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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你怎么谁的床都敢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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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顾熠的房间已然空无一人。
霍攸这才放肆打量起来,简洁的北欧装饰,淡色细纹肌理的墙壁、多面体棱角柱落地灯、做旧的红色复古绒布窗帘、欧式花纹高脚床、灰色格纹床被,一旁的电视柜里放着许多银饰、形色怪异的艺术品和…无人机??顾熠的卧室简直就是艺术和智能科技完美融于一体。
霍攸带着爬上别人床的罪恶和新奇,安静地缩进了灰色绒被,被子软暖,霍攸不由慵懒地翻了个身。忽得一顿,紧接着他将整个头缓缓埋进了绒被里,葱白细指紧紧攥住被褥一角,深吸了一口气。
嗯…带着阳光下蒸发殆尽的薰衣草洗衣剂的味道,还有男人特有的淡淡体香。随之霍攸才忽得缓过神儿来,有点上头!
另外一侧,身在警局的顾熠陷入了沉思,他眉头紧蹙,“咔”擦亮了打火机,他长久注视着那簇亮起的火苗,脸色在晃动的火苗中晦暗难辨。
直到身后有人拍了拍顾熠的肩,“老大。”
顾熠转身,这才恍过神儿望向覃川,他扯扯嘴角,“放心,我没事。”
就在顾熠被一记电话叫回警局后不久,他得知当晚一起出行任务扮成金发大波浪的杨捷死了。肇车司机早已不见踪影,赶到的时候只看见完整却扭曲的两截身子,肠胃顺着上腹滑落满地,当场死亡。
杨捷刚从警校毕业,和顾熠搭档还是第一次。
顾熠蹙了蹙眉,他忽然觉得无力。雨点倏忽落下,顾熠还未来及反应,便被法医的呼声震得一怔,“快!保护现场!”
说不清是意外还是他杀。顾熠眉头蹙得更深了,他总觉得这一场血腥的杀戮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别以为你们混进来我不知道。”
雨顺着顾熠的警帽帽檐砸落肩膀、打湿裤腿。他突然想起多年前,明明前一刻父亲还在信誓旦旦地说,“顾熠,猜我今天给你买了什么?”
顾熠嗤笑一声,意识到父亲是在讨好自己想要休战,可他仍倔强地别过头去,冷冷道,“我管你买了什么。”
顾熠重重挂断了电话。可紧接着,父亲便长久地躺在了冰冷的沥青马路上,怎么喊,他都不肯起来,身旁散落一地的,是顾熠最爱的糕点。
那天也下了雨,似乎老天爷除了下雨,别无他法,真他娘的垃圾。顾熠啐了一口,重重踢翻了面前的垃圾桶。
他抬起头,一只蟑螂恰好从谁家通风管里钻出了头。顾熠一愣,脑袋迟缓地拐了个弯儿,他忽得记起,那天从夜店通风通道里逃出来得未免太顺利了。如果他们能够抓到杨捷,为什么偏偏没有抓住自己?顾熠一顿,这不合理,除非…
顾熠越来越乱,不自觉再次走回警局。万籁俱寂,只有几只空荡荡的警车停在院子里。他紧紧盯着警察police的标识盯了许久,才微微抿了抿唇,除非霍攸有问题。
顾熠敏锐地觉察到了霍攸的反常,那天他非要跟住自己,原本以为他是害怕,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他是故意跟着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
顾熠的脑袋炸了,半晌他才缓缓捻灭了指尖的火,那种缓缓爬过的无力感被他强行压制,心头忽得涌上一丁点不知名的酸涩。
霍攸在说谎?
想到这里,顾熠微微抿起嘴角,捻灭手中最后一根烟,坐上了一辆黄色出租车。
顾熠的指尖在主卧冰凉的门把手处一顿,半晌轻轻推开。“吱呀”,推门的声音在静谧的屋子响起,床头灯缓缓散落微光。
顾熠赤脚踏在绒毯,靠近床头时,能听到霍攸清晰分明的呼吸,他抱臂散漫地盯住霍攸。
“好看么?”话刚出口,霍攸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顾熠一怔,他蹙了蹙眉,差点脱口而出的质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在嘴边打了个弯儿,最终还是被顾熠咽了下去,“你怎么谁的床都敢爬?”
霍攸困惑抬头。
“咚咚”,敲门声轰然一响,两人俱是一惊。
“老大,是我!覃川!不说好今天去汤泉馆么?难道还没起床么?!”
霍攸猛地抬头,只见顾熠居然饶有趣味地邀约,“要一起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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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川他爸每年过寿都来这里包场。”顾熠歪了歪头,指腹放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
覃川嗤笑一声,也跟着帮腔吐槽起来,“豪门子弟的奢靡生活呗。”
他倒车停进车库,“今年还是我们一家,不过我大姐说,她闺蜜这次也过来玩。”
“周颖?”
