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识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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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迷离，青玉坛同祖州一样，亦是洞天日月之一，它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永夜，下层永昼。
自从几日前来到这里后，水落桑几人便是一直居于此等待着欧阳少恭的仙芝漱魂丹炼好。不过，不同于喜欢在青玉坛下层的襄铃几人，水落桑却是更喜欢在上层呆着。
什么都不必做，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循着个地方，在一片空寂的夜色里，细细地梳理自己所有的经历，梳理好心中所有的疑惑。
这一次重回此处，却是发现，之前对着百里屠苏生出的那种熟悉感觉，慢慢的淡去，他的模样和龙神桑落记忆中的凤来模样，也是渐渐的清晰可辨起来。
反倒是再见到欧阳少恭时候，那张脸，还有那一举手一投足间的清雅，却是渐渐与摇山水畔抚琴浅吟的男子身影相重叠……
而更令她惊讶的，却是……她曾经见过欧阳少恭。在她还是夙桑的时候。
这意味着什么，水落桑忽然有些不愿意去想了。
所以，在欧阳少恭邀请她一同炼丹的时候，她果断地婉拒了。
纤长的手指间拈着一根草茎，水落桑屈膝坐在青玉坛上层被浮光碎玉般的道路环绕的亭内，有些出神地看向远处。
她身边，从青龙镇开始就死皮赖脸地粘上来，一直跟到现在都不肯走的肥嘟嘟的猫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露出自己白白的肚皮，撒娇地冲着水落桑叫唤了一声。见她没反应，波奇努力睁开了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就地一滚，滚到水落桑腿边，拿尾巴卷着她的小腿，喵呜喵呜嫩嫩叫了几声。
一直冷眼看着的沐零方相醋了，扑闪着翅膀飞过来，小爪子搭在圆滚滚的波奇身上，一用力，把它推得远了些，示威一样地汪呜了两声，自个儿转身开始蹭起水落桑的小腿来。
“落桑果在此处，”
欧阳少恭怀里抱着琴，长发松散地用一根丝带束着，披散在身后，目光落在水落桑身上时候，在她那一身琼华道服之上顿了顿，而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仙芝漱魂丹不日便可炼成，不过素来有言欲速不达，最后几步至关重要，若是稍有差池……便携琴至此，不敢多思，恐反入歧路。”
“确是如此。”
提到这里，水落桑也是颇有同感地点点头，看着欧阳少恭将怀中古琴至于亭中，手指在琴弦上微一停滞，便是动作自如，行云流水一般的优雅，而清越的琴音也是悠悠响起。
似乎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水落桑忽然生出些倦意，却不讨厌，只觉得乏乏的，像是冬日晒着太阳一样懒散舒服得不想动弹。她身边的波奇早就已经仰面躺倒，大刺刺地露出白乎乎的肚皮，喉咙里一阵呼噜呼噜的声响。
忍不住闭上眼睛，水落桑轻轻地和着调子哼了起来，耳边似乎传来一阵轻笑，听得不甚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萦绕的琴音却是一转，调子空越寂然，自有一种高山流水的雅意。
水落桑听着，眼前恍然就是浮现出凤来摇山水畔抚琴的模样，面上也是不觉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像是自语一般轻喃唤到。
“……凤来……”
琴音戛然而止，水落桑如梦初醒，眼神还带着些茫然地看向欧阳少恭，后者的面上还带着来不及掩饰的惊愕。
见了水落桑看来，欧阳少恭却是勉强笑了笑，拢在袖中的手指微收，恍若无事一般继续在琴弦上轻挑淡拨。和先前一般的曲调，此刻听来却是比之先前的清雅从容悠然淡泊，多了几分刚柔并济。
水落桑坐直了身子，右手撑在膝盖上，手背抵着下颚，低低地笑了出来。
“这首曲子，居然也是流传下来了。”
“恩？却是何意？”
