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列车（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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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突如其来。
靠着座椅睡觉的顾雨恒头一歪，“咚”地撞在玻璃上，撞醒了。
顾雨恒睁眼先对上jump scare的小丑图案，愣了一瞬，罕见地有点发懵。
这什么玩意儿？
顾雨恒看着近在咫尺对自己做鬼脸的小人，沉默片刻，试探着上手一戳。
温的。
触感传来，顾雨恒没清醒的大脑尚未分析出这是缎面还是纸面，指尖就又是一痛。
顾雨恒垂眸，和怒咬自己一口的小人对上视线。
小丑松口对他吐了吐舌头，态度恶劣。
顾雨恒：“。”
顾雨恒抬手把他甩了出去，小丑惊恐地尖叫着飞出卡牌的边缘，消失在画面里。
顾雨恒摁了摁耳屏，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抬眸看窗。
他刚刚是隔着窗帘撞上的玻璃，窗帘设计很奇怪，上下都是滑轮，滑槽中可见伸长的弹簧，可以向两侧收回。
正中间就是刚才小丑待着的地方，是张巨型卡牌，和人小臂差不多长，被塑料的底座架在窗户上。
顾雨恒被安全带勒着，站不起来。微微侧身靠到另一边扶手上，偏头摁着睡僵了的脖颈，抬眼打量下凸出的这张空白的牌，发现它是个窗帘扣。
顾雨恒看清它是什么东西，就没再像戳小丑一样上手碰。而是转头打量了一圈车内。
手边的包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个红色的空座位。
车内装饰主打花里胡哨，天花板、车厢内壁上全是气球与彩带。颜色各异，但是看久了就会给人以强烈的不适。
顾雨恒注视着天花板上的气球，发现整个车厢的装饰布局完全对称。
车厢有四排座位，除了他坐着的这个，余下都是空的。
座位分成两大列，左右间闪出一条过道，过道地上贴着菱形的红色贴纸。
贴纸位置与座位对齐，上面从前往后依次用黄色颜料写了“A”、“2”、““3”、“4”。
车厢前后各是一扇黄色的门，像是一半的仓库大门，和内壁一个颜色，透着不知哪里的光。门上可旋转的把手被彩带绑缚固定。
看清一切的顾雨恒：“。”
他就只是在高铁上睡了一觉而已。
他这是跑到哪儿了？
单从火车内部来看——前方屏幕上滚动的终点站是“奇妙仙境南”，满墙是卡牌和贴纸、车厢四角摆着会从魔术帽模型里蹦出来的小丑人偶，以及全车上下扑面而来的塑料质感。
——怎么看怎么像托马斯小火车玩具。
穿进动画小火车，顾雨恒怀疑自己最近精力透支在做梦。
顾雨恒盯着终点站的名称沉默一瞬。
这可能是个梦中梦。
顾雨恒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剪不断，理还乱”。
从他现在的情况看，他估计也推不出合理的猜测，顾雨恒干脆先把所有想法抛至脑后。
先搞清楚这车在哪才行。
顾雨恒又盯上了车窗上的窗帘锁。
修长的手指抵上牌边，拨下卡牌触发机关。卡牌倾斜后又回弹。窗帘在弹簧作用下飞速向两侧拉开，像是礼花迸放。
顾雨恒不得不后仰下，躲开险些打在自己脸上的布料。
一张纸条从窗帘中飞出，顾雨恒眼疾手快接住，展开一看：
