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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搞起来 ...

  •   几天后,宁瑧被闹钟吵醒,模模糊糊地刷完牙,推了推裴辉,说:“要去干活了。”
      宁瑧没有开灯,屋内还是昏昏暗暗的,物体的轮廓都是灰蓝色的,人的轮廓也是,所有的一切都看起来简简单单的。

      裴辉眯着眼说:“天还没亮呢。”
      “往天都是这个点起的啊。”
      宁瑧攥着拳头,敲了敲床上的闹钟,似是要它再响一阵子,帮他一块叫起来裴辉。

      裴辉维持着睡觉时的呼吸。
      宁瑧转转脑袋,神情空空地望着窗户,说:“秋天了,天亮的晚了,不能看天色,要看时间。听声音也行,小辉,你听,都有小电动车滴滴滴的声音了。”
      裴辉猛然坐起,把精神的宁瑧捞怀里,说:“你忘记了,商量好了不去了。”
      宁瑧好似是第一次听,吓了一跳,呆呆地问:“不去干啥?”

      “不去干活了。”
      “不干活我们会变成穷光蛋的。”
      “我们本来就是穷光蛋。什么也不怕。”裴辉亲了亲他光洁的脸蛋。
      这个吻像是一个保障,宁瑧突然一下子想通,傻乐着说:“嘻嘻,那也是。再穷下去,最多变成穷蛋。”

      “歇几天,歇几天再去找活。继续睡觉。”
      “睡不着了。你陪我说说话。说会儿话,说不定就睡着了。放放音乐也行,3呢?”
      3就是MP3,宁瑧有些记不住前两个字母,就简称为3了。

      “3没电了,忘记买电池了,听不了歌。我陪你说说话吧。”
      裴辉打了个哈欠,闭着眼说:“我刚才做了个好幸福的梦,手心里都软乎乎的。你把我一叫醒,我发现我比梦里还幸福,连这块硬地板都软乎。”

      宁瑧爱听裴辉说情话,他高兴得脸蛋都通通红了:“因为我呀?”
      “嗯,因为你。”裴辉提起劲儿睁开眼,看到宁瑧跟偷到香油的小老鼠般笑。
      裴辉拿温热的鼻子蹭了蹭他的鼻尖,闻着凉飕飕的牙膏气,说:“快把你得意的小表情收收吧,我都看饿了,想咬你了。

      “咬吧,把我咬疼了,有你心疼的。”
      “哈哈哈哈……大瑧,你腻歪死了。”
      “小辉,小辉,你不喜欢吗?”宁瑧更紧得缩在他怀里。

      “喜欢啊,没说不喜欢。就是真有点腻歪,只能给我讲,不能给别人讲。”
      他跟宁瑧在一起最自在,什么话都敢说,什么情话说着都不觉得幼稚,什么情话说出来都有情话的味儿。他觉得挺好,什么话都能对一个人说出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窗外传来叫卖声,喇叭扯着根线似的,往耳朵眼里直钻:“菠萝包三元一个,椰子饼两元一个。”
      宁瑧好奇地趴在窗边看,什么都没有看到。他露出贪吃相,想去看看,回头踢踢裴辉说:“没吃过呢,去买两个当早饭,垫垫肚子吧。”
      “再睡会,睡完再买。能买到,楼底下的早餐店有卖的。”
      “不行,我想吃这家的。那我去买,买回来再睡。”
      “行吧。别忘了拿钱。”

      宁瑧穿好拖鞋,拿了一大把零钱,偷偷又拐回来,手臂快速一伸,抓了抓裴辉腰部的痒痒肉。听到裴辉嘶叫着一抖,他赶忙屁股着火般。嘻嘻怪笑着逃了。

      宁瑧出了楼,来到大街上,盯着卖吃食的三轮车看了一阵子。等那卖东西的阿姨问他,他才飞奔过去。

      三轮车跟孙健的一样,亮蓝色的油漆掉了几片,车身斑驳破旧,车厢内放着几个大的保暖泡沫箱。挂着葫芦的钥匙插在锁眼里,一晃一晃的。电喇叭挂在车把前,热闹地喊着“菠萝包三元一个,椰子饼两元一个。”

