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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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欧丝已经观察索芙娜整整半个月了。
她的生活十分规律。
早上，索芙娜会出门寻找工作。
并不是所有的工作岗位都会出现在职业介绍中心，还有一些时薪较低、没有发展前景的兼职，会打印出招聘启事贴在店门上。
往往这类兼职的应聘门槛非常低，只要你是个四肢健全的兽人就能上。
即使如此，看到前来应聘的索芙娜，负责招聘的人纷纷露出为难的神色：
“不好意思，我们的工作不太适合你。”
“抱歉，你还是去找点别的工作吧。”
好不容易，索芙娜找到一个看上去自己能够胜任的兼职：整理超市货架。
尽管它的时薪有些低，处于刚好不会被海星石市劳动协会起诉的金额。工作时间有些长，要求兼职者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但索芙娜觉得她可以接受。
作为没有选择余地的求职者，她必须得接受。
然而戴着眼镜的鹿人经理打量了索芙娜一眼，对她摇了摇头，“抱歉，我们不能接受一个只有货架一半高的员工。”
何况索芙娜看起来，连她自己都是需要高挑的超市员工帮助的类型。
“我明白了，谢谢您。”
和鹿人经理道别，索芙娜失落地走出超市。
其实兔人虽然天生娇小，但索芙娜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完全算不上矮。
只是当一座城市里生活着百分之九十五的大型兽人，一切设施在设计时都会优先考虑他们的感受。
比如为了适应他们高大健壮的身材，普通的货架一般是三层高，但在海星石市的店铺，货架往往有六层打底。
好在哪里的超市都大同小异，临期打折的商品通常会每天定时清理到货架最底下的一层，保证顾客购物时看到的全是日期新鲜但价格昂贵的商品。
索芙娜不需要每次都请超市的工作人员帮忙。
晚上，索芙娜来到雪松花公寓附近的超市。
会出现在这个超市里的食物往往算不上新鲜，卖相极为差劲，多是从其他区域的超市淘汰下来的最次品，但符合雪松花公寓居民们的消费水平。
今天索芙娜买了一条被切得七零八落的海鱼，最嫩的鱼腹没了，美味的鱼肝也被挖了，但没关系，索芙娜还买了一小块植物黄油，可以把它煎着吃。
不过口感就没有用动物黄油煎出来的那么好了。
除此之外，索芙娜还买了一大盒临期牛奶，不管是搭配吐司还是拿来炖汤都非常不错。
准备去结账时，索芙娜眼尖地发现货架底下还藏着一块包装好的猪肋排。
或许是别的客人购物时不小心把它碰掉了，又没被粗心的货架整理员发现，往上继续堆着今天的打折商品，导致它埋在货架底部一直无人问津。
直到今天，索芙娜拿走了一盒牛奶，才让它露出了一角红色的包装。
索芙娜干脆把它扒拉了出来。
哪怕包装完好，里头的肉质依旧肉眼可见的差，过深的颜色似乎预示着它即将迎来变质的命运。
因此当索芙娜拿着它去收银台结账，收银员只看了一眼，就给出了一个极其低廉的价格。
“五枚海星石币。”
平时这个价格只能买到三分之一个猪肋排。
太好了，海鱼可以往后放一放，今晚可以吃香煎猪肋排了。
索芙娜的眼神都在闪闪发亮。
她高兴地哼着歌，回了公寓。
藏在暗处的蒂欧丝见状，忍了又忍，才终于忍住上前邀请索芙娜去好好吃一顿的冲动。
被切得七零八落的海鱼也就算了，起码看上去从海里捞出来的时间不超过两天，勉强称得上还算新鲜。
但那块猪肋排明显处在变质的边缘，不适合食用了，却被索芙娜当宝贝一样买下。
这样真的不会吃出什么毛病来吗？蒂欧丝十分担忧。
在索芙娜积极寻找工作的同时，蒂欧丝同样在绞尽脑汁的尝试为她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岗位。
无数个沃尔夫的例子告诉她，失业人员是最容易堕落为邪教徒的一类人群，蒂欧丝不希望索芙娜从受害者变为犯罪者。
