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夜精灵》莫说

24、第 24 章

　　飞夜精灵-24

　　吃完饭，袁朗跟吴哲到院子里坐，小翠摆了茶点，其它几个看到院子里水塘上成堆的萤火虫，简直就是不能相信，在凉亭里跑来跑去的玩。

　　袁朗给吴哲换药，吴哲裸露出上身，把纱布一圈一圈的去了，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果然用的是好药。

　　“明天我要回去了。”
　　“恩？”袁朗应一句，只是没抬头。
　　“回去上班了，我就请了一星期假。”吴哲说的也不紧不慢的。
　　“你伤还没好，也上不了班。”

　　吴哲想，你怎么不开口留我？
　　袁朗想，你还能走到哪里去？

　　各人心思，在夏夜的凉亭里，蜿蜒曲折。

　　“伤好了再说吧。”袁朗加了一句，吴哲斜眼看袁朗，烟熏的袁朗的眼睛微微眯起，吴哲忽然探手摘了袁朗的烟。
　　“别抽了。”
　　“恩。”袁朗应了。
　　吴哲奇怪，“真的？”
　　“你在的时候不抽，行了吧？”
　　吴哲觉得好笑，“那算什么不抽。”

　　“你也知道是假的，为什么还问？”袁朗看吴哲，吴哲觉得好像看到自己心里去了。

　　吴哲想，这句话是回答自己的哪个问题呢？

　　“袁朗，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将来？”
　　“想过。”
　　“你怎么想？”
　　“在一起。”
　　吴哲心里挺感动，也挺激动，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还有什么好说的？这就是袁朗的答案。
　　可是往往事情并没有一句话那么简单。

　　“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吴哲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悲哀。

　　袁朗笑，翘起嘴角的那种笑，握吴哲的手，撑开来，十根指头对着，细细的看吴哲的手，看完了才说，“我还是原来的我。”

　　吴哲抿了抿嘴角，眉头锁起来，低头看着握在一起的手，看了很久，“我明天要回去上班。”

　　“要我送你？”
　　“你知道我的意思。”
　　“吴哲，你走不了了，”袁朗轻声说，“留在我身边吧。”
　　“什么意思？”
　　“苏落怀已经帮你办好了离职，安静养伤好了。”
　　“你说什么？”
　　“吴哲，你现在什么都不是，除了是我袁朗的人。”
　　“你！”吴哲震惊中带着愤怒，“你怎么能这样！你在开玩笑吧！”

　　“我不是开玩笑，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去找你的原因，”袁朗看吴哲一眼又低下头去，“这是我的命，我躲过，这么多年都是干爹带着我们跑来跑去，齐桓他们都是认命的，跟着我一起，但是你要知道，有时候命，是逃不开的。”
　　“你屈服了？”
　　“对。”
　　“你要，帮你父亲做事？”
　　“不是帮我父亲，是帮丫头。”
　　“你还让晴丫头回来做坏事？”
　　“吴哲，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为什么不能躲，你不是躲了这么多年！”
　　袁朗不说话，一直低着头，“该来的总会来。”

　　吴哲有些脱力，靠在椅背上，天空繁星灿烂，却遥不可及。

　　“你说你没变……”
　　“以后会变，”袁朗叹了口气，“你的身份比较尴尬，但是苏落怀已经处理了一部分，不要随意离开，会有危险。”
　　“谁能拿我怎么样？”
　　“你想象不出这个世界的，”袁朗重新抬起头来，“为了我想要的……我必须变。”