      宁瑧瞅了瞅,两根手指撇着八字,指了指紧挨的两个:“拿这两个黄黄胖胖的。”
      售卖的阿姨问:“只要菠萝包,椰子饼不要吗?”
      “不要了。够了。”

      宁瑧抱着热乎乎的菠萝包往回赶,见到一名高中生骑在自行车上读课本。
      闲着没事时,他是个看到什么人都能注视好一会的。他又愣愣地注视起了,等那高中生察觉到他的视线时,他惊叹道:“你好用功啊。”

      高中生一甩没时间洗的油头,说:“不用功不行哇,我是第三次复读了。这次又没有考好。”
      宁瑧问:“你多大了?我看你都像三十多岁了。”

      “什么三十岁!我才二十一。”
      高中生又看起了课本,像是在作秀一样,给宁瑧展示他的勤奋努力。

      宁瑧诧异了:“你这么年轻啊。读书真废脑子,一年能抵三四年了。你看起来真像三十岁。”
      “看人不能光看表象。”高中生又马上搭腔,问:“你多大了?”

      宁瑧认认真真地回答:“我七十了。”
      “啥?”高中生一言难尽地笑,差点把课本笑掉。他觉得宁瑧在逗他,但宁瑧的表情严肃,又不像是在逗他。

      高中生耐心地说:“……看人也要看一些表象的。你看起来也就十七八九。”
      “嗯,我十九了。”
      “你不上学了吗?”
      “嗯,我很忙,没功夫上学。你听,我家里人在叫我了,我要走了。你好好学习吧,争取考中大状元。”宁瑧扭着身,很急促的样子,一步一回头地说。

      “你可别太抬举我了。我不上学,都不知道干什么。”高中生叹着气,费力地睁大眼望课本。
      他忽然跑了神,觉得这书本太新了,太不顺眼了,便把书本抓揉了两下,变得皱巴巴的。
      *
      咚咚咚一阵子,宁瑧关上门,走进屋甩掉鞋,赤着脚跑到裴辉身边。
      “给你。”
      裴辉接过一个热腾腾的菠萝包,沉着眼,搭话道:“我听你在楼底下跟人说话。有啥事吗?是不是下水道又堵了,要交钱的。昨天一楼的跟我说了这个事。”

      宁瑧揭开一层牛皮纸,吹了吹金黄的菠萝包,垂下眼,心不在焉地说:“不是,我在跟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大叔说话,他骗我他是高中生。”
      “他骗你干啥?”
      “他想知道我多大了。”

      裴辉抽抽眉心,心中一紧,他轻信了宁瑧的鬼话,误会成宁瑧遇到拐人的坏人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斜着去看窗户,说:“你告诉他了?”
      “他猜到了。他人挺聪明的,就是有点没有礼貌,他骂我傻。”宁瑧咬了一口,抿着菠萝包的甜味,又惆怅地说:“哎,学习好让人惆怅啊,少年熬成了老头子。”
      裴辉更不懂宁瑧在说什么了,心想宁瑧应该是心里一高兴,犯了胡言乱语的毛病了。
      算了,宁瑧没事就行。

      裴辉吸了两口菠萝包的气,嘱咐道:“下次别跟陌生人说话,别跟陌生人走,别吃陌生人买的东西。”
      “菠萝包就是陌生人给我的。她人很好,还对我说‘有些烫手,拿好了’。”
      宁瑧这是在装傻,跟裴辉逗着玩。
      “买的东西不算。”裴辉咽了咽口水,也咬了一口,尝到往喉管子直喷的菠萝香气。

      菠萝包不如叫个金龟背,它的表面凹凸不平,有九个方格子,口感脆脆香香的,倒是好吃的。内陷黄黄软软的,比一般的菠萝甜,好像是在菠萝里掺了软糯的黄桃了。

      宁瑧举高了点菠萝包,做出显摆样,歪歪头问:“好吃吗?”
      裴辉又吃了一大口,说:“嗯。热乎乎的都好吃。”
      “我觉得有点太甜了。”宁瑧鼓鼓腮帮子,不太舒服地挤着眼说,在用这个表情表现他牙齿受到甜味折磨的难受滋味。