然而从警校毕业的蒂欧丝，她的同学朋友大多和她一样，一毕业就进入了各地的警署工作。少数成功跨行的，则是进入了安保行业。
完全没办法给普通人出身的索芙娜提供什么工作。
蒂欧丝不死心，又跑了一趟职业介绍中心。
听完她的来意，娜朱，曾接待过索芙娜的女性犬人叹了口气，“这个情况我们也很头疼呢。”
“索芙娜小姐的学历放到其他城市，找个普通的文职应该不算难，但在海星石市完全没有竞争力。”
“事实上哪怕是正经从大学毕业的学生，也不一定能成功获得就业机会。”娜朱无奈的道，“毕竟我们每个月都要收到几千份新的大学生简历，但可不是每个月都有几千个工作岗位空出来。”
这时候，像蒂欧丝这样一毕业就能得到分配的警校学生反而惹人艳羡。
因为一家子都是警员，完全没有过所谓的“就业压力”的蒂欧丝摸了摸下巴，如果不是碰到索芙娜，她或许还不知道有人竟然会在海星石市找不到工作。
在土生土长的海星石市人的眼里，这里不遍地都是工作机会吗？
大名鼎鼎的海洋生物制药公司：洞见生物制药公司。
娜朱否决：“起码得是大学生，还要有五年工作经验才能有机会到洞见生物制药公司面试。”
那还有每年招揽数万个员工的超大规模企业：鲍恩船舶。
娜朱叹气：“蒂欧丝警官，你觉得索芙娜小姐纤弱的身材是适合扛起几百斤重的钢板呢？还是适合进行高强度的焊接工作呢？”
蒂欧丝咳嗽了两声，又问，“神爱医院不是一直嚷着不够人手吗？”
最近好几次出任务，蒂欧丝陪着受伤的同事前往神爱医院治疗，都会听到护士长抱怨医院人手不够，她们已经连着加班一个星期了。
索芙娜一个单纯善良的兔人，想必是会在给人包扎时十分温柔的那类护士吧。
娜朱摇头：“海星石市招收护士的第一个标准就是力气优先，否则怎么按的住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大型兽人。”
以索芙娜的小身板，病人要是疼了一个使劲，说不定就能让她也迅速加入需要救治的行列。
蒂欧丝想了想，她好像确实没在神爱医院见过身材娇小的医护人员。
难道索芙娜真的没办法在海星石市找到合适的工作了吗？
说来说去，还不是怪海星石市作为一个港口城市，除了船舶业外，尽管渔业、运输业等产业同样十分发达，也为市民们提供了大量的工作岗位。
但这种岗位往往劳动强度大，不是一般兽人可以承担的，这也是为什么海星石市吸引到的人口中，大型兽人占比最多。
“对了，我们海星石市的旅游业不是也挺发达的吗？”蒂欧丝沉思了半天，狼耳一抖，想到了个好主意。
“导游要有导游证，售票员要有服务证，哪怕是巴士司机也要求巴士驾驶证。”这就是娜朱另一个束手无策的地方了。
“这些证件，索芙娜小姐一个都没有。”
闻言，蒂欧丝的狼耳罕见地耷拉下了一厘米。
她不明白，为什么找工作这么难啊？
“其实我有建议过索芙娜小姐考取相关的证件，只要有高中学历，就能在我们职业介绍中心报考相应的考试。但索芙娜小姐说她带来的钱不多，需要尽快找到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说完，娜朱的犬耳也没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因此，蒂欧丝只能看着索芙娜继续到处碰运气了。
或许刚好第二天就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在等着索芙娜呢？
如果索芙娜能够得知蒂欧丝的想法，一定会摸摸她毛发粗硬的狼耳朵，告诉她千万不能陷入期待陷阱。
否则就会像这样，被居心叵测的坏人利用。
“这位小姐，我观察你一天了，觉得以你的形象非常适合来我们的拍卖行兼职侍应生。”
打扮得衣冠楚楚的虎人风度翩翩地拦下索芙娜。
“你是？”索芙娜疑惑地问。
“我叫埃布纳，是彩铂拍卖行的一名工作人员。”说着，他从胸前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索芙娜。
名片制作得十分精美，上头不仅有繁复的烫金花纹，还用特别设计的字体勾勒出彩铂拍卖行五个大字。
底下才用一行板正的印刷体写明了埃布纳的全名与职位。
看上去是个正经的拍卖行。
但是。
