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合租关系》陈山豆

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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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巧？”许今安诧异，想了想还是算了，“还是不进了，太晚了。”

　　俞峤没有坚持，他只是给出了一个选择，想或者不想，选择权在许今安。

　　“那有可能我们俩还在路上碰到过。”两个人继续往前走，自从知道俞峤在物理所读研后，许今安越想这事越觉得有意思。

　　说不定他行色匆匆穿过研究所赶地铁的时候，俞峤正准备拎着早餐进实验楼。

　　俞峤笑了，“嗯，也许吧。”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俞峤进浴室洗漱，许今安抬脚往客厅走，床旁的懒人沙发保持着他半个月前坐过的弧度，他坐上去，身躯放松地陷入海绵里，顺手拿起矮几上的速写本。

　　右下角的GSC标志确实很瞩目。

　　许今安往前翻了翻，都是一些未成型的设计稿，从前在工作间没有灵感，他就会来这坐会，随便画点什么。

　　这套房子贵是贵，好在地段好，高楼层的风刮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颤鸣，他俯视着底下灯影陆离的夜景，轮廓和色块自然而然在脑海里浮现。

　　为GSC做的设计都是戴着镣铐跳舞，在既定的框架内创作，这本随便乱丢的速写本倒是真切地记录了不少许今安的设计灵感。

　　他无意识地转动手里的笔，想起今早俞峤戴的那枚荷叶胸针，脑子里闪过一些不成形的线条。

　　俞峤从浴室出来时，许今安还以松弛的姿态坐在沙发上画图，他原本想去阳台用洗衣机，见许今安这么专注，怕自己走过打扰，也怕洗衣机运作的声音会吵到他。

　　他回到浴室，将换下来的衣服放回脏衣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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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许今安创立的设计师品牌TIAM最终确定了春夏系列的全部关键单品，晨会连着开了两个小时，会议刚结束，许今安就不见踪影，时佳则被面辅料、生产和财务的几位组长缠上，要求详细对齐接下来的进度。

　　时佳一个头两个大，转头去找许今安，从一楼找到二楼，好不容易躲开狂轰乱炸，才在三楼的制版室找到了许今安。

　　正和制版师、样衣师围着一张设计稿讨论。

　　时佳没打扰他，只是在一旁候着。

　　样衣师指着纸上的设计说：“光靠缝线不做扭褶出不来你想要的廓形啊。”

　　许今安沉思，“扭褶的话线条太僵硬了，如果我把下摆的结构点调高呢？”

　　制版师摇头，想了想才说道：“要不然就用低支数的面料，配合将这里的结构调一下，说不定可以，不过这样的衣服做出来会很考验身材，最后上身也不一定理想。”

　　许今安笑了笑，“这倒没关系。”

　　又过了几分钟，许今安若有所思地收回设计稿，“辛苦了，我再考虑一下。”

　　见他要走，时佳马上跟着他出了制版室，看着许今安手里的设计稿，是一件下摆和衣领有荷叶廓形的白青色衬衫，“老大，这也是这次春夏的单品么？”

　　她记得自己没在晨会上见过这张设计稿，而且和前期企划确定的春夏系列风格也不符。

　　“不是，是私稿。”许今安摇头，“昨天自己在家试着打版做了一下样衣，效果不太理想，就来和他们请教一下。”

　　说着抬起头问时佳，“怎么了，晨会有遗留问题？”

　　“刚才各小组的组长来找我对齐进度。”时佳苦恼。

　　“会上不是拉了时间线么？”

　　“是啊，可是怎么说也是TIAM的第一批成衣，他们就想问得详细点。”时佳跟着许今安回到办公室，“面辅料的组长问选色什么时候能出，生产监控问面辅料的生产进度，财务问第一批供应的预算……”

　　“让设计，面辅料，和生产去开会，他们三个组头脑风暴什么都能解决。”品牌成立初期还没磨合出默契的工作流程很正常，这种情况让各个组吵几架天大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至于财务……”

　　许今安心里默默感叹一句花钱如流水，面对财务永远才是一等一头疼的事，没想到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

　　敲门的下属告诉许今安有客来访，正等在会客室。

　　“访客？”许今安今天没有约任何人，“来做什么的？”

　　下属道：“没有说，是一名女士独自过来的。”

　　许今安说他知道了，马上过去。

　　他将设计稿收回抽屉里，带着时佳一起去了会客室，怎料访客并不老实待在会客室里，而是站在二楼的栏杆前抱臂环视着整个公司内部，许今安看清来人，先是一愣，随即表情松下来，走近后有些无奈又欢快地喊了声姐。

　　时佳诧异地看向面前的女人，她从来不知道老大还有姐姐，非常年轻漂亮的女士，乌黑的直发低低地绾了个马尾，碎发一丝不苟地别在耳后，一身价格不菲的职业套装干练却不呆板，见到许今安后笑了下，生人勿近的气场顿时消散。

