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死了玛丽·罗宾》鸢鸟离

18、克里夫的忏悔

　　克里夫坐在自己的阁楼房间里，呆呆地望着窗外。窗下的玄关处，来来往往的人影映入眼帘，他那双黯淡无神的眼睛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他已经两天没有离开过房间。

　　杰尼雷恩家族的工作曾经是克里夫的骄傲。他开始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管家，梦想着有朝一日接替欧尔的位置。那时他充满自信，昂首阔步。然而现在，即便是那些曾让他无比自豪的工作，也让他提不起丝毫兴趣。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克里夫的童年在贫民区度过，那是一段地狱般的岁月。他每天都被殴打、踢打，满身伤痕累累。虽然他逐渐学会了如何利用自己的脸庞来讨好别人，但这种做法让他的自尊被彻底摧毁。尽管他没有沦落到出卖身体的地步，但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屈服于许多其他屈辱的要求。他曾不止一次地被男人们纠缠，险些无法逃脱。

　　克里夫在那段残酷的日子里坚信一件事：他绝不能在贫民区终老，他一定要摆脱那片充满肮脏与绝望的街道。他发誓要爬上社会的顶端，俯视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

　　当他被杰尼雷恩家族雇佣后，一切都改变了。他不再是那个每天被迫低头的少年，而是一个在屋外受人羡慕的管家助手。他身穿家族仆人的制服走在街上时，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都投来仰慕的目光。克里夫为此感到无限满足和得意。

　　在屋内，他表现得彬彬有礼，始终保持一副清秀的面孔。但在屋外，他则沉迷于与几名恋人般的女人们的短暂欢愉。对克里夫来说，爱情不过是一场游戏，女人只是他操控的玩具。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发泄内心的怨恨与不甘。

　　然而，尽管他竭力否认，近来他总是无法摆脱玛丽的影子。即使在向阿黛尔低语情话时，他脑海中浮现的也是玛丽的脸庞。她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和对他的爱意曾经那么明显，而现在，回忆起她最后那张阴沉、绝望的脸，克里夫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苦涩与后悔。

　　克里夫意识到，他其实一直都在爱着玛丽。尽管他不愿承认，但这一切都变得无可否认了。玛丽的死，带走了他曾经嘲笑和玩弄的一切，也彻底击垮了他。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爱情，却因为他的自私与逃避，永远无法挽回。

　　克里夫再次回想起那天湖边的情景。那时，他让玛丽去找阿黛尔，而玛丽的表情让他至今无法忘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阴郁和厌恶，仿佛已经对这个世界失去了所有希望。

　　他曾想过阻止她离开，但话已出口，一切都已无法挽回。玛丽走了，连一次回头都没有。而她再也没有回来。

　　克里夫站在窗前，目光下移，看到达夫被几名警察押送着离开。他心中虽有一丝好奇，但很快便恢复了麻木。他已经不再关心这些事情了。无论达夫做了什么，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动力去追问，也不再关心自己在这座宅邸的未来。

　　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欧尔、摩根和拉克走过庭院。这座宅邸仿佛正逐渐空无一人，克里夫感觉一切都变得与自己无关。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感袭来，重新看向摩根。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曾在湖边看到过这个警察。摩根是当初将玛丽从湖中捞上来的其中一人。

　　就在他打算收回视线的那一刻，摩根突然看向他。两人的目光仿佛在空中相遇。尽管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遥远，克里夫却感到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底升起。

　　摩根的目光似乎预示着某种威胁，仿佛他将会夺走克里夫剩下的最后一点东西，尽管克里夫已经什么也不剩了。

　　克里夫本能地退后一步，迅速转身，像是逃避一样将自己埋入毛毯中。摩根的存在让他感到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无力。仿佛那个警察已经洞察了一切，将他完全置于掌控之中。

　　在窗下的庭院里，摩根若有所思地望着克里夫消失的窗户，嘴角微微扬起，似乎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