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死了玛丽·罗宾》鸢鸟离

19、审问弗莱男爵

　　「出了什么事吗，克罗先生？」

　　「不，没什么。」

　　摩根转过身，背对着杰尼雷恩家的宅邸，开始迈步前行。

　　愚蠢的男人，无论过了多久，依旧是愚蠢的。

　　没有时间再去考虑这种男人的事情了。

　　他们将欧尔送上马车后，摩根和拉克骑马比马车先一步回到了警察局。

　　太阳已经从最高点稍稍下沉，拉克随意地想到：“看来这顿午饭是吃不成了。”

　　但当他看到摩根认真严肃的神情时，觉得自己不能在此时提这种事情。

　　他们还有半天的时间可以审问弗莱。

　　两人奋力驱马疾驰。

　　当他们抵达北部第三警察署时，摩根和拉克急匆匆地冲进了弗莱男爵所在的审讯室。

　　审讯室故意设计得狭小且密闭。

　　这是为了不让交谈内容外泄，不给嫌疑人逃跑的机会，同时也为了让对方在压迫感中不由自主地说出实情。

　　大多数人一旦进入这种审讯室，都会感到畏缩。

　　弗莱也不例外。

　　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弗莱那本就瘦小的身躯显得更加缩小，他的金色小眼珠滴溜溜地转动，显得极度不安。

　　摩根心想，看来这个男人果然是个胆小鬼。

　　摩根坐在弗莱对面，而拉克则站在一旁。

　　弗莱警惕地看向摩根。

　　「又来一个警官吗？我已经累了，饶了我吧。」

　　「哦，是吗。可惜你没有时间休息了，赶快把你在莱姆斯湖发生的女性事件交代清楚。」

　　摩根低声平静地直视弗莱的眼睛说道。

　　摩根的声音低沉，这种低沉的声音有时会让人感到极其压迫。在街头问询时，为了不引起对方警觉，摩根会故意提高嗓音，但在审讯室里，他会充分利用自己原有的低沉嗓音。

　　面对摩根的逼问，弗莱不由得被压迫感所震慑。

　　果不其然，弗莱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子，视线在四处游移，支支吾吾地开口道：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别撒谎，实施者已经供认了，是你指使的吧？」

　　「这和我无关！是他们自作主张的！」

　　弗莱双眼布满血丝，唾沫飞溅，显得异常焦急。

　　光看他这副模样，摩根已经确信他和案件脱不了干系。

　　「你从欧尔·罗宾那儿得到了阿黛尔·杰尼雷恩的消息，对吧？除了你，还有谁能知道她在那片湖边？还是说，那些家伙纯属巧合，刚好找到了杰尼雷恩男爵家的小姐？」

　　「这不过是巧合！说不定是他们上前搭讪，却被拒绝了，所以才想报复！」

　　弗莱死不承认，他那副样子极为丑陋。摩根看着他，不禁冷笑。

　　「哦？那么他们为什么会带着弩弓？狩猎的季节还早呢。」

　　刚回到警察署时，摩根从负责审讯强盗的警官那里得知，嫌犯已经承认使用了弩弓。摩根的推测基本得到了验证。

　　「弩弓这种笨重的武器，如果没有特别的理由，谁会随身携带？附近也没有适合抢劫的店铺。哦，对了，别说这是他们的兴趣爱好。弩弓在许可范围之外使用，立即会被取缔。在有人烟的地方更不可能使用。」

　　「该死！那些家伙真是多嘴，什么都说！」

　　弗莱的脸因焦虑而扭曲，他愤怒地用双手不断砸打桌子。

　　摩根看着他，心想，这家伙比想象中的还要卑微。他居然还能干出这么多事情，反倒让摩根感到意外。

　　「你承认了吧？」

　　「可我发誓，我从没想要杀人！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我怎么知道船会烂掉？那是杰尼雷恩男爵管理不善的责任，完全是意外！」