　　光听声音，吴哲就知道了，袁朗之前是没有改变，而在他踏上回程的时候，就开始改变了。

　　变成怎样？谁也不知道。

　　吴哲不多说话，只和袁朗握着手，靠在椅背上看星星，吴哲想到四年前的种种，只想但愿时光能倒流。

　　有的时候，最平凡的希望，却是最难实现的。

　　半夜，吴哲睡不着，爬起来从卧房出来，袁朗睡在外面厅里，吴哲坐在袁朗身边，那年是什么样的心情离开这个人的？已经想象不出来了。

　　月色朗朗，从窗格照进来，有些空灵，吴哲弯下腰吻袁朗，地上投下清晰的影子。

　　“那，丫头说了不许你睡我啊。”袁朗睁开眼，揶揄着。
　　吴哲一愣，“你装睡？”
　　“哎，”袁朗一手枕住脑袋，一手护住胸口，“谁让有个色狼在身边，睡的不安生。”
　　“……”
　　“别想多了，明天晚上我和丫头去听下老爷子的遗嘱，家里再怎么闹也没什么大事，后天你跟我一起去参加酒会吧。”
　　“酒会？”
　　“算是酒会吧。”
　　“我什么身份，参加你们的帮派会议。”
　　“你是秘书，吴秘。”袁朗笑。
　　“……”
　　“已经有人在查你了，到时候一定会发难，你只管跟着我就行。”
　　“我就这么从人民警察变成你混混的跟班了？”
　　“我也不想，”袁朗轻声细语说话的时候，挺温柔，“我知道这几年你有自己的世界了，但是……”

　　袁朗长长的叹了口气，“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放手，只是那样，我们就没有以后了。”
　　“你让我走？”
　　“吴哲，我们俩的事，除非你放弃，不然我不会松手的。”

　　问题转一圈，又到了自己头上了，吴哲眨眼，盯着袁朗不放。

　　看吴哲不说话，袁朗扑哧一笑，“小混蛋，你还当真了？”
　　“什么？”
　　“你啊，”袁朗坐起来，点了一根烟，狠狠的抽一口，“想太多，我还是那句话，你走不了了，赶紧睡去吧。”
　　“……睡不着。”
　　“我知道你从警察变混混有点适应不过来哈，但是，”袁朗耸耸肩，“不然我们来做点容易睡着的事？”
　　“你是牲畜那你？”
　　“……”
　　“懒得理你。”吴哲起身回卧室去，鼻头有点酸，为了什么？为了他坚定的让自己留在他身边？为了自己回不去的路？

　　不知道。

　　第二天，大家依旧吃吃喝喝闹闹的，苏公子倒是有些恹恹的。
　　到了下午，袁朗和袁晴挨个换了正式的衣服，天一黑，宅子外面就来了几辆高级车，袁朗让齐桓跟着，其它几个都留下来，然后带着袁晴上车。
　　吴哲从里屋往外看，袁朗一身黑色的西装，墨镜遮住了大半个脸，站在乌黑的车子边上，袁晴在他右手边，吴哲忽然觉得那才是袁朗的世界，也许是自己永远到不了的世界……

　　袁朗属于这里。

　　“难受吧？”苏落怀把下巴搁在手背上，也看外面。
　　吴哲不说话。
　　“你比我们幸运多了。”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不如老老实实跟着老大，别想东想西。”
　　“话说完，不然我不懂。”吴哲看一眼苏落怀。

　　苏落怀直视着外面，“菜刀放弃了鲁蔚，成才放弃了许三多，他们放弃的，是你得到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放弃的是他们得到的？”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和相爱的人朝朝暮暮更美好的事？”苏落怀的眼神有些落寞，“你也离开过，你和老大也分开过，即使你有了自由，有了事业金钱权利，可是没有老大在你身边的夜晚，是不是会孤独？”

　　吴哲觉得心上一层厚厚的东西，被苏落怀的话撬起来，露出血淋淋的内心。

　　“苏公子，你在想你的一见钟情了吗？”

　　“想了……”
　　“齐桓会想鲁蔚吗？”
　　“会想。”
　　“成才会想许三多吗？”
　　“会想。”
　　“那袁朗，会想我吗？”

　　“我觉得，你走以后，每时每刻都想。”

　　吴哲闭上眼睛，眼泪从脸颊落下来，在夜色中无声无息的，掉进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