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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与小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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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了。
我的心脏总会没来由地剧烈跳动，并且伴随着撕裂的痛感。
但这种感觉却让我觉得欢喜，像被一种奇异的温暖阳光包裹着。
我怀疑是得了病。
*
我工作已经五年了，每天早上睁开眼就快速下床洗漱，然后随便对付两口早饭，下楼去挤公交。
今天的天空一片灰色，雾蒙蒙的，没有一点光彩。
我坐上公交，被周围人团团挤住的时候，心脏又开始疼，我轻拍胸口，想，今天下了班就去看医生吧。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位神色僵硬的女孩。
她的长相不算出众，乌黑的头发全部盘在后面，皮肤苍白，脖颈纤细又脆弱。
她死死抓着手里的玫粉色小皮包，包的拉链上还挂着一只小小的毛绒小恶魔。她正皱着眉头，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我看了几眼后并没有太在意，拿出手机开始刷微博，但刷了半天一点也没看进去，心里总是不舒服。
我抚上自己的胸口，祈求它别再跳了。
我重新抬起头，看见那个女孩依旧站在那里，她把手机紧紧攥在手里，盯着屏幕看了几眼，好几次想点开什么却始终没有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对她产生了好奇，目光在她身上留连。
我看到了她黑色的包臀裙，细细的小高跟，是那种公司小职员的基本装扮。
女孩踉跄了一下，紧接着，传来一声男性的闷哼声。
我这时才发现，原来她身后还站了个男人，比她矮半头，身形和她差不多，以致于我刚才根本没看见。
两秒之后，我立刻反应过来！
女孩难看的脸色，色眯眯的矮小男人……
我当即伸出胳膊用手指住男人，激动大喊：“色狼！他是色狼！抓住他！”
周围有不少人闻言围了过去，我也跟了过去。
矮小男人却一脸懵：“大庭广众之下你这人怎么污蔑人啊，什么色狼，我就老老实实坐在这里，怎么就成色狼了......”
公交提示音发出：“柳絮公园到了……”
“嗡——”
突然，我一阵耳鸣，周围人的声音不断模糊，直到什么也听不见。
矮小男人的脸渐渐变了个模样，在我的眼里伸长揉搓，最后聚成了一块青年人的脸，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跟刚才我眼里那张油腻扁平的脸完全不同。
我的心脏开始绞痛，却渐渐恢复神智。
我听见他们说。
“小姑娘，是不是你看错了？”
“这女的八成是诬陷，我跟这个男的离得不远，他身边确实没人。”
“这女娃年纪轻轻，怎么做这种事啊。”
“这世道，真是什么人都有。”
“……”
我忍着痛，赶紧解释：“不是的，我刚确实看到……”
“嗡——”
又是一阵耳鸣。
我下意识看向女孩，希望她……
女孩不见了！
怎么会……
不对，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过。
果然是我看错了么。
我勉强维持住快要晕倒的身体，鞠躬向周围人道歉。
他们似乎并不领情，尤其是那青年，吵着说要报警，嘴里不断嘟囔着：“……污蔑……神经病……”
我推开人群，慌忙跑下车，心脏又开始跳动，我用力按在胸口上，心跳渐渐平稳，也抚平了我乱糟糟的心情。
我继续往前走，该去公司了。
*
我刷了门禁，登上电梯，坐在熟悉的工位上后，扯了扯我的白色衬衫，它是我入职前买的打折款。
有些短。
我抬头，恍惚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公交车上那个女孩。
此时她的表情不再僵硬，而是露着淡淡的笑，但眼神却透出一丝疲惫。
正常来说，我应该对女孩出现在公司感到震惊，但我仍旧冷静，冷静到几乎漠然，好像女孩的到来是一件多么稀松平常的事一样。
我看了看周围的同事，他们也对女孩的存在视而不见。
女孩给我的感觉有些特别，她好像是我的故友一样，没有丝毫陌生。
我的心脏在见到女孩的那一刻，又剧烈地、猛烈地、热烈地跳了起来！
我说不出一句话，喉咙干痛。
该喝水了。
正想着，一杯水刚好出现在我眼前，不用想，我知道肯定是女孩递过来的。
女孩瘦削的手指握着纸杯，手腕上戴了个小皮筋——她把盘着的头发放下来了。
我接过纸杯喝光了水，发现纸杯底部居然有个红色的甲片！
我把甲片倒出来，试着把它安装在我左手的食指上，居然完美契合。
我看了看剩下的九根手指，突然害怕起来。
我发现，我的指甲都没了！
我摸了摸，是凹凸的肉粒触感。
女孩的声音在此刻响起，凉凉的，温柔的嗓音。
“很痛吧，没关系。忍一忍，我给你包扎。”
我慢慢地把手伸出去，女孩牵过来，把它搭在自己手背上，我看着她，她的额头上有条细小的疤，左脸上有颗痣，眉毛弯弯的，看起来年纪很小的样子。
“我不小了哦，已经二十五岁了。”
女孩听到了我的心声！
并且回应了我！
不过我对此依然觉得正常，还想着以后跟她交流应该也不用开口说话，用心就可以了，多方便。
