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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后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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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这段话的时候,饶时又后悔了。
自从和于桑洲分开后,“后悔”这两个字就缠上了他。
感情中总是患得患失,疑心病还变得特别重,有时候他都受不了自己,可心里那些疑问总是憋着不说出口又累得慌。
后悔和勇敢两个选项永远在他脑子里打转,不管选择哪个,饶时最终都会奔向“后悔”。
读舟回复道:你说,我听听看。
饶时压根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口,从第一次点进直播间开始显得太早,从发觉自己对他有好感开始又显得话题切入太快。
于是他决定套上话术。
打招呼就不用了,干脆直奔第二环节——问候。
饶时回复道:你之前的直播时间没有这么晚,最近忙得需要天天熬夜了?
读舟现在大概是不忙,回消息速度挺快的。
他回了个叹气的表情,说道:嗯,工作上事情挺多的,有些忙不过来。
这个时候就应该完美接上关心,饶时回道:注意身体,健康是第一位。
读舟:谢谢。
既然是套话术,那饶时也不会再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下一步,讨论兴趣爱好。
饶时问道:看你每次直播都戴着黑猫面具,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动物?
读舟发来一张面具的照片,拿着面具的手指在左下角,虽然露出的不多,却抓足了饶时的目光。
这手,十指相扣肯定很带劲。
读舟:这个面具就是我随便买的,没养过宠物,目前也没考虑过养什么。
饶时:也是,你工作本来就挺忙的,再养个宠物可能会没时间照顾。
读舟回了个点头的表情,问道:你说的私事就是问我的私事?
饶时顿了顿,一时着急又开始冒汗,被子再次被一脚踢开。
他站起身打开窗户,外面的雨还在啪嗒啪嗒下着,有几滴被风卷着一起吹到他脸上,饶时抽出一支烟点燃,站在窗边愣愣地看着对话框。
他抽上一口后回复道:不是,我问了这么多,其实也没问到正事上。
读舟:嗯?没想到你还挺含蓄?
“含蓄”什么的……饶时觉得自己大概是被于桑洲害的。
害得他现在如此畏畏缩缩。
换作是以前,他早就会冲上去问“你是不是同性恋,要不要试着喜欢我一下”。
现在不行,现在他的勇气只够维持几秒。
完全不足以支撑他打完这句话。
饶时回道:毕竟也关注你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和你聊天,直播间的瞎侃不算,这次我想和你好好认识一下。
他自认为这句话说得没毛病,语气诚恳,目的明确。
读舟回道:是想交个朋友之类的?那我还需要自我介绍吗?
饶时:不用……这样也太客套了。
读舟:好,那今天就先这样?我得早点休息了,如果你有什么健身方面的问题,欢迎随时问我,我有空都会看私信的。
饶时点点头,下意识觉得已经聊天结束了,反应过来后,连忙补上一句:好。
他现在是睡不着了,就连大脑都是空白的,好久没这么费劲了,踏出第一步真是不容易。
虽说之前那几段没开始多久的感情也存在饶时主动的情况,但那都是在明确知道对方就是同性恋的情况下。
读舟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他还是个网友,甚至从现在开始才算网友。
前一小时,读舟还是自己正爱慕着的up主。
饶时又拿出一支烟点上,窗外吹进的热风和空调风在屋内纠缠,如同他此刻内心的纠结。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天气预报说天亮后依旧是雨天,于桑洲走到房里看了眼于际,帮他把滑落的被子搭回肚子上。
躺在床上后,于桑洲拿出手机点开那个人的主页。
这个人的收藏和喜欢的视频没有一点健身的影子,倒是对那种离谱八卦和狗血人生挺感兴趣。
