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童话》八爪鱼

3、（三）

　　大宋的各级职业足球联赛是在建国开始统一设立的，期间经历过数次改制，前后已持续了近百年，是所有国家职业联赛中历史最久、规模最大、水平最高的比赛。按照参加队伍的水准，联赛由高至低分为甲乙丙三级，其中最受关注的自然是代表了大宋足球最高水平的大宋甲级联赛。通常情况下，宋甲联赛在每年三月的第一个周末开赛，有22支队伍参加，比赛为主客场循环制，最后根据各队的积分决定联赛名次，获得当年联赛前四名的队伍可以代表大宋参加下一年度的国家俱乐部冠军联赛。联赛赛程分为上下两个阶段，各21轮，总计42轮，在八月上半程比赛结束时会有三个星期的夏休期，而全部联赛会在次年的一月结束。

　　除了各级联赛外，每年，大宋的足协还会组织大宋杯赛。杯赛的比赛通常被安排在联赛的间隙穿插进行，所有俱乐部无论级别都可参加。赛程由抽签决定，实行单轮淘汰制，比赛会置于对阵双方排名靠后球队的主场进行，而最后的决赛则会选择在中立地点举行。由于淘汰制的不确定因素很多，因此常有冷门爆出，去年的常州队就是以乙级队的身份晋身四强，成为杯赛中最大的一匹黑马，而展昭也因为在杯赛中的优异表现，在足坛异军突起，成为年轻一代中最令人瞩目的新星之一。

　　由于联赛和杯赛都在三月份开赛，因此每年春节之后的近一个月，各队都会安排例行的冬训，以备战新赛季的比赛。作为全队最后一个签约的新援，展昭相比于其他人至少晚报到了半个月，又适逢春节假期，他没有时间适应，只得节后直接参加队里的集训。

　　按照包拯的意思，展昭完全可以等到年初七大家都上班了再来汴梁城，这样也可以有专人负责接送和安排行程。可展昭却不想耽误哪怕一天的时间。他请包拯稍作安排，大年初五便从常州赶到汴梁，直接住进了俱乐部训练基地的宿舍里。

　　简单收拾好行李，展昭看看时间还早，他心中好奇，就决定在基地里先转一圈，也算熟悉一下环境。

　　一出门，展昭便忍不住打个冷战，连忙拢紧了外套。隆冬的天气滴水成冰，刀子一样的北风直割得人脸上一阵阵发疼，虽然已经穿上了厚厚的外套，却仍挡不住刺骨的寒风，整个人就好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全身上下都被寒冷包围着，渐渐麻木得几乎没有了知觉。展昭一边搓着手，一边皱眉。他从小畏寒，以前冬天踢球经常会因为热身不充分而受伤，成为职业球员以后，这种情况稍稍好转了一些，可突然之间又来到天气更寒冷的汴梁，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展昭哆嗦着在训练基地绕了半圈，因为在放假，很多场馆都关着门，他暂时还没有出入的门卡，只能在门口张望两眼，然后无奈地离开。这样兜兜转转乱逛了半个小时，他终于死了心，决定回宿舍去休息。抬眼看看，感觉自己所处的位置似乎离宿舍楼不太远，如果照原路返回，恐怕还要多走上十分钟，于是他便决定顺着感觉自己抄近路，免得挨冻更长时间。

　　匆匆转过游泳馆，宿舍楼已经近在眼前。展昭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却不料一声闷闷的撞击声顺着风飘进了他的耳中。循着声音转头望去，空旷的室外训练场上，一片灰蒙蒙中似乎有个人影在移动。他再仔细看去，那人似乎正对着球门在练习。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有人来训练？展昭好奇心起，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两条腿已经迈开步朝着那个人影走了过去。

　　训练基地的室内场馆和室外训练场中间隔了两排高高的白杨树，这个时候，挺拔的树干上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有，倍显萧条，却映衬得训练场上来回穿梭的身影更加忙碌。展昭悄悄走过去，在树后停下了脚步。不知是因为粗壮的树干遮住了视线，还是训练得太专心了，对方竟浑然不觉，依旧在认真地练习着。

