2次开仙门却没有一个人能成功了。”
下唐县有多大,张豆子不知道,不过就箕山乡而言就有大小6个村庄,整个县里6年没有一个人能进入门派,这种概率……张豆子有点灰心,在问:“那些仙长都考什么呀?明重哥哥那么聪明他们也不要?”
张明重是二伯父家的长子,年16,现在是下唐县里高家铁匠铺的学徒,得高铁匠青眼收做关门弟子,还把小女儿许给了他,中元节回来一趟两家人过了媒正式定下婚事,过两年高家小妹及笄便要成亲,二伯父正筹备着给长子盖婚房。
“青桃姊姊说其实什么也不考,去了县里就是一个人捧一杯清水,叫三位仙长看过一遍,就知道你有没有仙根,没有的话就不能叩仙门了。”
仙根——张豆子彻底郁闷了,这玩意怎么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