剧组提醒：紧张刺激的魔法之旅，从逃离欢乐开始！
一行斜体字印在白色的纸条上。
顾雨恒动作一顿，把它装进口袋，望向窗外。
没了遮挡，窗外飘忽的景色跃入眼帘：窗外最近处是绿色的森林，再远一点是闪着金光的沙滩，最远处是蔚蓝的海色与天空。
三色分明，俨然一幅标准的儿童水彩画。
诡异的天空没有太阳，海面却依然波光粼粼。顾雨恒瞧了两眼这有些精神污染景象，正欲拉上窗帘冷静下，冷不丁冒出的火车广播音硬是截胡了他的动作。
【叮——咚——】
【欢乐小火车乘组提醒：前方即将到站：奇妙仙境南，要前往世纪乐园的乘客请在本站下车。】
【今天是6月1日，欢乐小火车乘组预祝各位小朋友六一儿童节快乐。】
广播播报完，还用英语翻译了一遍。
播报声音很系统，语调也没什么起伏，加上车厢里找不到发声源。这使它的祝福在这列不知向哪里狂奔的列车上成功起到反作用。
顾雨恒拧眉。
乍一听没什么不对，但顾雨恒清楚记得，儿童节是昨天。
倒不是他多有童心，25了还过儿童节。是他那老板明明在游乐园开店，却回回六一当甩手掌柜，顾雨恒一到这时就忙的脚不沾地，想忘了这天都难。
情况愈发诡异，顾雨恒不想坐以待毙，想要起来活动，死死勒着的安全带就是最大的障碍。
顾雨恒四下看过一圈，伸手探进座椅缝隙中，指尖在摸索中碰到安全带的卡扣。
然而卡扣被挤在扶手和座椅之间，根本不存在拿出来的可能。
顾雨恒只好试着在缝隙中摁动卡扣，结果卡扣结实的像是焊在一起，不仅让顾雨恒被扶手内侧摩擦到指关节泛红，还附带一声广播警告：
【叮——咚——】
【欢乐小火车乘组提醒：第AA次列车，2号车厢，4K座位的顾**小朋友，列车行驶中禁止解开安全带，请乖乖坐好哦。】
精准定位。
顾雨恒：“……”
过家家上瘾。
手心的安全带被他攥出一道褶皱，停顿几秒，他放开了带子。
顾雨恒四下环顾一圈，瞥到斜后方角落里的小丑人偶，目睹它一晃一晃地背过身去：“……”
小丑人偶：“……”
小丑人偶无辜地在魔术帽中左摇右摆。
顾雨恒暂时放弃折腾安全带，试图找到有用的工具。
周围一圈小配件最多的就是窗户，顾雨恒倾斜着上半身凑过去。
可惜，没什么有用的。
不过他注意到了不知何时变化的窗外景色。
车窗外已不再是先前泾渭分明的三色，此刻上下一蓝。
单从窗外这场景来看，火车应该是上天了，不仅如此，还飞到了海上。
顾雨恒：“……”
窗外飞起一个巨大的热气球，银色的球面上，一条金色的横幅迎风招展。
【欢迎各位小朋友来到奇妙仙境！】
就在顾雨恒看清那条横幅的瞬间，窗外传来礼炮响，接着烟花窜上天空，在与车窗齐平处炸成片。火车径直穿过其中，一簇花火刚好在车厢下绽放。
从车厢的颠簸程度来判断，顾雨恒觉得它可能正好炸在自己脚下。
顾雨恒：“。”
顾雨恒又一次冷着脸看向小丑人偶。
小丑人偶：“……”
小丑人偶晃不下去了。
角落里的小丑人偶底座的弹簧脱胶，从魔术帽边沿栽出，脸朝下扑在车厢地上，滑行到顾雨恒脚边。
顾雨恒垂眸看到它眼眶中黯淡的红光，把它捡了起来。
这小丑人偶显然就是摄像头。
顾雨恒让它眼眶中的摄像头对准自己的腰间，固定好它后腾出手来，当着它的面把安全带调长一点，等了几秒。
广播没响。
顾雨恒又试着当着它面去解安全带。
小丑人偶：“……”
广播忍无可忍地给了他一个警告。
顾雨恒听到自己的通报批评：“……”
他“啧”了一声，敲了下小丑人偶的脑壳，便松开腿，一脚把它踢进座位下。
不知哪里响起一阵“滋滋”的电流声，最终也没什么动静。
广播可能气傻了。
顾雨恒对于测试结果很满意。
