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混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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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黎晟走出房门时，餐桌前已有另一人的身影。
沈承彦坐在窗前，柔和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为他镀了一层淡淡金边。
桌子上放着油条豆浆和小笼包，黎晟指了指早餐。
“这些是你买的？”
“杨叔买的。”沈承彦慢条斯理的咽下小笼包，喝完最后一口豆浆，已经准备出发上班。
杨叔是接送沈总上下班的司机。
沈承彦临出门前转过头，问道：“要不要我等你，待会儿叫杨叔先送你过去？”
黎晟摇了摇头。
“不用。我走路过去就行，这里我们所很近。”
平心而论，沈承彦是个很贴心的人，生活中细心温暖。
黎晟在心中盖棺定论，这家伙是搭伙过日子好选择，是别人心中的好好丈夫。
可惜找了自己结婚，属于是不对外流通了。他又在心中叹了口气。
沈承彦也没强制要送，他点头表示知道，先行出门上班去了。
黎晟独自一人在餐桌前坐下，油条豆浆里，是人间烟火气。
早餐吃好，心情自然不会差，黎晟认认真真的吃了一顿早饭。
直到他进了实验室，一天的好心情到此结束。
黎晟的实验室还有他的家里，都跟他的性格很像，原本都是干净整洁有条理。
现在他踏进来，甚至退了一步，看了眼门前的挂牌，黑色的皮鞋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黎晟怀疑是自己走错了。
门牌是对的，里面的情景却货不对板，简直像换了个实验室。
黎晟皱紧眉头，看向他走之前洗刷得干干净净的实验器材，擦得洁白无瑕的操作台，拖得一尘不染的地面。
现下全都乱作一团，地上碎裂的玻璃碎片，桌面倾倒的烧杯，还有墙上被火烧过的痕迹。
重要的实验器材也都不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经历了枪火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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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老师，您来了。”啪塔啪塔的脚步声传来，科研所少见奔跑的声音。
黎晟一下锁定了来人，皱着的眉头就没松懈过一刻。
“这里是怎么了？周凯。”他记得自己是离开了两天，不是两年，好好的实验室怎么变成了荒废的屋子。
“对不起，老师，是我做实验时，不小心操作失误造成失火，不过我及时灭火了，贵重器械都没出事，就是实验室乱了一点。”
“人没事吧？”黎晟掐了掐眉头，这种时候就不好过多苛责。
“没有没有。”清脆的少年音传来，话音里带着深深的歉意。
黎晟点头表示了解，确保人员安全后，他就要追责了。
“周凯，我记得你还没到实操的时候吧，你是一个人做得实验？”
周凯连忙摇头：“我和师兄一起，张师兄之前带我做过。”
黎晟在周凯的解释下大概弄清了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
周凯认为自己进实验室有一段时间，他想要学习更多的实操过程，奈何黎晟一直不同意。
所以周凯私下恳求师兄张渚睿，偷偷教他实操。
昨天趁黎晟请假，周凯一时手痒，想独自复刻黎晟前几日让他们观摩的一场实验，没想到是实验过程有误还是实验材料出了问题，中途起火。
好在及时扑灭，只是灭火过程中把实验室弄得一团糟。
这几日实验室除了大师兄张渚睿和周凯，确实没有其他人在，这里面也有自己的缘故。
黎晟之前考虑到出国对于这些研究员而言未必是好选择，无论是陌生的环境还是人员都要重新熟悉，绝大数人可能都难以适应。
随行名单黎晟没选太多人。
张渚睿是他的首位助手，资历久、技术也强于其他几人，自然是黎晟的第一选择。
