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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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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沉花了整整五年时间招兵买马,筹划布局,终于带着他的人手成功杀回了藏剑山庄。
老庄主已于三年前病逝,姜浮继承了庄主之位。
姜沉在藏剑山庄生活了二十年,对里面的每一处机关都了如指掌,面对他蓄谋已久,势如破竹的攻击,姜浮根本无力抵抗,溃不成军。
姜沉命人将姜浮带到了老庄主的陵前,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曾经高高在上,如今被五花大绑,屈膝跪在他面前的嫡兄,眼中尽是胜利者的得意:“五年了,我终于回来了,可惜那个老不死的先去见阎王了,不能亲眼目睹他最爱的儿子是如何惨死在他面前。不过你们父子情深,让你这个大孝子眼睁睁地看着最敬爱的父亲被挫骨扬灰,想必也很有趣吧?”
姜浮知道姜沉恨他们,却不知道这份恨意浓烈到让他泯灭了人性,姜浮的嘴巴被一块破布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双肩也被人牢牢地按住了,只能双目赤红地看着姜沉命令手下掘开了老庄主的坟墓,挖出了那具已经化作白骨的遗骸,用巨锤将它的每一根骨头都敲碎,挫成灰抛洒在了空中。
挫骨扬灰已是极端的侮辱,姜沉却仍不觉得解气,续筋接脉的时候他发过誓,他所承受的每一分痛苦与折磨都要让他们千倍万倍地偿还,老庄主已经化成灰了,他不能再杀他第二次,但是他绝不会让姜浮死得那么轻易。
颜芷不是看不起他,满心满眼只有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姜浮吗?那他便当着她的面剁掉了姜浮的四肢,挖出了他的眼睛,割去了他的舌头,把他做成丑陋可怖的人彘,扔进了肮脏的粪池,看着他挣扎扑腾了三天才咽气。
姜浮死了,他与颜芷生下来的孽种姜沉自然也不会留,尽管那个孩子还不到四岁。
两个最爱的人都被姜沉以极端残忍的方式杀害了,试问谁能不疯?颜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被逼得拿起了剑要和他同归于尽。
苏离身为姜沉的贴身护卫,保护他几乎成了她的本能,她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于是第一时间便夺过了颜芷手中的剑,反手一掌将她劈昏了过去。
“公子,该如何处置她?”苏离征询姜沉的意见。
姜沉轻轻抚上颜芷的脸,眼中皆是痴迷:“把她送到我房里。”
苏离愣了愣,不赞同地提醒:“公子,她要杀你!”
“我知道。”姜沉的神情十分平静,“她只是一时受了刺激,我会让她慢慢想通的。”
“……”
姜沉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颜芷果然不再对他喊打喊杀,还听话得像个傀儡。
一个月后,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藏剑山庄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满目的大红色深深刺痛了苏离的眼。
虽然早就知道姜沉对颜芷的情意,但是真正看到他得偿所愿,与心爱的女子成为眷属,她的心居然还是会那么痛,那么痛。
她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就会痛到死去,第一次在没有请示姜沉的情况下逃离了他身边,她找了家酒馆,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喝到连胆汁都差点吐出来。
她在小酒馆醉了一天一夜,没有人来寻过她,她自嘲地想,姜沉新婚燕尔,与颜芷缠绵缱绻都来不及,又怎么顾得上她。
苏离不是矫情的性格,她也没有矫情的资本,酒醒之后,她便自己回了藏剑山庄。
***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个人的心彻底死去也绝非一时之痛。如果说姜沉迎娶颜芷是在苏离心上撕开了一道口子,那么日复一日对比之下感到的巨大落差则是撒向她伤口的盐,让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逐渐坏死腐烂。
那天苏离有急事要向姜沉禀报,像往常一样径自来到了他的院子,他的房门是虚掩着的,她未经思考便直接推了开来,结果就看到姜沉正小心翼翼地捧着颜芷如柔荑般细嫩白皙的手,一丝不苟地替她修剪着指甲。
苏离死死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这温馨唯美的一幕,世人都道姜沉心硬血冷,连她也这么认为,可谁能想到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复仇修罗竟也会如此珍而重之地爱护一个女子?
虽然姜沉也给了她很多其他下属没有的特权,诸如拥有自己独立的院落,可以不经通报直接进入他的主院,他偶尔也会在她房中过夜……这种种的特权让她以为自己这么多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拼死拼活换来的一切,还比不上颜芷的一根手指头。
苏离几乎是落荒而逃,回到自己的房间紧紧关上了房门,仿佛这样就不会有人瞧见她的狼狈。
她悲哀地看着自己的手,布满了老茧,沾满了血腥,这样污秽不堪的自己,拿什么去和洁白无瑕的颜芷比?可就算她像最初一样单纯干净又如何,他爱的始终不是她。
意识到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是徒劳后,苏离第一次萌生出了离开的念头,第二天,她便收拾好了包袱,去向姜沉辞行。
姜沉没有立即表态,只神色莫辨地问:“为何突然要离开?”
