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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亨姆岛和茵弗玛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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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餐厅里,香克斯坐在卡座里整理着自己心爱的草帽。
自从他们走进来后,杰里没理周边的各种目光,只是带着他和巴基走到了角落的位置。
等他戴上草帽,面前就出现了一份布丁和热乎乎的牛奶。
“噢,小茵弗,你好久没来了,上次见你都快一年前了吧,又长高了呢。”
温柔的服务生大姐将吃的分给他们三人。
“交了朋友吗?真好呀。”
杰里笑眯眯的回应:“我也想您,安妮小姐。希鲁鲁克有时候会从这里买牛奶回去,多亏了您才长高了。”
他示意了一下坐在自己对面的香克斯和巴基,“这两位是受我麻烦了,我来请他们吃甜点的。”
安妮咯咯地笑笑,摸了一把杰里的头发,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香克斯挖了一勺布丁,甜甜的,滑滑的,他和巴基很少吃店里的甜品,偶尔一次感觉不坏。他又挖了一勺,脸颊塞的鼓鼓的。
“杰里...嗯,如果会不高兴不要回答也行,不过,为什么他们叫你'茵弗'?”
对方双手都放在玻璃杯上暖着,白色的牛奶显得他皮肤颜色更加的深。可能是因为正在吃甜食的缘故,香克斯突然想起来了他很喜欢的巧克力。
杰里:“嗯...因为茵弗,也就是茵弗玛利,是希鲁鲁克送给我的名字,杰里是本名啦。我来到磁鼓岛的时候,希鲁鲁克就已经在叫我茵弗了,大家也就默认了那是我的名字。”
香克斯:“如果你有名字,为什么他要再送你一个?”
杰里很认真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巴基。香克斯歪了歪头。
“嗯...您们听说过亨姆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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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姆岛?圣歌之岛?”
“是的,在北海。”希鲁鲁克抬手给坐在壁炉边的三人分别倒了杯酒。
面对罗杰疑惑的歪头,雷利简单地解释道:“北海的亨姆岛,又叫圣歌岛,有强烈的宗教信仰,信占卜。据说那里的人都围绕着'神赐的命运'而生活。岛上没有国王和贵族,只有教会的统治。”
希鲁鲁克点头:“我就是在那里遇到茵弗的,不过当时他还只是杰里。”他喝了口酒。
“你们知道,【茵弗玛利】是什么意思吗?”
雷利:“茵弗玛利...infirmary?医务室?”
希鲁鲁克:“没错,亨姆岛上,女性优秀者会被赐予【玛丽】的名字,男性则是【约瑟夫】。”
“比如圣餐负责者【萝丝玛丽】(rosemary迷迭香),教会领导者【坡普约瑟夫】(pope教皇)海港管理者【卡拉玛丽】(calamary鱿鱼)....”
但是,亨姆岛上没有专门的医院,也没有【茵芙玛丽】
雷利:“为何?”
希鲁鲁克叹了口气:“因为他们围绕着'神赐的命运'生活。”
信神不信医,生老病死皆有定数,或是赎罪,或是恩赐。如果有谁生病了,受伤了,神说大家都是祂的子民,所以他们便会互相为对方祈祷,组织告解会,占卜对方的命运。
雷利:“占卜?如果占卜出不好的结果呢?”
希鲁鲁克只是沉默。
罗杰:“毫无干劲的岛啊。”
希鲁鲁克:“我在前往磁鼓岛的路程中经过那,商船补充物资的时候,也去街上买日用品。”
他有些夸张地飞舞起自己的手臂,“哇!当时真的是被岛上的人吓了一跳,我从来没被那么多人客客气气的叫'先生',说什么'愿神保佑你您'!”
到处都是挂着完美微笑的人,温和,有礼,男女老少好像举手投足都是一个味道。
“所以,当一个小孩在这样的环境里大吵大闹,我自然就注意到了。”
他见到了杰里,穿着明显是别人的旧衣服改小的袍子,还是个三岁的小不点,却对着岛上的最高领导者大喊大叫。
' 可我需要姐姐!她很痛!我听到了!'
' 真是没有教养!您姐姐就是这样教您对别人尖叫的?难道别人不需要她吗?这是她的职责!'
' 可是——!'