      “那我这个有点酸,菠萝不是一个吧。”裴辉看看宁瑧才吃了一口的菠萝包,又看他吃了一半的菠萝包,说:“你再咬一口,咱俩换换。”
      “好。”宁瑧抿着唇吞着牙,咬了头发丝那么细的一口。

      裴辉看得牙疼,说:“咬大点口。”
      “我咬太大,你就没得吃了。”
      “你又不是天狗,菠萝包又不是月亮那种稀罕物,只管咬。”
      裴辉吸了吸鼻子,身子轻晃,额头轻轻撞了撞宁瑧的额头。

      “哦。”宁瑧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这下子,他的脸蛋倒是也成菠萝包了。
      裴辉想咬一口,唇瓣挨到宁瑧白脸上了,觉得太软太嫩了,没舍得下口,就多亲了一会儿,给腮帮子亲得红红的。
      *
      快到正午的时候,裴辉起了床,提起裤子时,交代宁瑧再多趴会儿,他去赶个集。
      “买两节电池。”
      “好。”裴辉从一堆衣服下翻出一个破破旧旧的大书包,背上去了集市。

      热闹也是有时间的,不是夜市的时间,后街清冷的连人说话声都很少有。
      妈妈骑在电动车上,驮着女孩从裴辉身旁驶过,女孩用脆脆的童音跟着妈妈学念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裴辉听着,也跟着想了一遍,还往下顺了几句,他又想到了宁瑧,不知道宁瑧背过没有呢?

      裴辉先去最靠西街的一家电脑店,本来是要货比三家的,不料售卖的人是个精通电脑构件的,一张嘴太会说了,样样都说到裴辉心里了。
      电脑的售价也是正常价格,他就不麻烦了,直接掏钱带走了,一共是两千九百九十九元,抹去了后面的九十,还送了鼠标和鼠标垫。
      他又去逛了逛书店,连逛了三家书店,才买到几本编程方面的书。他再给宁瑧买了两本《阿衰漫画》和一本带彩色插图的《唐诗三百首》,本来想买本《弟子规》的,但那插图不好看,便没有要。

      菜市场是最后逛的。他逛了有一个多小时,买了水果蔬菜、一只鸡,一些豆类和剥了壳儿的板栗。
      双手提的满满的,后背也背的满满的,他满载而归。他走着都在想,早知道会买这么多,就把宁瑧叫来了。宁瑧会开汽摩,能载得了这些菜。他也会开,但他技术不熟练,人太多的街上,他是不敢横冲直撞的。
      宁瑧的技术也不咋地,但宁瑧就敢开。宁瑧有种杀人放火不怕事的胆气儿,也不怕事,他外表软,心刚强的得叫个钻石心。

      走了五六分钟,裴辉在小公园歇了阵子。
      今天是星期六,小公园里的人不少,有动有静,反正都是在玩儿。
      方形小空地绕着圈站了三对六个人,一对一地打着羽毛球,打得花,跟乱糟糟地飞踢毽子似的,仔细看着十几秒钟,才能看出来哪哪是一对儿。

      树影儿下停着辆红色的小小三轮车,一张象棋木桌子刚好能架在后车厢上。两位大爷坐着马扎下棋,还有两位推着洋车子的大爷在一边看。

      裴辉离近点,看了一会象棋。有人看他最年轻,问他会不会,要不要下一局。
      他推脱了,他跟他爹常下象棋,他也跟别人下过象棋,但都不如跟他爹下的过瘾,与他爹对阵,真有隔着楚河汉界,两军对决的杀气,落棋都跟落刀一样猛烈。

      他踏上回出租屋的路,回头又去看看,突然充满了自豪感。这些人一定没有他感觉到的阳光温暖,没有他拥抱的天地宽广,也没有他念着一个人的感觉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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