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梦》云间水远

6、第六回

　　阳光普照，微风轻拂，洞庭湖上锣鼓宣天。成千上万只船在向一个地方聚集，那个地方是建在湖上的一个石制长坪。坪很大，长有三百多尺，宽有二百多尺，坪的中央有一把玉制扶手椅，在阳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椅背与椅腿上均刻有牡丹怒放的图案。如此美妙的一把椅子，不禁让人感叹。

　　椅前站了两排人，左右各八个。左边的八个年纪较长，头发已然花白，这是洞庭水国的八大长老。右边的八个年纪较轻，但年纪最轻的也已人过中年，他们是八大护法。

　　八大长老与八大护法面上均有焦急之色，他们在等一人，那个人便是游颀。

　　接任仪式原本定于辰时举行，而现在已过巳时，游颀人影不见。

　　悠绿奋力的划着一只小舟向石坪飞驰，她的呼吸有些紊乱。到得坪边，她轻轻一跃上了石坪，然后匆匆向八大长老中的一人耳语数句，那长老的脸倏的苍白。

　　其他人看着他，等他开言。

　　“少主不见了！”

　　这句话如闷雷般在众人头顶炸开，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人群骚动了——

　　“怎么回事？”

　　“少主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不见了呢？”

　　“少主去了哪里？”

　　“……”

　　许多的声音汇在一起，呜呜嗡嗡，八大长老与八大护法的表情更加凝重了。

　　早就劝过洞主不要将位子传于游颀，洞主偏偏一意孤行。剩下这烂摊子，要如何收拾？

　　“大家安静！”曲长老出声了，他乃是八大长老之首，在洞庭水国的子民心中，除了洞主之外，没有人的威信能与曲长老相比。

　　嘈杂混乱的声音渐渐平息。

　　“再等等，我相信少主一定会来的！”这话是在安抚坪下大批的子民，同时也是在安抚坪上的十七人，包括他自己。

　　悠绿拉拉叶长老的衣袖，这叶长老便是刚才与她耳语之人，也就是她的父亲，叶子蓝。

　　叶子蓝非常痛恨自己的名字，从小这个名字便是别人取笑他的话柄。与他熟识的人都不叫他叶子蓝，他们称呼他为蓝叶子，很女人的称呼。但他不是女人，也不像女人。他高大威武，蓄着五寸长的络腮胡。他的眼睛也很大，瞪起来的时候，没有几个人不怕。悠绿便继承了这点，眼睛非常大，瞪起来的时候，也有些不怒而威。

　　悠绿拉拉叶子蓝的衣袖，脸上满是担忧：“爹，要是，要是游颀不出现怎么办？”

　　她的声音很低，就像是耳语般，但即使如此，站在坪上的其他人仍旧听到了。

　　三十二道浓浓的眉毛齐刷刷的皱起，脸色更加难看。

　　“不要胡说！”叶子蓝轻斥，而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时间在一点点的往后推移，日头在一点点的向西划去。

　　坪上的人已大汗淋漓——

　　“曲老大……”削瘦的颜长老有些沉不住气，“你看这……”

　　“等！”曲长老的这个字说的铿锵有力，颜长老乖乖的闭了嘴，接着用衣袖擦他脸上的汗。

　　酉时一刻，洞庭湖西面出现了一抹亮蓝身影，那抹亮蓝在迅速的靠近中。

　　“是少主，是少主……”

　　人群中有人高呼起来，接着众人都跟着叫起来。

　　“是少主，少主……”

　　各大长老与护法终是松了口气，那些汗也算是没有白流。

　　众人的视线都聚到游颀身上，小舟在离坪百尺的时候，他纵身跃起，从众人的头顶上飞过，稳稳的落到了石坪上。

　　众人一片道好声——

　　“果然不愧是少主——”

　　“轻功果然了得……”

　　“游颀！”悠绿低呼一声，眼泪就向眼框外翻涌，游颀瞟她一眼，皱了皱眉，然后走到曲长老面前。

　　“请少主接信物！”曲长老高呼一声，便有人将一只乌木锦盒拿上来，放到他手中。

　　他望一眼表情痛苦的游颀，等着他的动作。

　　游颀脸上的表情变了三变，最终妥协的叹口气，将蓝袍一撩，就跪了下去，双手举起。

　　曲长老将锦盒打开，里面是只长链，链子很长，大概有十尺长，通体乌黑发亮，却看不出是什么材制。

　　曲长老将链子放到游颀的双手中，吁了口气：“洞主登位！”

　　游颀从地上起身，拿着那乌黑的长链，感觉它有千斤重，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缓慢的向那精致的玉制扶手椅走去。

　　即使他走的再慢，路总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他站在扶手椅前，迟疑一下，最终坐了上去。

　　“拜见洞主——”

　　坪上坪下的人齐声大喊，纷纷下跪。游颀坐在椅上，望着身前各色的人头和发饰，他们全都汗流浃背，用衣袖小心翼翼的擦着汗，却又生怕被他发现，脸上表情非常滑稽。他突然就想发笑。结果就真的笑了。

　　曲长老眉头皱了起来，狠命的咳嗽一声，游颀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笑出了声，赶紧清了清喉咙，装的一本正经。

　　“从今以后，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将洞庭水国发扬光大，让洞庭水国的子民，生活更加惬意……”

　　“咳咳……”曲长老的咳嗽声再次响起，截断了他未完的话。

　　他又说错了么？这有什么错，本来就是要让大家生活的都惬意，只除了他自己之外。这曲长老又怎么能明白，自己接这位子接的有多么不情愿！

　　他就这样皱着眉头望着曲长老。

　　曲长老见他再不出言，便当先站了起来，众人也都跟着站起。

　　“希望洞主您不要辜负了老洞主的厚恩！”

　　这算是警告么？这个姓曲的，为何总是与他过不去！又突然的想起了曲瑟，曲瑟那娇娇弱弱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的义女，怎么会是他的义女！

　　“嗯！”他闷闷的“嗯”了一声，从椅上站起，几个纵跃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曲长老长长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洞主到底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