' 回到孤儿院去,孩子!我会告诉修女您今天的行为。'
“他姐姐因为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了神使的天赋,教会便早早地给她赐名【米森玛丽】,把她作为神使培养。杰里把米森作为榜样,一直把也能早早地被赐名【约瑟夫】当成梦想。”
希鲁鲁克比划了一下:“你看,他当时就这么点大。他姐姐比他大八岁——”
他又比划了一下:“但是也就是个这么点大的孩子,却把他拉扯大,比起孤儿院的修女,他姐姐更像他的妈妈。所以,当他听说米森玛丽要去做礼祭的祭品的时候,他当然不愿意了。”
雷利:“既然被赐名是因为她被当成好苗子,为什么会让她当祭品?”
希鲁鲁克:“...因为她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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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生过病吗,香克斯先生?”
“啊,当然了。”
香克斯还记得自己因为爬树掉到河里,又和河里的鳄鱼打架,折腾了一天之后突然生病的时候。
杰里:“您当时害怕吗?”
香克斯疑惑:“怕什么?啊...确实还是怕雷利前辈骂我啦。”
杰里摇摇头:“怕您会死掉啊。”
香克斯:“那倒是没有,毕竟我一直身体很好。船上的伙伴也很照顾我。”
巴基:“你姐姐当时很害怕吗?”
杰里又摇了摇头:“是我很害怕。”
因为能力的原因,他天生就可以听到他人的病痛。亨姆岛信神不信医的风习自然造成了很多人重病重伤之后得不到治疗,只能听天由命。当然,他们中的大部分最后都住进了乱坟岗。
所以,对于年幼的杰里,如果能听到一个人身体的哀鸣,那么他就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对方。更别提那是个非加盟国,他又住在一个收养一群脆弱孩子的孤儿院里——那些孩子就像落叶一般凋零。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接触外人。米森玛丽花费了很多的耐心与爱,才让他慢慢接受了自己的能力,能和别人正常的交往。
' 我送给你的名字【杰里】是【强大枪兵】的意思哦。所以,我的小弟弟,不要害怕,你是我最勇敢的枪矛。'
于是,他下定决心要学会勇敢,努力地成长,努力地爱。直到米森玛丽病倒的那一天,他的世界开始上下颠倒。
虽然姐姐叫他不要担心,但是杰里只要触碰到她,耳边“好痛好痛好痛”的回声,就震得他手指发麻。
但是姐姐是神使,大家都夸她是几十年一见的好苗子,他们会帮她的,杰里这么坚信着。
“我不晨祷,也不晚祷,香克斯先生。因为我觉得那两周我已经把我一辈子的祷告词都念完了。”
“我参加每一场告解会;央求我见到的每一位邻人为她祈福;我站在唱诗班里,看神父用银针扎我的姐姐,给她清除罪孽;我用一个三岁孩子所能及的一切劳动,去换取所有我以为米森可能会需要的东西。”
“在传统为病人组织的仪式都结束后,就是占卜之日。我自以为是地努力着,想着那天的结果能增加那么1%都好。”
也许神就是那么喜欢这个 '几十年一见的好苗子 ',迫不及待地想要她去做祂的孩子吧。即使杰里觉得,他比所有的神都要更爱米森玛丽。
他用唱歌般的语调说:
“0%哦~香克斯先生。那天,神赐的命运说:我的姐姐生存几率是0%。”
啪!
手里的勺子不需要用力,就能将盘子里吃了一半的布丁推倒。
“所~以呢,大家扭头就去准备新的仪式了。他们欢呼着:为了光明!那是多么必要的牺牲啊——多么幸运!”
“最聪慧的神使,我的姐姐,居然有机会在疾病夺走她的性命前发挥余热。”
啪叽!
“以自身为媒介,灵魂去到神的身边聆听神谕,再用鲜血传递祂的祝福到人间。”
在不断下压的重力下,布丁被小小的勺子碾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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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就算不提我是一个从绝症中得以喘息,健康地活到了现在的人,我也不认为几张占卜牌就能决定一个病人的生死。”希鲁鲁克摆了摆手。
但是岛民们相信,米森玛丽也相信,所以他们准备让一个生了病的11岁孩子躺在贡桌的软垫上,用一把刺向心脏的刀做实那0%。
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结果,甚至是期待能饮上一口滴过她鲜血的葡萄汁,好得到神的祝福。
唯一不接受的就是杰里了。当米森玛丽平静地,甚至是面带欣喜地告知他这个消息,他们大吵了一架。虽然更像是杰里单方面的对着米森发泄情绪。
在亨姆岛上,死亡什么都是,也什么都不是。那是个没有国王的地方,没有人交天上金,也就意味着很多很多的麻烦。
杰里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只知道教堂代表天堂欢迎来者的钟声每天都在响。
优秀的女性成为【玛丽】,男性成为【约瑟夫】平庸者有着一千零一个名字,不痛不痒地运转着。无论是谁,在出生时就踏上了自己的命运,不论贫困还是受侵犯都是理所应当,他们只需要接受,只需要平静。
杰里不能平静,姐姐便让他勇敢。可他还是开始恐惧,年幼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他紧紧抓着米森玛丽的手,却听到了【疼痛】的声音。
他太小了,姐姐身体里传来的声音让他耳鸣。他跑到街上,想要问问别人,问问那些【玛丽】和【约瑟夫】们,为什么她、他们,就这样接受了生命会像教堂的钟声一样,轻易地离去?