　　弗莱怒吼着。

　　看来，他确实没打算谋杀。
　　无意中，他的自称和说话方式都发生了变化，逐渐暴露出了真实的自己。
　　「而且，我只是说‘稍微吓吓她’，具体怎么做是他们决定的！我只是后来听了汇报！这不是我的错！」
　　「那就是说，你并没有亲自指示，也没有把她引诱到船上？」
　　「我才懒得去做那种麻烦事！他们看到那个女孩在船上，就觉得是个好机会才动手的！」
　　摩根摸着下巴思索起来。看来玛丽自愿上船的事情应该是事实。据负责强盗审问的警官说，嫌犯们在追赶玛丽·罗宾时，靠近了她的船，并在距离较近时用弓箭射击。
　　这说明，弗莱和实施者们也没预料到这一突发事件。
　　「看来，弗莱和强盗都还认为受害者是阿黛尔·杰尼雷恩。」
　　站在旁边的拉克弯下腰，在摩根耳边低语。
　　看来他们确实把玛丽误认为是阿黛尔，结果才会发动袭击。
　　难怪弗莱会如此慌乱。摩根心中顿时释然。
　　原本他们并没有意图杀人，更何况被害者是杰尼雷恩男爵家的独生女。虽然阶级制度正在逐渐崩溃，但贵族千金和女仆身份的差别，在公众眼中依然是无法忽视的。尤其对于像弗莱这样执着于爵位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他显然为“伤害了贵族的女儿”而感到极度恐惧。
　　「那么，等到回总部再说吧。」
　　摩根悄声对拉克说。
　　让弗莱尽量保持恐慌状态也好。无论如何，他确实伤害了一位柔弱的女性。
　　「弗莱，这次你做得太过火了。你为了爵位花了那么多钱，但现在都没用了，真是浪费。」
　　摩根说着，拉开椅子站了起来。他已经没有什么想问的了，接下来只需要交给负责强盗案件的警官处理即可。
　　「等、等等！我会被处决吗……？」
　　弗莱战栗不已，几乎带着哭腔抬头望向摩根。
　　如果这么害怕，那当初就不该做这些坏事。
　　摩根心里想着，大概已经猜到了弗莱的心思。
　　弗莱和达夫完全是两个极端。无论是外貌、名声还是出身，他们什么都不一样。弗莱大概是被自己的自卑感折磨得发疯了，而达夫正好是那个刺激他自卑感的元凶。
　　那些心怀强烈自卑感的人，总是会对其根源徒劳地咆哮。
　　然而，这样做并不会改变任何事情，反而只会让他们的自卑感变得更深。
　　弗莱最终被自己的自卑感吞噬了。
　　尽管如此，他现在却又如此害怕，真是让人觉得可笑。
　　「谁知道呢。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是中央的官员们说了算。」
　　摩根挠了挠头，故意转移视线，漫不经心地说道。
　　尽管摩根明知道他不会被处决，但他的怒气尚未平息。
　　因此，摩根没有明确告诉弗莱，他不会被处决。
　　至少，先让他吓破胆吧。
　　摩根在心里默默咒骂着。
　　离开审讯室后，摩根点燃了一根烟。
　　他深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雾。
　　现在剩下的谜团是：玛丽为什么会乘上那条船？不过，摩根感觉到这个问题只能从玛丽·罗宾本人那里得到答案。
　　「喂，别再在走廊上抽烟了……局长会骂你的。」
　　「好吧，到时候我会老老实实地反省。」
　　「真是的……不过，这次你推测得完全正确，克罗先生。我还真是该反省啊。」
　　这次，拉克难得地情绪低落。他这回也半信半疑，没能完全相信摩根的判断。
　　摩根把大大的手掌轻轻拍在拉克的头上。
　　「这次只是我运气好猜对了而已，不可能每次都对。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考虑各种可能性。」
　　「……是！ 」
　　拉克咬着嘴唇，显得有些懊恼，然后向摩根敬了一个礼。这是对前辈警官表达最高敬意的方式。
　　拉克的举动让摩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故意揉乱了拉克的头发。
　　「喂，别这样！我刚弄好头发！你在干什么！」
　　「我早就想说了，你这发型不适合你。」
　　「太过分了！」
　　两人打趣着，继续在走廊上走着。
　　进入警局正门，正前方是接待处，右手边是审讯室，左手边是各自的办公室。二楼则是拘留所。
　　他们从审讯室出来后，正朝各自的办公室走去。
　　「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你该说出实情了吧？」
　　「嗯，是啊……」
　　「克罗先生！」
　　就在他们路过接待处时，一个人突然叫住了他们。
　　声音欢快、明亮，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
　　摩根朝入口的方向望去，意外地看见了站在那里等候的琳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