女孩继续说着：“你应该好好照顾自己，别折腾自己了。”
女孩的手冰凉，像没有温度的动物躯体，她把皮筋取下来，拢了拢我的头发，给我扎了个低马尾，接着她揉了揉我的心口。
“这里痛。”
我推开女孩，觉得受到了冒犯，不是因为她的触碰，而是她说的这句话。
我眨眨眼，女孩又不见了。
她身上的香气却萦绕在我身边，是我家那株红百合的香气，柔和又清爽。
同事小何走过来了，我低头不去看她。
我也不知道在躲什么，摸着手指，它还是光秃秃的，上面刚包扎好的纱布不知道去哪儿了，又或者它跟公交车上的女孩一样，从来没有存在过。
小何说话了，她听起来有些结巴：“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没有说话，因为嗓子很疼，说不出来，我又想喝水了，但这次没有纸杯出现。
“你回来干什么？王卓呢？她没跟你在一起吗？”
王卓……
我听到这个名字不禁打了个冷战，内心深处冒出的恐惧瞬间将我包围。
我忽然低头掀开白色衬衫，一条棕色发黑的长疤赫然横在我的肚皮上！
我尝试着开口，声音却是干枯的难听，沙哑又费力：“我……”
“啊！！——”
小何尖叫起来，手哆嗦着指着我的脸。
我不明所以，抬手抹了一把脸，看到手指上粘上了红色的液体，白衬衫也染了一片红，是从我嘴巴里流出来的。
我的嘴巴突然有些痛，于是转了一圈舌头，吐出了一小块红白相间的晶粒。
是刚刚那个甲片的一部分。
舌头被割烂了，嘴角不断往外血，我舔了舔唇，把血都咽了下去。
正当我即将被恐惧吞噬的一刹那。
女孩又出现了。
我感动地笑起来，她皱着眉头，用冰凉的手指擦着我嘴角流出的血，又把自己手里的外套披在了我身上。
瞬间，我闻到红百合的香气，芳香诱人，诱人深陷。
女孩说：“走吧，我带你回家。”
就这样，她牵着我的手，越过一旁的小何，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过空旷的公司大厅，最后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车里有暖气，烘的人嘴发干。
我想喝水。
“先忍忍，回家就能喝到水了。”
她又看出了我的想法，我扯着干裂的嘴唇冲她笑。
到了家门口，女孩一只手扶着我，一只手输入密码锁的密码。
她连我家的密码都知道。
回到家，我直接窝进了沙发里。
女孩给我端来水，我并不想喝，因为我有更想知道的事。
她脖颈纤弱，看起来如同一颗细草，稍微扭一扭就要折断了，她还举着那杯水，等我接过去。
我还是没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白。”
“小白啊，真好听，跟你很配。”
小白没接话，放下水杯，揉了揉我的心口。
“它要碎掉了。”
我不置可否，小白说的是对的，我出现问题了，就在心上。
晚上，小白躺在我的床上，呼吸平缓。
我也掀开被子躺进去，这是我认识小白的第一天，却仿佛很早之前就已经与她相识了。
小白给我一种特别的感觉——我接受小白的照顾，就像婴儿在母体心安理得接受的供养。
*
第二天，小白早早就起了床，她喊我起来吃早饭，那声音不轻不重，却能传到我心里。
我坐起身，小白拉我起来，她今天没扎头发，柔顺的发丝扫过我的鼻子。
发丝是红百合的香气。
桌上的饭整整齐齐地摆着，有茄子炒地面砖，芹菜烧腰带，还有我最爱喝的——指甲汤。
“哈哈哈哈哈……”我笑的前仰后合，脸都笑疼了，小白拍着我的后背帮我顺气。
“别笑了，忍一下，先吃饭。”
小白给我夹菜，她的手看起来比以前粗了一点，手掌也更宽大了些，我盯着那双手，再次感到了温暖。
是一股久违的温暖。
我并不奇怪小白双手的变化，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会接受。
小白从此进入了我的生活，她无处不在，但偶尔会消失一段时间。
我不在乎，反正她总会回来的，总会和我在一起。
无论是地球毁灭还是宇宙尽头。
她都会跟我在一起。
我无条件的信任小白，即便我仅仅只是知道她的名字而已。
这种突然又奇怪的感情没有引起我的一点怀疑，我也没有对它做出任何思考，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好像这份感情本来就该存在于我和小白之间。
小白把我照顾的很好，我每天什么也不用做，因为小白都会替我完成。
我们两个会一起穿衣服，一起照镜子，一起刷牙。
我们两个形影不离，是两股向上盘曲生长的葡萄枝，紧紧相依。
小白捧着我的脸，把我转向镜子，我们在镜子中互相看着对方，她说要给我化妆。
三十分钟后，我的脸变得很奇怪，睫毛贴在了鼻子下面，口红涂在了发际线上。
小白依然捧着我的脸，她笑得很开心，我说：“好丑啊。”
小白沉默了一会，说了句不搭边的话：“那你是小丑鱼，我是海葵。”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起来，把眼泪都笑出来。
我和小白每天都躺在一起睡觉，我喜欢搂着她纤细的脖子，瘦弱又苍白。
我听着她轻微的呼吸声，常常会笑出声来，这时她也会被吵醒，嗔怪地看我一眼又继续睡。
我开始依赖小白，渐渐的离不开她。
小白是来救我的，她是来带我逃离的。
我会永远靠近小白，永远跟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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