这个破火车显然相当教.条，只是复刻了现实的规则，不懂变通。
它明确禁止乘车时解开安全带，但对于衍生的调节安全带的行为，由于规则没有提到，所以是默许的。
一不做二不休，他不可能一直被安全带捆着，干脆把安全带调到最长，撑着扶手，费了些劲，把自己从安全带里弄了出来。
总算出来了。
刚刚凑过去看零件的时候就检查过窗户了，窗户连条缝都没有，就是一块嵌在车上的玻璃，打不开。
也就是说，在不破坏规则的情况下，他能考虑的出路只有车厢的前后门。
顾雨恒刚活动好，抬脚一步还没迈出去，车厢忽然响起一声哨音。
“哔哔——！”
顾雨恒动作一刹。
他循声望去，看到另一边他没动的窗户，那张卡牌上的小丑人偶动起来了。
顾雨恒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整个车的装饰都是对称的。从睁眼醒来一堆信息争先恐后地往他脑子里塞，他到现在还不是特别清醒，确实没想到这个小丑的活性居然也对称。
这小丑怕是目睹了顾雨恒把另一个小丑甩飞的暴.行，才一直装纸片装到现在。
可算是让它逮住把柄了。
小丑举着一大束气球，几乎要被气球带的飞起来，嘴里叼个哨子，“哔哔”地吹，兴高采烈地踩着独轮车在原地转圈。
顾雨恒几乎是在听到它出声的瞬间，就朝那边迈步去，想让它闭嘴，然而小丑下一句话已经伴着哨音出来了：“哔哔——！”
“管理员大人！管理员大人！”小丑边转圈边叫，声音洪亮，“有不听话的小鬼离开座位！有不听话小鬼离开座位！”
草。
顾雨恒几步上去，压低声音呵斥：“闭嘴。”
小丑还在吹：“哔哔——！”
就这小破列车还有“管理员”，广播也没提过。不知道这家伙会吹来个什么，顾雨恒上下摸了一圈口袋，空空如也。
情急之下，顾雨恒直接伸手，把它从卡牌里掏了出来。
小丑：“？！”
卡牌画面变得空白，小丑这次彻底变成了张纸片。
就这它还不老实，在顾雨恒口袋里努力地转圈，不过效果甚微。
真的能扯出来。
顾雨恒其实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刚刚的动作，完全是他记起睡醒时另外一个小丑咬他的那一口，无奈下进行的尝试。
顾雨恒眯着眼，隔着衣服给了兜里的小丑一巴掌，不料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贯彻列车，惊得顾雨恒低头看了眼口袋。
“吱——！”
这动静具体形容一下，就像是大象的叫声。
兜里的小丑安静了，顾雨恒也扭头看向后门的方向。
“吱——咣！”
隔壁的巨型小丑用力过猛，沉重的吹吹卷前端砸穿了车厢左下墙角处车壁。顾雨恒不得不弯腰躲过飞溅的塑料块。
吹吹卷卷走一部分车壁，慢慢收回。
车壁上多了个一人高的洞，露出隔壁小丑的下半身。
小丑的质感看起来像游乐园门口的玩偶服，宽度大约抵得上两个顾雨恒。
从刚才吹吹卷砸墙的力度看，这个小丑一脚能踩死自己。
【欢乐小火车收到反馈，已派遣管理员前往第AA次列车—2号车厢维持乘车秩序。】
小丑弯腰钻进来，头顶蹭着天花板，嘴角咧到耳朵根，带着丝古怪的笑意：“让我看看，不听话的孩子在哪儿呢？”
说着他扫视一圈，和面前的顾雨恒对上视线。
顾雨恒：“。”
破火车不想人活其实可以直接弄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列车（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