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若夕云》容意之

48、第四十八章

　　于芙晚一个人坐在帐篷外，望着面前白茫茫的一片山顶发呆。来天山上看雪，是她跟云兮说过想做的事罢？一个月前，她抱着有些侥幸的态度到她和云兮曾经逗留过的小镇打探，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喜欢穿青衫，风姿卓然的俊美男子，却真的有人说见过，不过已经往天山去了。她当下便立刻启程，马不停蹄地赶往天山。而现在，她真的在这里看雪了，可是云兮又在哪里？
　　“晚晚姐姐，外面冷，你怎么不进去？”
　　于芙晚回过神来，笑道：“姐姐不冷。”
　　面前的小男孩身上裹着厚实的皮氅，戴着毛茸茸的小帽，把两只耳朵捂得严严实实。脚上蹬着一双长到膝盖的毛靴，两只小手也包在手套里，整个人都圆滚滚的，很是可爱。这是她现在借住的主人家的孩子，名叫格达尔，今年刚满八岁，明眸皓齿，脸蛋水嫩嫩的，将来一定是个帅小伙。
　　“晚晚姐姐托格达尔打听的事，格达尔已经打听到了。”
　　“真的？”于芙晚立刻站起身来，“有人见过他吗？”
　　格达尔点点头：“是有人说见过那样的一个哥哥，可是……”他皱起眉头，抬手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接着道，“可是他们说，那个哥哥半个月前就走了。”
　　“走了……”于芙晚脸上欣喜的表情顿时消去大半，顿了顿，仍是抱着希望接着问：“那有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格达尔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这个……格达尔没问。”
　　于芙晚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不管怎么说，格达尔好厉害。”
　　“晚晚姐姐，你是不是不高兴？”格达尔眨巴了两下眼睛，小嘴一扁，有些难过的样子。
　　“没有，姐姐很高兴。”于芙晚说着还故意用手指将自己的脸颊向上提了提，做了个鬼脸。
　　格达尔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两只小手一拍，笑道：“没关系，格达尔再去问就是了。”
　　“哎，格达尔……”于芙晚想开口叫住他，他却向她摆了摆手，一溜烟跑远了。她苦笑一声，又重新坐回到雪地上，他真的来过……这样就足够了。他也曾和她一样，看过这样的景色……
　　“于姑娘，地上凉，你可要当心别生病了。”
　　于芙晚转过身，见是雅格大婶，格达尔的娘亲，不由得有些过意不去：“大婶，格达尔又跑出去了，我……”
　　雅格大婶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从小顽皮，就算姑娘你没有托他找人，他也是整日不着家的。”
　　“可是，快要中午了，他……”
　　“姑娘放心好了，他饿了自然就回来吃东西了。”雅格大婶在她身边铺了一张厚厚的毛毯，自己也坐在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一脸慈爱，“姑娘要找的人，对姑娘而言一定非常重要吧？”
　　于芙晚微微一怔，垂眸笑道：“是的，他是我……夫君。”云兮当日对爹爹说的话，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云兮对晚晚真心实意，此生非卿不娶。”有一句话，她一直没来得及对他说，“晚晚对云兮真心实意，此生非君不嫁。”在她心里，云兮早已是她的夫君了。
　　“是这样……姑娘请放心吧，总会找到的。”
　　于芙晚望着雅格大婶慈爱柔和的面庞，心中一片温暖。没错，一定会找到的。她现在不是就在云兮曾经到过的地方了么？“大婶，真的很谢谢你。”
　　“姑娘是好人，自然有好报。”雅格大婶笑了一笑，看着远处到：“你看，那孩子不是回来了么？”
　　于芙晚一抬头，果然看见格达尔飞快地跑了回来，在她面前站定，小脸涨得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晚晚……姐姐……格达尔……问……问到了……”
　　于芙晚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格达尔真厉害，先歇歇再说，恩？”
　　“他们说那个哥哥走之前提过要去江南看看，说他的妻子很喜欢那里。”格达尔一口气说完，脸色更加红了，却偏过头来好奇地问她：“晚晚姐姐，那个哥哥已经有妻子了，你为什么还要找他？你不要找他了，格达尔长大以后娶你好不好？”
　　于芙晚一怔，不由得失笑：“格达尔，那个哥哥的妻子就是姐姐我呢。”
　　“啊？”格达尔愣了一愣，黑曜石般的眼中满是不舍，“那晚晚姐姐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了？格达尔舍不得晚晚姐姐，好舍不得。”
　　“格达尔乖，格达尔很喜欢姐姐是不是？”雅格大婶将格达尔搂进怀里，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恩恩，格达尔很喜欢很喜欢晚晚姐姐。”格达尔十分认真地不断地点头。
　　“那格达尔很希望看到姐姐开心的样子对不对？”
　　格达尔继续使劲点头：“是啊，阿妈，格达尔最喜欢看晚晚姐姐笑了。”
　　“可是姐姐很想念她的夫君，见不到他，姐姐不会不开心，格达尔该怎么办呢？”
　　格达尔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立刻从雅格大婶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喊道：“格达尔去帮晚晚姐姐牵一匹跑的最快的马！”话音未落，他人又已经不见了。
　　“大婶……真的很谢谢你。”于芙晚抬手揉了揉眼，有些濡湿。
　　“姑娘，愿真神阿拉保佑你，能够早日和夫君团聚。”雅格大婶一脸笑意，转身进帐篷为她收拾行装去了。
　　于芙晚抬眼望向远处，一望无际的白色，银装素裹的世界，此时在她眼中什么也不是。江南……云兮，你知道我喜欢，为什么不陪我一起去呢？