然后他就遇到了希鲁鲁克,对方在看他和坡普约瑟夫争执。
杰里走了过去,想要问问这个一看就是外面来的人,为什么米森玛丽要离去?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三岁小孩在问我为什么他唯一的家人生病了就要死?我没法解释那是一座病了的岛。所以我给他讲了我的故事,结果他开始央求我带米森玛丽去看樱花。”
希鲁鲁克叹了口气:“米森玛丽对自己的身份,命运,或者教会给她灌输的什么别的玩意都已经接受了,甚至是期待着。毕竟她能记事起就开始做神使了。所以即使我跟她说治疗就有可能活下去,她也不愿意。。”
他指指罗杰:“你说那小子像个海贼也没错,之后他偷了我的迷药,把他姐姐放倒了。天知道他把我领到昏迷的米森旁边,让我带他们走的时候,我有多吃惊。”
“可能是我没法指责一个三岁的孩子想救自己的姐姐,或者妈妈,也可能是我也想让他们离开那个神叨叨的岛。总之,我答应了帮他把米森玛丽 '偷' 到商船上,带她来磁鼓岛接受治疗。” 希鲁鲁克笑着拍了下大腿,“我本来就是个盗贼,那是我干过最奇怪的一票!”
雷利也弯了弯嘴角,不过,他很快地指出:“只是,米森玛丽不是不想看医生吗?等她醒过来应该会想回去吧?”
希鲁鲁克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是的,我会说到那的,但我想我们可以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
他又拿来了几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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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我就这样偷了我姐姐。”
杰里咽下了一口牛奶,温润的甜香让他放松了神情。
“可是,这跟希鲁鲁克给你改名有什么关系。”
巴基已经吃完了他的布丁,觉得杰里把布丁碾碎的行为有点浪费,便伸勺子过去,想挖一点完整的部分回来。
“是 '送' 给我一个名字,巴基先生,不是改名。” 他将自己的盘子往巴基那边推了推。
“当时,看在米森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商船的船医听说她病了,就让希鲁鲁克带她到医务室去。”
米森玛丽当然不肯,她只是文文弱弱地拜托希鲁鲁克送她回去参加礼祭。
希鲁鲁克没有办法,又怕米森撑不到磁鼓岛,只能拜托船医针对她的症状卖给他一些药,然后让杰里想办法让米森吃下去。
“她吃了吗?”巴基心满意足地吃光了杰里剩下来的布丁,有些腻的咂了咂嘴。
“当然。”杰里把自己的杯子也推了过去。
“即使我害她不得不离开,她也很爱我。”
想到这里,杰里的笑容变得温柔了起来,“她真的好起来了,她不再一直发烧,咳嗽也少了一点,她身体里尖叫的疼痛,不再震得我手指发麻。您们明白吗,这对当时的我来说就像是个奇迹!一个不需要神的奇迹。”
“于是我开始询问希鲁鲁克为什么会这样,他便每天都给我讲医学,医生,这些亨姆岛从来都不关注的东西。我问他我能不能做个医生,我要我的姐姐留在人间,我们去看樱花。”
那时,希鲁鲁克笑嘻嘻地揉乱了杰里的头发。
' 成了医生,再想在亨姆岛上做你的【约瑟夫】,会很困难的唷。'
杰里倔强:' 那我就不做【约瑟夫】了,【玛丽】都不做!'
希鲁鲁克: '嗯...【玛丽】也许真的能做哦?'
他指了指医务室(infirmary)的牌子:
' 就像帮助你姐姐那样。你也可以做那个,能够到他人身边去的,茵弗玛利(infirma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