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山故事》清塘虾

11、关系这么好吗

　　“大家都在，我长话短说，”宋玦步入销售部，扫了眼在座的人众，“应晓伟调回总公司，销售不再设主管，彭经理到岗前我来管理销售部。张元借调到综合办，严崇熙去财务部，张北光暂时跟我，他们的工作时间及安排以借调部门为主。销售部从明天开始上班第一小时和下班前最后一小时进行职业培训，无特殊情况不许请假，不许迟到早退，实在有需要的直接来找我，准假后按事假处理。培训期在所有经理到岗后结束，到时会安排一场核心领导全部在场的面试，作为对培训结果的测试，不合格者调离或直接辞退，希望大家重视。”
　　一番话如连珠炮，不粉饰够直接，表达出自己对整个部门的不满。
　　停了两秒环视一圈，宋玦又道：“如果有其他工作安排，总经理秘书会以邮件形式发给各位。好了，有什么问题现在提出。”
　　等了一会并没人出声，宋玦出声道：“那就这样，散会。”转身出门。
　　并不是没有问题，有人想问培训内容是什么？有人想问销售不出门跑哪能搞来业务？有人想问三个新人测不测试？更有人甚至用不善的眼神瞟了眼三个新人的空位。
　　人人心里都很不爽，但没人说，却都希望别人能提意见，自己跟在后面占个便宜。
　　没人是傻子，看懂了总公司公告和应晓伟调离这两件事的人都明白，宋玦要处理整个销售部。而这时若敢出头，必然是第一个挨枪子的。
　　回到自己办公室，张北光已经站在门口。
　　宋玦接过他递来的咖啡道了声谢，掏出手机转给他一个红包。
　　“宋总，不用……”
　　宋玦摆手打断，向沙发一指，“收下，麻烦你跑趟腿，目的是临时调你离开办公室，省得单独面对其他人的怒气和白眼。”
　　“啊？”不明就里的张北光一脸不知所谓。
　　“从明天起销售部每天早晚都有培训课，你们三人如果有事可以不参加，没事就老老实实听课去，培训结束有面试，态度要端正。”宋玦漫不经心的说。
　　“噢！”张北光似有所悟点点头。
　　“你私下里跟他们两个说一下，都低调一点。”宋玦继续道。
　　张北光继续点头，掏出了手机开始联系自己的两个同事。
　　三个青年都是刚进入西南公司不久，既没有特别优秀的高学历，也没有非常显赫的背景家世，到了销售部又被应晓伟这一派以总公司调来的人排挤，从来也没高调过，不太多言的严崇熙甚至打定主意干到年末拿了奖金就辞职。
　　却不料想应晓伟被调离和宋玦的到来，彻底颠覆了三人对工作的失望情绪。夏琮玺是个话多的人，自己在长山的工作经历又多，两人搭伴经常是他主说，严崇熙主听，偶尔问上一两句，夏琮玺都认真回答。张元整天跟在顾琴身后，配合调查整理各种土地资料，接触了不少以前完全没人告诉过他的事，再加上顾琴作风干练，事情虽多仍井井有条，安排张婷工作时也细致到位，让没差几岁的张元甚是仰慕，更加围着顾琴打转。收获最大的是张北光，宋玦考虑问题全局性强，很多事情站得角度不同，看法就会大变。这段时间宋玦带着他跑遍了整个西南的各个区、镇、村，还有正待开标的三个地块，给他讲每种环境下的施工难度及解决方法。安全工作就是天天泡现场，宋玦接触的甲方又多，谈起业务来滔滔不绝干货还多，听得张北光甚至想申请调作宋玦的秘书。
　　这天晚上两人从县里回来，宋玦开车送他回公寓，张北光提议一起吃饭，宋玦也没拒绝，问他想吃什么。张北光推荐商业街的面店，宋玦一笑答应。
　　两人刚坐下，就看到夏琮玺搭着严崇熙的肩，有说有笑的从外面进来。店里并不大，四人马上都看到了对方，张北光起身拉动椅子让座，夏琮玺拍拍严崇熙的肩说：“帮我点碗鸡丝面加块大排，我快饿死了。”说完一屁股坐在宋玦旁边。
　　张北光道：“我去加两个菜。”说完转身跟严崇熙走开。
　　宋玦轻笑道，“夏主管辛苦啦！”
　　“宋总也不轻松啊，小崇跟我说张北光每天微信步数都三万以上。”夏琮玺挑着眉笑道。
　　“小……崇？”宋玦差点呛一下，“这么亲密啦？”
　　夏琮玺一噎，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下意识说出口的宋玦自己也觉得这话不太合适，马上解释道：“要是他合适，要不干脆把他调到财务去？”
　　“啊？为什么啊？”夏琮玺问。
　　宋玦心想，是啊，为什么啊？“呃，到财务跟着你也能继续学东西，况且财务也不是非得学会计出身的才能干……”
　　宋玦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为了一句胡言乱语，说了更多的乱语胡言。
　　“还是看他自己的意愿吧，”夏琮玺想了想又道，“其实我觉得他…… 他做事情细心周到，性格也好，但却不太善于在闲聊中拉进关系，销售不善于自来熟，工作就会很辛苦。”夏琮玺边想边说。
　　“那正好调到你身边培养一下，这方面以后肯定好很多。”宋玦调侃。
　　“嘿，您这是说我话多？”夏琮玺眼睛都瞪圆了。
