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都逢魔录》西*雪

14、平城悟的劫难（下）

　　迷茫即景飞快掠过，最后我仍在那处庭园落下脚步。
　　平城悟！平城悟！我四处观望，就是没有看见那个少年。
　　司待先生？微弱的疑问，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在哪里？
　　我……不清楚，我已看见了你，难道你看不见我？还是那种虚无飘渺的嗓音，无论我走到庭园的哪一处都听得见。
　　我驻足，仔细地观察四周，杏花开得雪白灿烂，亭台楼阁还如我上次所见――这一切本就是虚幻之物，我不应该被它们模糊了应有的判断，对，平城悟是在这里的，只是这些幻影遮盖了他的所在……平心静气，我在心中默念：只是幻影，只是幻影，你看不见……
　　杏花渐渐淡去，化成千万片飞散开来，亭台楼阁也化作无数颗粒轰然倒塌。我的眼前终于只剩下一个黑暗的扭曲空间，而平城悟就站在中央。
　　没事吧？我如释重负，这孩子似乎并无大碍。
　　平城悟慢慢地看过来，仿佛犹在梦中。司徒先生，我又麻烦您了。他抱歉地说道。
　　什么也别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带你出去！那个苍微，仓促中也忘了问他让平城悟魂魄回体的方法。
　　我正要向他伸出手，突来一阵剧烈抖动，空间忽然严重变形，顷刻之间，平城悟竟离我更加远了！
　　来得好！自投罗网的灵师！巨大的轰鸣震耳欲聋，画魔重叠的合声无处不在。从此以后，你便是我，我便是你！哈哈哈！黑暗向我和平城悟围拢而来，那种晦涩的味道压迫得我无法出声。苍微，你在干什么？你不是应该把它困在外面吗？咳咳！我渐渐要失去意识了。说什么我是天生的灵师，现在却要被这个莫名其妙的怪物夺命，果然是被黑瞳洗脑了……
　　意识模糊中仿佛见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黑色的长发在眼前妖娆盘旋……

　　司徒，这样就倒下了，实在太不像原来的你了！清脆嗓音使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面前立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黑瞳，你是故意姗姗来迟的吧！故意要来讽刺我！我生气地伸出手去抓她，却直直穿过她的手臂，我疑惑地屈回手，掌中只有虚空。
　　黑瞳双脚一踮，已在半空，黑发上下翻飞。在这个空间，我只能以幻象的形态出现，你就来助我一臂之力吧！她回头，苍微已在平城悟身边展开了红莲火焰。气恼的怒吼回荡在空间中：昔日的黄泉引路人，你为何每次都要坏我的事！黑瞳朗声笑道：你忘了吗？凡是危害这世间平衡的妖魔都在我管辖范围内！我已找了你这么久，你如果不想失去魔魂，便随我去无间地狱，好好参悟你的修炼！
　　轰隆隆如雷声般的狂嚣震得我不自觉地左右摇摆，哪怕此刻只有意识存在，我也担心自已迟早会被震得灰飞烟灭。
　　黑暗中升腾窜出无数畸形怪兽向黑瞳扑去，黑瞳冷冷地侧身看着，竟然一动不动任那些怪兽向她聚拢。只不过是幻影，心魔，你也未免太轻敌了。
　　轻敌的是你！就算是幻影也可让你被我吞噬！我发觉那声音已经渐渐合为一体，不再是重叠的合声。眼见黑瞳的险境，我竟无法可施。
　　司徒。怪兽围成的障圈中传来依旧清明的声音。用那支弓。
　　一支通体紫黑的长弓赫然显现在我的身前，散发着来自地狱的气息，隐约间听见冤魂凄厉的哀鸣。最初的不信任感重新控制了我的思维：我可以相信黑瞳吗？她难道不会是利用我来得到那个魔物的力量？
　　是啊！她也可能是妖魔，你谁也不能信，还是退出为好。低低的回响一直在我的思维中盘旋游移，似是我的声音又不似我的声音。不错，我为何要听命于她……
　　红光闪过，我回转神来，一团火焰赫然燃烧在我面前，苍微的责备随着那火焰而大声起来：快抓住那弓，难道你想就这样被心魔迷惑？
　　仿佛被猛地推了一把，我就势抓住那长弓。很轻。没有一点重量。一股激流奔穿过我的手腕，那冰澈刺骨的冷流让我立即就想放下它。
　　在我举弓那刻，熟悉的悲怨感觉在身体内四处窜动，似乎在寻找着可以释放的出口。
　　悲咽弓终于回到它主人的手中了！司徒，用尽你的全力拉弓！黑瞳平静的嗓音预示着下一刻的不可知。我终于看清了这弓，它根本就没有实体，只是由狰狞的妖怪魂体组成的，不断地嘶吼哀叫着――而我竟然能将它握在手中！
　　围住黑瞳的怪兽立时散开反向我攻来，我慌忙拉弓，几串微小流光飞窜出去，不同于上次的黑影箭，而是散发着淡淡的紫光……
　　来不及了，在你觉醒前我就会吞噬你……无尽的黑暗向我压来。我害怕地叫出声来。（是正常人碰到这种情况都会害怕吧！我怎么这么衰！）
　　黑瞳无情的话打碎我最后一点希望。苍微，不要去帮他！是死是活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这也是命中注定的。
　　什么命中注定？我才二十三岁，还有大好时光在前方朝我招手，我可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失去意识当个××医院供养的活死人！使出吃奶的力气向那些越来越多的怪兽拉开弓……一道不争气的流光歪歪斜斜地在不远的前方扭捏，还不如刚才情急时射出的几道。（各位，我此刻两颊上定是两道河川的！）
　　眼见那怪兽的爪子就要划在我脸上了，我大叫一声，把弓横着向它挡去，瞬间我被紫光包裹，那光芒越来越亮，照射的范围越来越宽。怪兽也在光芒中消失殆尽。
　　主人，快些想起来吧！低沉缓慢的音调从弓中向我流淌过来，欣喜地、焦急地。想起你与我一同战斗的情景吧！主人！噬血的、狂热的。
　　一声声的催促，我的脑中竟真的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形形色色的妖怪在晃动，紫光闪过，它们的结局都只有一个：死！浓烈的憎恨在我心中腾腾升起，我对这些妖怪真的有这么仇恨吗？那些片断占据了我所有的神经，此刻举起弓的人还是不是司徒敬……
　　地动山摇的震动，之后是剧烈的扭曲，强烈的紫光照亮了黑暗的每一个角落。一道黑影被挤压出来，模糊不堪的幻影迅速避我而去，朝平城悟的方面呼啸着。我抬手遮住那耀眼的光芒，黑瞳依旧在半空中，只是身影逐渐透明，我追上前，她已隐去了踪迹。我也顾不得寻她的去向，直奔平城悟而去，只见苍微笑容满面地站在平城悟身前，脸上身上全是魔物肆虐的伤痕――那个白痴！一招不还，还真等着我去救啊！
　　拉弓之时已是极为自然，仿佛我与长弓已为一体，我听见它欢快地长呼一声，向幻影射出耀眼的暗紫光团，幻影无力躲避，瞬间被紫光包围……
　　我等了你好久，太久……苍微说了句我听不懂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