“不好意思，我没有做过类似的工作，大概没办法胜任这个岗位。”索芙娜的语气很真诚，她把名片又递还给埃布纳。
“先别急着拒绝我。”埃布纳伸出食指，抵住了索芙娜递还名片的动作。
“索芙娜小姐，”他直接叫出了索芙娜的名字，“你当然可以疑心我是否是一个骗子，但请你相信，你的美貌值得我如此唐突的搭讪。”
无论什么年纪的女性，都不会拒绝别人对自己相貌的夸赞。
尤其埃布纳长得还算英俊，加上虎人天生长得高大魁梧，配合他故作深情的眼神和真诚的语气，这一招简直屡试不爽。
埃布纳满意地看到索芙娜戒备的神色有所松动。
他再接再厉道，“当然，我们彩铂拍卖行的名气在海星石市毋庸置疑，你要是不信，完全可以随便找个路人问一问。或者你可以按照名片上的地址，亲自验证我说的是不是假话。”
“不过，我建议你最好今天就决定好是否要接下这份工作。明天我们将要举行一场盛大的拍卖会，因此急需人手，也愿意给你开出较高的报酬——”
埃布纳拖长了音调，笑着点了点名片边缘，“一小时一百枚海星石币，索芙娜小姐，你觉得如何？”
索芙娜觉得如何？
索芙娜当然觉得非常不错。
虽然眼前的虎人摆明了有问题——如果有人捧着高薪的工作求着你来做，这个人心里绝对别有所图。
但索芙娜现在浑身上下只剩一百多枚海星石币，她需要一份合法的工作养活自己，哪怕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合法。
不过负责监察她的蒂欧丝警官看上去很不满意。
索芙娜用余光瞥见藏在门后的蒂欧丝咬牙切齿的模样，她仿佛恨不得扑出来把埃布纳拷上手铐，带回警署进行审讯。
哎呀，真是为难。
索芙娜也不想这样的，但海星石市的就业环境实在太差了，赚不到钱就是会使人堕落啊，蒂欧丝警官。
“我真的可以承担这份工作吗？”
索芙娜看上去已经十分动摇了，埃布纳可不能让她因为不自信而却步。
“你当然可以！”埃布纳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瞧瞧你这头白雪一样的长发，这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还有白瓷一样的肌肤……拿着我的名片去拍卖行报道，我保证会有人教你怎么做的。”
索芙娜收下了名片。
她终于找到工作了。
和埃布纳道别后，索芙娜坐上了回雪松花公寓的巴士。
另一边，海星石市警署，阿瑞娜接到了蒂欧丝的通讯。
“什么事？”阿瑞娜问道。
蒂欧丝把刚刚发生的事一字不漏地告诉了阿瑞娜。
末了问，“长官，我要不要出面阻止索芙娜小姐前去应聘？”
“理由呢？”阿瑞娜反问她。
蒂欧丝沉默了一会儿。她在海星石市生活了二十几年，当然知道彩铂拍卖行的名头，这是个在市政厅正经登记过的拍卖行。
普通人如果想要进去工作，没点人脉关系可不像索芙娜这么容易。
但主动找上门的工作，真的会是好工作吗？
至少蒂欧丝觉得那个叫埃布纳的虎人看起来便心怀鬼胎。
“那个虎人看起来不太正经。”最后，蒂欧丝这么说。
“蒂欧丝，警员办案可以依靠直觉，但法官判罪需要依靠证据，你的感觉不能成为证据。如果还不明白，你就拿出警校的课本重新学习一遍办案守则。”阿瑞娜批评道。
“我知道。”蒂欧丝的语调低落下去。
她是警校的优秀毕业生，办案守则当然牢记在心，也知道自己的理由站不住脚。
“但……”她还是想为索芙娜争取一下。
“好了，”阿瑞娜打断蒂欧丝的话，看在蒂欧丝毕业两年办成了不少案子，是个前途可期的年轻人的份上，她还是给她透了点口风，“这件事你先静观其变，拍卖行有问题，之后会有其他人接手处理。”
“你只要负责保护好你的监察对象，这个没问题吧？”
“没问题！”蒂欧丝兴奋地和阿瑞娜保证。
“没问题就挂了。”阿瑞娜挂断电话。
然后把这件事整理成书面材料进行上报。
“无辜卷入的市民小姐吗？”温和的男声在宽敞的办公室响起。
藏青色的外套搭在皮质的办公椅上，夕阳橘红色的余晖透过玻璃窗，落在指节分明的手上，修长的阴影于是落到了他握着的资料上。
“知道了，行动时我会注意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