　　绕杆带球、颠球、停球、射门，虽然都是乏味而枯燥的基本动作，那人却做得一丝不苟。大概已经独自训练了很久，他的球服上似乎已经浸透了汗水，每一次呼吸都会蒸腾起一团浓重的白雾。不过，寒冷的天气并没有减缓他的行动，灵巧而迅捷的动作，让人不禁想起草原上的猎豹，优雅却蓄满力量。

　　难道是他？展昭半眯起眼睛，注视着场上那个年轻的身影，心中忽然想到一个名字。

　　球场上总是有无数的成功者，虽然他们最终都会成为万众瞩目的对象，但每个人的经历却又是那么的不同。有些人像蛰伏的猎手，凭借着敏锐的头脑和不断的进步，一点点打拼出属于自己的天地；而有些人却像展翅的雄鹰，在甫见天空的那一刻，就注定会冲上云霄，成为众人仰望的对象。如果说展昭属于兢兢业业的前者，那么白玉堂便是平步青云的典型了。

　　大家对白玉堂的关注从他刚出生时便开始了。说到白家，那是大宋足坛中为数不多的显赫世家之一。从白玉堂的曾祖父开始，数十年间，白家先后有十几人成为顶级的职业球员，其中最著名的当属白玉堂的父亲白渊海。白渊海职业生涯的辉煌可以分为两段：作为球员，他带领皇家汴京队获得过七次联赛冠军、九次杯赛冠军以及三次国家俱乐部冠军联赛冠军，在国家队，他也以队长的身份带领大宋获得过两次世界冠军，而他本人则先后三度获得世界职业球员的最高奖——金球奖。退役之后，白渊海如愿成为一名职业教练。走下球场的他并没有失去犀利的本色，作为汴京队的主教练，他获得的各种冠军绝不少于球员时期，当然，最让他自豪的是他第三次带领国家队获得了世界冠军，只是这一次他的身份变成了国家队主教练。从球场上退出后，白渊海又进入了汴京俱乐部的管理层，目前出任俱乐部的董事会主席，和俱乐部经理包拯、体育主管公孙策并称汴京三巨头。

　　白渊海叱咤足坛三十多年，令全国甚至全世界都记住了白家，因此，当他渐渐淡出足坛后，大家自然又将目光投向了继承父亲全部天赋的白锦堂，希望他能够继续父亲的辉煌。不料，白锦堂虽然天赋过人，却在第一次获得冠军联赛冠军后突然宣布退役，这让很多人深感不解，同时又扼腕叹息。于是，大家的目光再次转移到了白渊海的小儿子白玉堂身上。白玉堂也不负众望，从十二岁开始便入选了国家少年队，接着又是青年队，并在入选一年后成为青年队队长，带领大宋青年队勇夺世青杯冠军，而他自己也成为了那一界的最有价值球员。

　　虽然从未见过面，但对于白玉堂的成名，展昭内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倒不是觉得他是借助了老爸的声名才被众人吹捧若此，而是觉得身为天之骄子的白玉堂，远比出身平平的自己受到关注的机会多，所以才更容易表现出来。如果他也能有白玉堂那么多的机会，相信一定不会比那小子差。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不由自主地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一个刚刚获得殊荣的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却在别人都休息的时候冒着严寒刻苦加训，只这一份坚持和努力，就足够让人肃然起敬了。无论出身怎样，每个人成功的背后都有一份辛勤的汗水，看来，倒是自己有些先入为主的偏见了。

　　想着，展昭不禁为自己的狭隘感到惭愧。他不想打扰白玉堂练习，又觉得贸然上去打招呼好像太唐突，就决定再看一会儿，然后回去仔细琢磨一下白玉堂的技术动作，看有什么自己可以学习改进的地方。他躲在树后又观察了几分钟，正准备悄悄转身离开，却不料一个傲慢的声音忽然在场上响了起来：“喂，我说你偷看够没有？看够了就赶紧出来陪我练练，我都快等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