　　上官映烯抚着额头，神情显得十分无奈：“听说你刚去为难了伯枢，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自然是看你的笑话来了。”萧云兮悠然地坐了下来，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
　　上官映烯叹了口气，低声道：“这是你第几次去问伯枢那凤冠的问题了？”
　　萧云兮偏过头，神情十分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笑道：“约莫是第二十五次吧。”
　　“你……罢了，从前可真没发现你这么无聊。”上官映烯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萧云兮浅笑吟吟地看着他，耸了耸肩道：“谁叫你不肯采纳我的建议呢。”
　　上官映烯一下子便想到了他所谓的“建议”，眼眸半眯，有些恨声道：“你这是报复。”
　　“我与上官帝君素无恩怨，何来报复一说呢？帝君说笑了。”萧云兮抿了抿唇，神情分外无辜。
　　纵是以上官映烯的忍耐力，听的他这话不由得也有几分沉不住气，深吸几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他才开口道：“凤冠上有多少东西，你总不会不知道吧？那么多东西全镶在一个发冠上，这不是存心折腾我么？”那东西得有多种？他稍一去想就觉得千斤压顶，头疼的厉害。
　　萧云兮见他这副样子，不由得失笑出声：“我便是有心折腾你了，如何？”
　　上官映烯一窒，片刻后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有些骄矜地理了理本就十分整齐的衣衫，开口道：“既然如此，这北川与我西遥素来交好，大婚之时便也一道邀请北川丞相和你那可爱的芸儿罢，想必他们一定是又惊又喜，热泪盈眶呢。”
　　萧云兮怔了怔，随即笑道：“这倒不必。若西遥因此而显得厚此薄彼，岂不糟糕么？”他倒不是怕了覃逍，只是这样一来未免太麻烦了，又要耽误他与晚晚过神仙眷侣的日子，着实划不来。
　　上官映烯点点头，悠然一笑，沏了一杯茶递到他手边，道：“那依云兮你看，这凤冠该如何是好呢？”
　　萧云兮浅笑着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轻声道：“如今一想，先前那建议确实不好，眼下我也实在没有可想的法子，还是由伯枢兄自己来定吧。”他边说边抬头看了上官映烯一眼，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此事我绝不再多说一句。”
　　“如此甚好。”上官映烯说着站起身来，将书案上的东西一推，道：“还剩下几封请柬，我实在是写不动了，不知云兮你可否帮忙？映烯感激不尽。”
　　萧云兮眨了眨眼，走近一看，果然有给北川的请柬，淡淡一笑：“举手之劳。”他说着拎起搁在桌上的笔，不过眨眼功夫，一封请柬写的八面玲珑，言辞恳切，文笔殊丽，字迹清隽秀逸，洒脱自然，隐隐的还带着几分不染尘世之气的飘然之意。
　　上官映烯在一旁看着，不由得轻笑出声：“真是天纵奇才，辛苦辛苦。”
　　萧云兮皱了皱眉，视线一转，便看到了堆在书案边的“几封”请柬，忍不住苦笑。真是……稍有不慎，竟然被他给摆了一道，真有些叫人难过呢。

　　三日后，萧离寝宫。
　　桌上那封华丽的请柬才刚刚拆开，萧离眼中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神色。这是二哥的笔迹，他绝不会认错。二哥他……果然好好的。
　　西遥皇帝大婚，二哥也在宫中，他又怎能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