“嗯,市医院挺有名的医生。他老公是银行出纳,快四十了,挺有风度的,这次也来。”
三人从地底车库回到一楼,“二少爷。”
汤泉馆白色西服waiter上前,弯腰接过几人外套,指引三人换上一次性绒拖,递过号码牌和汤泉服。
霍攸不由瞄了waiter一眼,他看起来骨架不大,白色礼服穿在他身上有些松垮,脖颈处涂了一层细密惨白的厚粉,诡异的火焰面具紧紧箍住脸颊,让他原本就凸出的眼眶更显空洞。
霍攸蹙了蹙眉,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waiter似乎察觉到了霍攸的目光,居然一寸一寸拧动脖颈,朝他歪了歪头,嘴角扯出了一丝诡异的笑。
霍攸一惊,正想翻身抓住那人。可转瞬那地狱使者便混入人群走远了。
霍攸飞速扫了一眼,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汤泉服。黑色丝绸短袖短裤、干燥的水蓝绒里毛巾、还有一只金色火鸟面具。
霍攸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哪里有点…怪。
“小川…”不远处款款走来一位丰腴曼妙的女子。
“大姐?”
女人轻轻扯下火鸟面具,露出一张儒雅温良的脸,“嗯。”
覃川开心地绕着姐姐转了好几圈,“姐,这火鸟面具也太适合你了。”半晌,覃川消停下来,“哦对了,忘了介绍,这是霍攸,我和顾熠的好朋友。”
说未说完,女人身旁的病娇男一把勾住了覃川的脖颈拉他进入家族聚餐,“姐夫,你慢点…”覃川回头冲顾熠和霍攸摊摊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鬼脸,轻声张口,“我随后到。”
顾熠捏了捏霍攸手心,两人跟着火焰waiter指引进了洗浴区,一个机械音忽得响起,“泡汤前,先简单冲一下,然后就可以进汤泉区了。”
顾熠和霍攸对视一眼,这waiter居然用转音器?waiter毕恭毕敬冲两人弯腰作了个揖,将黑色汤泉袋递给二人,默默退下。
两人一前一后,缓缓拨开橘色复古幕布,低头进了浴室。视线不自觉相撞又躲闪开,顾熠沉声,“先按手里的号码牌,找好柜子换下衣服,汤泉区等你。”
霍攸点了点头,脸却微微发红。澡堂不是没进过,可是只有两人的诡异澡堂,还是第一次。霍攸闭了闭眼,突然有点希望,覃川那个烦人聒噪精能早些回来。他攥着号码牌找到柜子,飞速将换下的衣物一股脑塞进了柜子。犹豫片刻,赤脚进了汤泉,没入滚烫的泉池,腾腾热气一瞬模糊了眼。
水温…好热。
正待他环顾四周,迷蒙热气里才瞥见一个身影跨步走来。腰窄肩宽、肌肉紧实。腹肌的痕迹在朦胧热气中若隐若现,白色浴巾裹紧了双腿。他蓦地对上顾熠的眼睛,而后淡定移开。目光落在泉池边的白色浴巾上,他灵机一动,慌忙跃起,伏身向此时救命的浴巾够去。
即将触到毛巾时,霍攸只听身后“噗通”一声。一双冰凉大手忽得覆在腰间,轻轻将霍攸托起,让他轻而易举触到了毛巾。
霍攸浑身一僵,他的指尖微微颤动,只觉汤泉池倏忽热成了火海,一股又一股热浪附着水面席卷而来。
身后那人轻笑,“够到了么?”
霍攸扯住毛巾,正想缩回汤泉,只听不远处一声尖叫“呀!”
池边那人双手捂眼,半晌才透过指缝偷偷瞄着,随后“噗通”往池里一跳,水珠溅了顾熠一脸,“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出去玩会儿游戏?大姐让我过来叫你们”,说着,覃川率先大剌剌走了出去。只剩身后两个靠着半池水遮住自己的人面面相觑。
顾熠轻咳一声,“想玩游戏么?”
“什么游戏。”
“等下就知道了。”顾熠伸手揉了揉霍攸的湿发,习惯性地推了下霍攸。
霍攸换好衣服走到游戏区,透过门缝儿窥见里面似乎是清一色黑色丝绸衣裤、金色火鸟面具的男男女女,可还未及多看,霍攸只觉身后一只手臂突然重重拍在了肩膀。霍攸猛地回头,身后白色西服waiter正死死盯住他,一双突出的眼球里写满了灰色冷漠。
“客人,只有带上AI头罩才能进入游戏室。”他生硬地挡住游戏室门缝,似乎里面发生的一切都只能点击“ready”后才能入内。
霍攸蹙了蹙眉,思量间只听游戏室里传来轰隆巨响,紧接着掀起一屋子此起彼伏的怪叫。
霍攸脸色一沉,“里面怎么了?”
可是那waiter仍旧死死拦住霍攸,“客人不必担心,只是游戏效果。”说着,将手中黑色头盔递给了霍攸。
霍攸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接过了头盔,推开那扇漆红实木门,步入了游戏室。只听头顶头盔机械音滋滋拉拉缓缓启声,“欢迎进入潘多拉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