他和对方私下聊过，张渚睿说自己单身一人，出国也没有顾虑，也算应了黎晟的邀请。
黎晟不喜欢为了这种事闹得实验室人心惶惶，他很早就跟研究员们暗示过，除了张渚睿，其他人都不在自己出国的计划中。
毕竟都是打工人，背井离乡对他们而言不是个好去处，张渚睿也是结合他本人意愿定下的。
其他人大多也在黎晟手下干了不短的时间，黎晟要离开，自然也要给他们找个好去处。
他拜托了几个相熟的同事照看，让他的研究员这几日就先去其他组长手下轮班。
核心研究内容自然不可能透露给他们，只是让他们熟悉下这几位组长的研究方向跟行事风格。
本来黎晟预计这次出国要在国外呆好几年，甚至是更久远的时间。
他手下的研究员带不走，院长计划是将他们拆到其他组内。黎晟让他们提前过去，轮流在各个组长手下做活，也是给他们选择的机会。
研究员都不在，黎晟请假，张渚睿又熬夜做实验，第二天在家休息，实验室空无一人，所以才给了周凯可乘之机。
一切看起来像是偶然发生的。
黎晟看了眼周凯，这人表情愧疚，单看面容看不出更多情绪。
可黎晟知道，这家伙可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草包关系户那样。
稍后张渚睿就匆匆赶到。
张渚睿带着黑框眼镜，常年不打理的潦草发型，与平日一般无二。
他似乎是收到周凯的求助信号跑过来的，额头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
“老师，您都知道了？”张渚睿有些心虚的问道。
“嗯。”黎晟觉得他问的是废话，都这样了该怎么不知道。
“您别生气，实验室贵重的机器我都送回厂里检修了，我检查过表面都没问题，周凯那场火没烧多大，送回去检查也是出于安全隐患的考虑。”张渚睿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而且，我们马上不是要去国外了，本来实验也要暂停，大不了我们休息几天收整行李。”
黎晟看了他一眼，神色不明的说道：“你倒是想得周到，但是周凯上手实操是你决定的？”
“老师。”张渚睿正准备辩解，只是这边才讲到一半，实验室敞开的大门被敲响。
黎晟转头看去，来人是所长的助理刘文。
“刘助？”黎晟心下有数，应该是院长找他过问，关于他拒绝国外交流的事情。
他看了看混乱的实验室，瑟缩的周凯，额角冒汗的张渚睿，还有等着他过去的刘助。
一时间黎晟有些烦躁，他放下挽起来的衬衫袖子，松了颗纽扣。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今天了。
这可真是糟糕的一天。
彼时黎晟只觉得烦恼，却并不觉得这些事难以处理，也不认为这会间接影响他，以至于让他做出影响一生的决定。
“黎组长，院长叫您去他办公室一趟。”刘助又催了一遍。
“好，我先去所长那里，这件事等我回来再处理。”黎晟揉了揉脑袋，再不想看这两个各怀鬼胎的家伙在这里给他上演宫斗剧。
他讨厌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跟不入流的演技。
“对了，渚睿，之前的计划有变，我们不去国外了。”黎晟最后只是似是而非的笑着留下一句话，剩这两人在这里彼此切磋。
只是黎晟心里觉得可能是周凯更胜一筹。
他比张渚睿阴险，而且拥有更多的信息和决定权，张渚睿或许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黎晟不准备阻止，这些跟他无关的事用不到他去费心。
各人有各人的命运，张渚睿眼里的野心很明显，他不会去阻拦。
即便阻拦，或许对方也只会觉得你是不怀好意，反倒平白招惹麻烦。
黎晟远远的看了眼两个麻烦，心怀郁结。
他希望院长能同意自己把这些人都撵得远远的，有这些人在实验室太影响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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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张渚睿看着黎晟离去的身影神色不明。