欧阳少恭微笑着看过来，极其自然地开口问道。
“莫非落桑曾在他处听过这首曲子？”
“大约是吧，”
水落桑笑了笑，一把将地上死赖着摊成一团的波奇抱了起来，沐零方相汪呜几声，在水落桑怀里拿爪子把圆滚滚的波奇往外推。
“许是梦中，也说不定。”
“世间本无奇不有，梦回前尘亦不在少数。”
欧阳少恭敛了眉眼，停下了动作，有些惋惜地轻叹了一声。
“据闻洪荒时期火神祝融取摇山之木所造三琴，据非凡品，其中尤以凤来为甚。只可惜，不知今日何处，与我有生之年，能否一睹。”
“……”
水落桑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欧阳少恭，顿了顿，便是敛下眼眸。食指逗弄着波奇的下颚，她不甚在意地开口。
“或许吧……”
自那一日后，水落桑便再未去过青玉坛上层，只每晚入睡之时，耳边似乎萦绕着，摇山水畔的清越琴音……
又是几日过去，仙芝漱魂丹果然炼成。百里屠苏握着那一个小小的瓷瓶，小心翼翼重之又重地将它仔细藏于袖中，而后几人便是跟着他向着西南方向去了。
百里屠苏的家乡在乌蒙灵谷，曾经，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他每每谈及幼时记忆中的山谷，总是会流露出一种怀念的带了淡淡寂寥的表情。
水落桑每每听着，总会不觉想起自己记忆中的村子，碧蓝的苍穹，林立的木屋，一条横淌过的河流，河滩边遍生着茂密的蒿草，洁白的蒿草绒絮纷飞，落雪一般的美好。
只不知，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只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回去……
而现在，水落桑却是觉得，自己大约，已经知晓了荒芜那么多年的村子，会是什么样的模样了。也明白了，说道‘曾经’的时候，百里屠苏的眸中为何会流露出那般的怅然不甘和无奈。
放眼望去，死寂一般的村子，拢在一片火烧过后的烟熏黑色里，没有一点儿生机。连接着各处的栈桥已经破败不堪，几片腐烂的木板只一端缠在绳上，风一吹，就是颤颤巍巍地发出一阵吱嘎吱嘎的声响。
山壁上巨大的女娲像还在，几株野花从石像的肩膀上生出，缠绕着开了粉嫩嫩的花。却是不显生机，反倒是衬着这一片荒谷越发空寂起来……
“这个地方……”
风晴雪一手抵在唇角，微微皱了皱眉，担心地看向百里屠苏。
“这里，曾经是个很漂亮的村子，”
百里屠苏摇了摇头，留恋的目光细细地扫过山谷中的每一处。
“我随师尊去了昆仑山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
水落桑有些落寞地笑了笑。
最起码，你还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
摇了摇头，她看向巨大的女娲像，略略迟疑了下，微笑着弯下腰，一手按在身前，一手十分自然地圈了一圈，平舒着伸展开来。
指尖似乎触到了什么有些微凉的柔软事物，她侧头看去，正对上百里屠苏看来的眼神，却原来，是两人站的近了些，这么弯腰一礼，就挨上了。
方小公子疑惑地抓了抓脑袋，嘀咕着开口说道。
“你们这是在干嘛呢……拜堂也不是这么拜的啊……”
百里屠苏面上微红，开口解释道。
“族中世代信奉女娲大神，我幼时曾为族中下任巫祝。”
水落桑笑了笑，点头应了。
风晴雪弯腰一礼之后，也笑了起来。
“我们那儿也是啊，落桑姐是十巫中的巫彭，很厉害呢。大哥也是……”
方小公子恩了一声，见着她有些失落的表情，开始冒着冷汗地转移话题。
百里屠苏瞥了方小公子一眼，也不言语，径直向前几步，踩在了看起来很不稳的栈桥上。众人十分不给方小公子面子地一个个跟上，皆是跟在他身后一同去了。
方小公子气的脸蛋都红了，愤愤地嘟哝着，不甘不愿地也跟了去。
走在最后的尹千觞却是停下了脚步，看着他们渐远的背影，转过身去。
他眯着眼睛看了女娲像一眼，说不出什么意味，最后只笑了笑，十分恭敬地弯腰一礼。
直起身来的时候，却是正正对上了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的水落桑似笑非笑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识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