　　宋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夏琮玺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扭头到一边，用后脑勺对着宋玦以示抗议。
　　看到他的样子，宋玦更是毫无理由的笑，甚至肩膀都有点抖。
　　严崇熙和张北光点完菜转过身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一个气鼓鼓的，一个笑嘻嘻的。
　　看着两人走近，宋玦低下头努力敛了笑容。
　　张北光笑道：“他们家也不做小炒，我就点了几个现成凉菜。”
　　夏琮玺皱着眉道：“没事，随便吃吧，我快饿死了。”
　　凉菜上得非常快，卤牛肉、拍黄瓜、麻椒鸡丝，几乎跟在严崇熙身后就端上了桌。
　　严崇熙伸手把菜碟推了推小声道，“先吃点凉菜，胃里有了东西，心情就能好点。”
　　也不知这句话触动了什么，宋玦一手握拳挡在自己口鼻前，又差点笑出来。虽然克制了一下，但弯起的嘴角还是被对面两人瞧见了。
　　严崇熙一头雾水，也不知宋玦在笑什么，但他知道一定是因为刚才他们聊的内容。
　　“夏主管，”张北光突然说，“我发现您和小严的名字念起来还挺像的，崇熙，琮玺，读快的话像是叫一个人。”
　　“是啊！”夏琮玺道，“哎跟你说个笑话，我们前两天找的那个物业，他问我们‘你俩都叫丛喜父母不会搞混吗？’ ”说完自己嘿嘿嘿的笑起来，“他，他以为我们是兄弟。”
　　“可你们不同姓啊。”张北光疑惑，“姓也不同，字也不同，怎么会是兄弟呢？”
　　“啊我们没递过名片，他就是听到我们俩叫对方，以为我们都叫丛喜。还问我们是不是花丛的丛。”
　　张北光扬着眉毛缓缓点头，嘴里配合着“啊”，目光却缓缓瞟向严崇熙。
　　严崇熙从夏琮玺的笑话开始，就坐立不安，张北光的目光更是让他浑身不舒服。
　　宋玦开口道，“所以夏主管就叫你小崇了对吧，”看着严崇熙点头的动作，宋玦继续道，“那你叫夏主管……小玺？！”
　　“呃对啊！那我也不能叫小夏呀！”严崇熙认真的说。
　　“叫夏主管呀！”张北光在旁边说。
　　“哎呀这是我们的策略，我们是装作两个跑腿小弟，告诉对方价格高了领导来都不会来，价格实际一点至少可以让领导过来看看嘛！再说他负责拖住物业问问题，我负责到处找毛病，或者我让物业带我跟周边邻居打听消息，他就到物业公司内部转悠，两人就是要打个配合，这怎么看都不应该是上下级，这时候一个主管喊出来，不是很不对头吗？”夏琮玺一派认真，表情虽然有点不耐烦，但有理有据。
　　“嗯，”宋玦在旁点头，“说得有道理。不过，”他转眼看向夏琮玺，“在公司里就不要这么称呼了，免得惹麻烦。”
　　正好热腾腾的面端上了桌，夏琮玺看都没看他，一筷子夹下去，塞了满嘴的面，一叠声的“嗯嗯嗯”里掺着面条的香。
　　张北光和严崇熙都适时的低下头吃面，宋玦只好也埋头吃饭。
　　一餐吃完，四个人出了面店大门，严崇熙和张北光说两人要去附近超市买点东西，与宋玦和夏琮玺道了别。
　　夏琮玺摸着肚子感叹：“啊吃撑了！”
　　宋玦笑道：“嗯，我也撑着了，夏主管陪我溜达一圈消消食？”
　　“好啊。”夏琮玺爽快答应。
　　顺着路边慢慢走，夏琮玺突然开口，“宋总，投标的项目就要开标了，我打听到总公司对这几个项目很有信心。”
　　“嗯，我看过投标资料，也找设计部的总工程师聊过，技术价格方面我们很有优势。”宋玦边走边回答。
　　“但是，”夏琮玺犹豫着道，“我看过报价，这个价格恐怕……”
　　宋玦扭头看他，“恐怕做不下来！”
　　夏琮玺猛得抬头看他，“您……知道？”
　　宋玦笑了笑继续前行，“我最初是发现其中的连廊部分有问题，找过总工程师后才明白他们的意图，其实这个说起来也简单，先以低价竞标，投下来以后再改设计，签补充合同。”
　　夏琮玺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想了想又问，“那，万一客户不好说话怎么办？”
　　“一方面关系要维护，另一方面，”宋玦顿了一下，“客户也都聪明得很，但凡能把价格压这么低，心里大致都是有数的。还有项目甚至是一边建设一边修改设计，一边签附加合同。”宋玦一边轻笑一边说，看着夏琮玺吃惊的样子道：“没办法卷得太厉害！”
　　“那就好，”夏琮玺肩膀都塌下去了，“我还担心如果第一个项目就负流可怎么交待。”
　　宋玦却笑起来，“不用担心，还有我啊。”
　　夏琮玺却笑不出来，真的不行会被总公司直接换掉，结果会比没来过西南惨得多。看着宋玦轻松的面色，夏琮玺很是不解，他也不是刚进公司，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宋玦却突然道：“夏主管，周末一起去泡个澡吧！”
　　“啊？”
　　“西南各类洗浴中心很多，你没去过吗？”看着夏琮玺惊奇的表情，宋玦又问。
　　“呃……没。”夏琮玺摇头，在心中腹诽，大叔才喜欢泡澡吧？
　　“噢，那真是损失，周末空出一天来，我请你去！”宋玦又道。
　　“噢，好。”夏琮玺只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