不去国外这件事，他身为出国的随行者不着急，一旁的周凯看起来倒是比他还急。
“黎组长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接了霍兰芬里交换的名单，现在是不去了？”
周凯有些慌乱，这跟他收到的消息不一样，如果黎晟不准备出国，他的计划还有执行的必要吗？
“这么重要的决策怎么还能临时更改呢？”周凯的话里带上了抱怨。
“不知道，不过对于老师那样的天才，在哪儿都没什么差别吧。”张渚睿温和的笑了笑，没有应和周凯。
“什么天才，分明是个不懂礼貌，眼睛长在头顶的家伙，要不是看张师兄您人这么好，我早晚要回公司告他一状。”周凯愤愤不平的说道。
“别这么说，黎老师只是一心科研，不太懂人情世故罢了，他的话你听听就行，别往心里去。”张渚睿取来抹布，塞进周凯手中。
“哼，天底下天才多了去了，我看张师兄您比他技术好，性格好，干嘛在他手下受罪。”周凯讲完后，又意识大门没关，连忙亲热的拉着张师兄关门进实验室里面再聊。
“先打扫吧，叫黎老师回来看到地上乱糟糟的，就又该生气了。”张渚睿有意无意的内涵，直至看到周凯脸上不满的神色，他心里才安心下来。
张渚睿拿着扫把清理玻璃，心头却难受的要命。
霍兰芬里，全球排名前三的生物研究所，黎晟说不去就不去了，这就是天才的任性。
虽然张渚睿原本就没计划出国，可他心里还是酸涩得如同抢了他的机会一样。
周凯，甲方公司送进来的关系户。
黎晟手上现在这项研究就是给周凯所在的公司做的，研究成功后，研究产品就会送到公司生产，流入市场，而后再与黎晟分红。
这些年来，黎晟跟这家公司合作颇深，张渚睿也是看着黎晟赚得盆满钵满。
如今，黎晟作为负责人却跟甲方关系户不和，这是他乐于看到的。
张渚睿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什么乖巧听话的助手。
比起实验室里那些整天只想着吃什么喝什么的师弟师妹，他更有野心，他厌恶自己只比黎晟晚进研究所几天，却要在黎晟手下过活，明明黎晟也不过大他两岁。
张渚睿在学校里也一直被学弟学妹们称作天才，来到这里却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当初刚进研究所的前两天，他都只能是给黎晟洗瓶子的存在。
到现在，他已经是黎晟手下的第一助手，手下有师弟师妹干活，他也能做自己的科研。
他忍了那么多年，却要被黎晟轻飘飘的一句我想带你去国外毁了，要继续吃苦受罪。
张渚睿早就心里不平衡了，他知道自己可以拒绝，但是拒绝之后他的前途如何呢？
黎晟会带更年轻的师弟师妹去国外，然后连年轻人都要超越自己，而他只能在这里发烂发臭。
所以黎晟邀请他的时候，张渚睿心里嫉妒的厉害。他没拒绝，但他也不准备去。
张渚睿去给副院长送情，他把这些年存款都塞进了副院长怀里，只为得到一个承诺。
副院长答应只要他拿到黎晟手上正在进行的项目，就同意让张渚睿顶替黎晟，带着实验室师弟师妹继续进行这项研究。
而且，实验成功后，公司原本发给黎晟的分红也归张渚睿。
他被那些钱冲昏了头，张渚睿在黎晟手下做活，研究出成果也一向有奖金，只是从来没这么多过。
他看着纸上一连串的零，心里有了计划。
他会跟黎晟错开机票，等黎晟出国后，他就找理由拖延出国，再到最后告诉黎晟自己改变主意了。
他知道黎晟这人是个体面人，一向信奉好聚好散，他有把握说服对方把实验室交给自己。
要知道，黎晟出国几年，再回到研究所可不能确保这里还有他的位置，而且这个科研他带去国外也没用处。
张渚睿会告诉黎晟，自己会帮他守好这里的位置，以此换取那个项目。
至于到底是守护，还是借机上位，这些等黎晟回国那天，他根基稳定，说不定当年的天才还要仰仗自己过活。
只是现在计划都被打乱了。
黎晟不出国了？这怎么可以！
黎晟不走这里岂不永远没有他的出头之日？
张渚睿神经质般盯着地上的玻璃，将其一粒一粒，全部扫进簸箕，如同将黎晟这个人打包扔走一样。
张渚睿看了眼念念有词的周凯，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或许他能利用公司逼走黎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