　　“惊喜么？”童窈开玩笑问。

　　许今安偏头让时佳去泡咖啡，又问童窈，“去办公室还是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吧。”童窈越过许今安，拎着包走在前头，“带我逛逛你的公司。”

　　风风火火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谁带谁了。

　　许今安陪着她一起从一楼开始大致参观了一下公司，版间，样品仓库，缝纫间，摄影棚，成衣展示区，工作区，就连员工的休息娱乐区都逛了一遍。

　　童窈看完三楼还不罢休，顺着楼梯上了天台，天台的花园是时佳精心打理的，摆了座椅和投影，楼下会议室满了的话，大家会上来这里开会。

　　移动白板上不知是谁用黑笔写了“不许吵架”四个大字外加三个大大的感叹号，又被杂乱无章的设计草稿盖过，想来也没起什么用。

　　从天台向外望去，是这座城市的天际线，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通体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玻璃窗反射出天空的颜色，海市蜃楼般让人分不清虚幻现实，许今安曾经就职的GSC也在其中。

　　过往和如今，割裂又并存。

　　“小忻和我说你开公司的时候我还以为说着玩的。”童窈拉了张椅子坐下，“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弄得有模有样了。”

　　“怎么？过来逛一圈就是为了来夸我的？”许今安笑了。

　　“我夸你还少么？你做事，向来是想做到最好的。”哪怕只年长几岁，童窈身上却又远超同龄人的气场。

　　这也不奇怪。

　　童窈成年后就开始参与处理公司事务，童家的生意起初做得不大，后来行业动荡，童家危如累卵，成为大厦将倾下一个渺小的尘埃，她大学毕业时接过父亲的实权，整顿公司架构，促成产业转型，才堪堪帮助公司摆脱行业阴霾。

　　许今安沉默不语，等着童窈说出这趟的目的。

　　“可是想要做到最好，也要有做到最好的资本。”童窈话锋一转。

　　许今安：“姐想投资TIAM？”

　　“投资，或者入股。”童窈好笑地看向他，“但我觉得你应该不想和别人共享TIAM，所以我可以让权，以优先股的方式持股TIAM。”聊到生意，她自动切换成了野心勃勃且胸有成竹的姿态，哪怕面前是从小认识的弟弟。

　　“为什么？”

　　优先股不享有日常事务的决策权，童窈从前可从来没干过这种一上来就让步的买卖。

　　“有私心，也看利益，想要赚钱是利益，但好歹你叫我一声姐。”童谣坦言，她谈生意从不藏着掖着，“你不想伸手向叔叔阿姨拿钱，又不接受小忻的帮助，当然，他那仨瓜俩枣也帮不了你什么。”

　　说到童忻，童窈的表情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与纵容，“我知道服装品牌需要很强的个人风格，如果去拉投资，你又怕投资方左右品牌的发展。”

　　公司目前已经走上正轨，可是接下来成衣发售前还需要打响品牌知名度，更别提买手店的合作推进和为大大小小的时装周做筹备，许今安接下来的确有和投资公司谈合作的打算。

　　“我信你能把TIAM做起来，这笔钱与其别人赚，不如让我来赚。”童窈有条有理，“而且服装品牌涉及时尚圈、娱乐圈和轻工，等TIAM以后再加入高定协会，能带来的资源和人脉也是不可估量的。”

　　成为高定协会认证的正式会员是对于品牌来说一件难度很大的事，对于法国的境外品牌，只有在正式会员的推荐下成为客座会员，再连续两年参加高定发布会，才有可能获得成为正式会员的资格。

　　现在为止，全世界的客座会员也不过才二十来个品牌，更别提正式会员了。

　　其实许今安大概能猜到童窈的考量，不过TIAM的成衣线的生产才刚刚开始，童窈就敢赌它能进高定协会，果然做生意的都胆大包天。

　　话说到这份上了，许今安不再推辞，称后续会把企划案和品牌发展规划打包发给她。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童窈说自己接下来还有工作，就不多待了，许今安将她送到公司门口，童窈临上车前突然转头问：“听小忻说，你找了个合租的室友？”

　　许今安：“嗯，我租的房子大，空着也浪费。”

　　“现在你也不缺钱了，要是和别人一起住不舒服别委屈了自己。”

　　许今安想了一秒，摇摇头，“没什么不舒服，挺好的，先这么住着吧。”

　　童窈不爱婆婆妈妈地操心，永远点到即止，于是没再多说，上车离开了。

　　许今安转身回了公司，身上的担子卸下一部分，人也硬气了，对着旁边眼巴巴的时佳咧嘴一笑，“让财务来开会吧，顺便叫上法务，这下他们有得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