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燮天毕昴》戊九和

10、第 10 章

　　此时，远在中原的萧晏卿似乎也感觉到什么，竟变得异常烦躁起来。
　　五年过去如今的萧晏卿已彻底褪去稚嫩从北国回来后变性情大变，不再喜欢同人讲话，甚至出宫也不再让侍卫陪伴。
　　他确实是个好皇帝，这五年里齐国国力强盛，人们安居乐业，走向前所未有的繁荣。
　　萧晏卿看着看着折子，眉头突然一皱，竟把它扔在地上。
　　“皇上，改明儿再批吧。”一边的太监福顺赶紧开口。
　　萧晏卿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开口道：“北国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回陛下，北国近年一直安分守己，未曾有什么动静，只是……”
　　“说。”
　　“北国国主似乎要出境。”

　　“如江兰一般横尸遍野……”
　　“……不再是萧家的了。”
　　往日刺骨寒风凛冽，刮着萧晏卿的骨，刺着他的心。

　　“白行简……你怎么现在才说。”
　　福顺赶紧跪下，小心翼翼的说道：“这……这……您刚才扔的那本便是……”
　　“唉，捡回来。”
　　萧晏卿重新打开，看清了上面寥寥无几的字。

　　是他的笔迹。

　　白行简要来幽州。

　　五年，足以让一个青涩的少年蜕变完全。
　　再见面时双方都恍惚了，白行简眼前人沉闷稳重，与当年全然不同。
　　而令萧晏卿诧异的是这五年过去，白行简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一如当初那般模样，如一汪碧水，平静遥远。

　　萧晏卿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再见也能坦然，可真当再见时，曾经点点滴滴止不住的流现。

　　萧晏卿为他安排了住处，在京城不远处的山庄里，风景宜人又无杂音，白行简没有拒绝，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这里既方便居住又方便找人。

　　找那个被他轰出去的逆徒，那天白行简消火后想找他再好好谈谈可那家伙竟跑了，只留一封信给白行简。

　　“唉！”白行简本来坐着，想起这些闹心的事，长叹一声躺在床上仰面看着天花板，还没想好对策，两声敲门声便把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白行简起身走进院子，再推开门的前一秒，他似乎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忐忑？
　　这不是来源于他身上的，而是一门之隔的萧晏卿。

　　推开门，果然萧晏卿站在门口。

　　幽州的天气比北国回暖早，院子外的桃树已抽了芽，柳树的枝条也星星点点嵌了绿色。

　　“别傻站在门口了，进来吧。”白行简向后撤步，给他留了空。
　　萧晏卿抬脚缓缓走进了院子。

　　白行简在院子里起了一壶茶，给他倒了一杯放在桌子上，萧晏卿坐下品了一口，心道：好茶。

　　可他始终没有开口，白行简也没有说话。
　　静静的，只听见林中小鸟叽叽喳喳。

　　在不远处的树梢上，一只浑身乌黑的鸟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单枭确实去了齐国，但他不在幽州，而是在洛州。
　　洛州已经被萧晏卿重新修整，但毕竟曾破败不堪，还是无法和如今的幽州相比。

　　单枭手中黑纸符慢慢烧尽化成一股黑烟飘散在半空中，他半靠在街巷的拐角处，眼睛向下低垂着，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白行简自成一派，用药用剑却从没用过符。
　　他从来不知道单枭会用，单枭也从来没当他面用过。
　　这是他南蛮的母亲教他的。
　　单枭握了握手中的剑走出了巷子，在经过一家客栈时，他看到柱子上贴的悬赏令，悬赏金额很高，上面画着一个肥头大耳，脑袋上还有刀上留下来的从右耳直到天灵盖的疤痕的盗贼。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偏偏找不见人影，弄得洛州这几天人心惶惶，有姑娘的人家都把自家闺女锁进门不让外出。

　　单枭没打算当这大侠，他也不感兴趣。但他准备抬脚离开时，视线边缘那人脖颈上的黑花吸引了他。
　　他收回脚站在柱前仔细端详着，那印记被撑得很丑，小小一块儿可还是能约摸看出形状。
　　单枭总觉得在哪见过。

　　在哪呢……在哪呢……

　　双生咒！他曾无意在白行简脖颈上看到过。
　　不对，双生咒明明是白色的，为什么颜色不一样？

　　单枭决定要查一查。

　　南蛮人会易容术，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是身在南蛮皆会此术。

　　单枭对此的精通，简直毫无天理。

　　单枭虽然十三岁就没了爹娘，但五岁时他娘便把此术教给了他。

　　单枭的易容术出神入化，即使和本尊站在一起也难辨真假。

　　当晚单枭打扮成一年轻女子挑着夜灯在小路独自快步行走，一步三回头装作急匆匆回家害怕的样子。
　　“呼！”蹊跷的风突然吹起。

　　来了。

　　果然一把斧头横在路中间挡住了单枭的去路。
　　单枭眯起眼，斧头的后面出现了个人影，四周起了雾，单枭故意往后退了一步，那人影像似放松了警惕往前走去。
　　可那人却始终不说话，单枭发现那人好像走得很僵硬。
　　不，不对。
　　单枭在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身体便本能的冲了出去。
　　刀枪之间，电闪雷鸣。