苏离想要保留自己所剩无几的尊严,没有说是因为被他对颜芷的呵护备至伤透了心,避重就轻道:“公子如今大仇得报,成为了藏剑山庄的庄主,又有太子殿下做靠山,苦尽甘来,已经不需要苏离了。”
她的语气极尽谦恭,然而还是不知道话里的哪个字眼激怒了姜沉,他阴沉着脸将她推倒在床上,厉声道:“需不需要不由你来决定,我的人,除非是死,否则休想逃离我身边!”
说完,他就用力吻住了她的唇,仿佛想要将她吞吃入腹般狠狠地占有了她。
一室旖.旎。
姜沉不允许苏离离开,她也因为他霸道强硬的挽留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不知是不是因为苏离主动提出要离开让姜沉产生了危机感,在这之后,他对她的态度温存了许多,苏离也因为他态度的转变继续毫无原则地充当他最听话得力的工具,为他出生入死,手染鲜血。
她就像一个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人,只要姜沉给她一点甜头,她就愿意飞蛾扑火。
然而假象终究有被戳破的一天,在姜沉二十八岁生辰那日,苏离忐忑地将自己准备了许久的礼物捧到了他面前。
那是一只她亲手绣的荷包,她用银针杀人从无失手,可用它来绣花却捉襟见肘,她苦练了两个多月的女红,手指被扎破了无数次,终于绣出了一只勉强能看的荷包。
苏离鲜少做如此小女儿情态的事情,见姜沉只是一言不发地捏着那只针脚粗糙的荷包,看不出是喜欢还是讨厌,她心里七上八下,正想故作轻松地告诉他荷包上绣的是鸳鸯,不是鸭子,就听他开口道:“颜芷有孕了。”
苏离愣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同她说这个消息总不会是想要听到她的恭喜。
她沉默地等待着他的下文,很快,他便话锋一转,“但是她身体太差了,这个孩子恐怕保不住,大夫说只有天山雪莲可助她调养康复,天山雪莲珍贵难寻,千年才得几株,我已着人打听到何峰手里有一株,他也愿意割爱,条件是要用你来交换。”
听出了他话里的真实意图,苏离的眼睛一下就红了,脸上的神情支离破碎,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何峰以前是怎么折磨我的你再清楚不过,你居然要用我去给颜芷换药?”
姜沉不知是不忍还是心虚,回避了她的眼神,软下语气道:“不是为了颜芷,而是为了我,阿离,我这一生亲缘淡薄,这个孩子是唯一与我血脉相连之人,我想留下他。何峰那边你不用担心,他向我保证过不会再伤你,如今我实力比他雄厚,他不敢耍花样。”
苏离没有听进去他的后半句话,注意力全都放在第一句话上,“你想要与你血脉相连的孩子,难道只有颜芷可以给你吗,我也……”
最后两个字即将说出口时,她蓦地停了下来,因为她恍然想起,她不可以。
当年她为了姜沉不得不出卖自己身体的时候,便服下了大量的藏红花,永远丧失了生育能力。
许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姜沉扶住了她的肩,一本正经道:“阿离,这世上我只想要你和颜芷给我生孩子。”
弦外之音是既然她生不了,那么他无论如何都要保住颜芷的孩子,哪怕是以她的性命为代价。
苏离满心凄凉地望着面前那张依旧俊美非凡的脸,此刻竟是那样的陌生,突然不知道她一直以来的执着是为了什么,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忍不住大笑出声,笑着笑着,却流出了泪来。
姜沉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模样,担忧地问:“阿离,你怎么了?”
苏离没有回答他,第一次罔顾尊卑,直呼他的姓名,“姜沉,这么多年,我对你来说究竟算是什么?就算只是一个工具,可你知不知道,我也有心,也会痛,也会死……”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姜沉急切地打断她,将她拥入怀中,“阿离,我并不是真的要把你送给何峰,这只是一个麻痹他的幌子,等我拿到天山雪莲,我会第一时间救你出来,你相信我!”
苏离靠在那个从前让她心动无比的怀抱中,如今却只觉得彻骨寒凉,她擦干眼泪,静静地推开了他,从他手中拿回了自己绣的那只荷包,一字一顿道:“如你所愿,我会去北海派换天山雪莲,只是你不需要救我了,就此放过吧!”
说完不等他回应,她便踉踉跄跄地朝外走去,恍惚中似乎听到他唤了她一声“阿离”,她也没有停下脚步,再回头看他一眼。
苏离此去已是抱了必死之心,何峰从来不是守诺之人,将她折磨得遍体鳞伤,她不堪忍受,在他登上极乐时亲手送他去见了阎王,然后便连夜逃出了北海派。
掌门暴毙,北海派的一众弟子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满江湖地追杀她,走投无路之际,是云影和师父云清救了她。
虽然苏离伤得很重,却也并非完全不可救,只可惜她自己断了求生的意志,这才是真正的无力回天。
这十年的爱与恨,最后以苏离的死亡而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