　　那不是活人，是傀儡！

　　突进的时候单枭看清了那人的脸，或者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脸。

　　双眼如同深渊，没有眼球，却紧紧跟着单枭的动作。

　　单枭始终没有拔剑，一直使用的南蛮黑符。
　　背后之人始终未露面，若贸然出剑怕是先自报家门。
　　单枭闪击到男人身后用剑柄狠狠捣向其后脑勺，在傀儡转身躲避的一瞬间，左手飞快地写了一张复杂的符贴在他身后。
　　“魂引，”随后退到一旁
　　“破！”
　　那人身子一僵，四肢瞬间脱离身躯，如同烟花般炸开。
　　单枭仍然紧绷着神经，直到四周雾气慢慢散开，才放松警惕。

　　他走进那具死尸，用脚将他头歪向另一边，露出那图案。

　　“公子。”
　　单枭还在思考，左耳旁竟有人轻唤。
　　人到了身边他竟毫无察觉，单枭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来者的武功远在他之上。

　　“叮玲玲”
　　铃声从前方响起，单枭抬眼，前方一白衣女子出现在眼前，每走一步便回荡着清脆的铃声。

　　“公子好生狠心，我辛辛苦苦养了半个月的虫，竟让你一会就玩死了。偏偏相貌又如此诱人，叫我实在不舍伤你。”
　　白衣女子慢慢走进，单枭看清了她的面貌，不过也就十五六岁。

　　单枭知道她是谁了。

　　“牵丝圣手，若羌。”

　　若羌眼睛亮起来，“你竟认得我！你是谁呀，哪家小弟子还会南蛮禁术。”

　　单枭不出声，怕给师父惹上麻烦。

　　若羌见他不肯说，连连叹息，“真是舍不得这一张俊俏的脸庞啊！”
　　嘴上说着舍不得，行动却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单枭被她打的连连避让，不一会身上便多处挂了彩。

　　没等单枭喘口气又攻了上来，单枭无奈只好拔出了云青。
　　即使有其加持也勘勘接住一掌。

　　单枭向后拉开距离，突然主动攻去，快当凑近时只见他拿剑的手向里一绕，手掌顺势用力向剑柄一侧猛推，云青迅速旋转起来。

　　若羌微微一惊，手指上缠绕的黑线与剑摩擦发出清脆的响声。

　　若羌的线抵不住这一击，侧身衣袖中飞出一群黑色飞虫，包住了单枭的剑。

　　单枭心中一震：“放开它！”接着从怀中又掏出一张黄符，大手一挥燃起熊熊烈火，向那群乌泱泱的东西扔去。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若羌收了手，将殉情，打了回去。

　　单枭伸手接回剑。

　　“无论多少年都敌不过这碧海清波。”

　　“你认得？！”

　　碧海清波世间仅有两人能使，一个是单枭，另一个便是白行简。

　　若羌没理他，转身没入黑夜。

　　单枭本打算在洛州多待些日子，现在不得不再回到白行简身边。
　　第三日清晨，单枭抵达幽州。
　　这期间单枭没敢再用鹫来监视白行简，怕他发现恼怒。

　　白行简这几日一直没离开宁溪别院。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找回来总不能再打跑吧，可越是这样，白行简越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这几天萧晏卿倒是跑得勤，一开始待不多长时间，但却不再无言相对。

　　“今天待得比往日要长啊。”
　　院子里一人躺在摇椅上，一人坐在石凳上。

　　“偷得半日闲，来国主这解解闷。”

　　萧晏卿再想开口时，白行简停了晃动，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白行简目光落在门上，几秒后门外的人也似乎察觉到了，推门进来。

　　单枭：“师父。”

　　萧晏卿闻声回头，两个相差无几的男人对上了目光。

　　萧晏卿转回来看着白行简，示意他。

　　“三年前收的徒弟，叫单枭。”白行简解释道。

　　“枭枭，过来。”

　　单枭走进白行简，白行简又招手让他再靠近些，单枭又走进两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衣襟里藏着的纸符尽数被拿了出来。
　　白行简两指夹着，在空中晃动几下问：“哪来的。”

　　单枭恐慌的看着他。

　　白行简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自己做的，小时候娘教给的。”

　　萧晏卿在那东西亮出来时便明了，默默攥了一下手指。
　　白行简面不改色仍问道：“说吧，这几天上哪疯去了。”

　　单枭开口：“去了洛州，遇见了……”

　　“无妨，那是你小师叔。”

　　萧晏卿心里一紧。

　　“遇见了若羌，而且她的傀儡身上的印记和双生咒很像。”

　　“若羌……啧，那老不死的，”白行简皱眉，“那是双魔引，是那家伙跟我学的，结果阴差阳错让她成了另一术。她手指上的黑丝叫噬魂，被缠上的人心魔会被无限放大，从而被控制，算是门傀儡术。”

　　“你能活着回来，定是她认出你是我座下。”白行简起身走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

　　这么一想，似乎很麻烦啊。

作者有话说

　　[裂开]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