关注的账号里面也就他一个健身的,其他的都挺杂,哪个行业的都有。
其中还有几个是做相亲牵线的,有一个是江城本地账号,定期会开直播在线匹配,平时就会发一些单身人士的信息。
于桑洲看到过这个账号,今天点进去才发现,账号简介写的就是“心动婚介所”。
看到这几个字,饶时那张脸就开始在他眼前晃悠。
饶时现在变了不少,人有变化也正常,毕竟三年过去了,或多或少都会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有些不同。
他现在倒是比以前有耐心,但说话还是依旧那么刺人。
直往人心口上戳。
于桑洲叹口气,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手机屏幕里的内容。
他对“起初”的印象其实挺深的。
这人关注他的当天就开始刷礼物,还都是在运动过程中刷。
当时弄得屏幕上全是礼物特效,于桑洲隔近了都看不清弹幕上的字。
他觉得起初话中有话,但猜不出来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际翻了个身在边上摸了摸,于桑洲刚放下胳膊就被他抱住。
现在也不早了,于桑洲也懒得再去想这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放下手机,闭眼开始寻找困意。
困意就是来得这么快,饶时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今天早上是迟到的命。
他一通忙活抓起工牌就往外冲。
打开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于桑洲,这人手里还拎了个保温盒,再一低头就是那个小孩儿,一看就是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饶时深吸口气,在心里想着,今天的运气肯定不好。
他一句话都没说,本来就没什么和于桑洲打招呼的必要。
要是在公司,可能还得说上两句。
可现在是在家门口,他说个屁。
饶时走到电梯前站着,于桑洲站到另一部电梯前,好死不死的,他们那部电梯先到。
赶着去上班,饶时也不想扯着这点面子,他跟在于桑洲后面进了电梯,背对两人站着。
于际看着他按下一楼按键,抬手拍了拍饶时侧腰,他回过头看着于际问:“怎么了?”
“外面在下暴雨。”于际说。
“是吗?”饶时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下雨又怎么了。
“你要淋雨吗?”于际问道。
饶时现在反应过来了,他没带伞,只要跨出这栋楼一步,跑到公司是肯定会全身湿透拧出水的。
偏偏这个时候公司电话打来了,饶时低头看了眼还没接,于际又说道:“我让我爸爸送你,你是不是要迟到了?”
饶时想说不用了,但这通电话和催命一样,他刚准备接的时候对面挂断了,接着又打了过来。
他隐约记得上次开会好像说今天有个什么活动需要筹划,估计现在全公司都在等他。
时间上确实有点赶,就算现在转头回去拿伞再跑着去公司也来不及。
饶时看了于桑洲一眼,这人冷漠地望着他,无所谓道:“跟我走吧。”
电梯停在一楼,饶时朝外看了眼——他还在犹豫,但他听见了止不住的雨声。
电梯门关上了。
饶时没有看于桑洲,他说:“麻烦你了。”
“嗯,”于桑洲说,“日行一善。”
他就知道于桑洲嘴里吐不出什么好东西,要不是这场雨,他高低得自己跑着去公司。
出了电梯,于际在前头走,他们跟在后面。
没有一个人开口。
走到车旁边后,饶时抬手就要打开后座车门。
“坐前面,”于桑洲打开前座车门,“后面有个儿童座椅,旁边还放了东西,坐不下。”
“哦。”饶时不情愿地坐进去,关上车门。
车内味道挺好闻的,像是淡淡的青草香,还有点鸡蛋饼的味道……
鸡蛋饼?
饶时偏头看向于桑洲,这人刚打开保温盒,里面放着的……大概是鸡蛋饼。
像是分尸的鸡蛋饼。
不圆也不扁,长得很随意,但闻着却很香。
于桑洲将保温盒递给于际,说道:“拿着吃。”
饶时看着于际拿起一块还掉下一坨,这个饼真是被摊得稀碎。
车慢慢驶出停车场,开出小区的时候于际叫了饶时一声:“邻居哥哥。”
“怎么了?”饶时回头问道。
于际双手抱着保温盒朝前递了递,说道:“挺好吃的,尝尝吗,我爸爸做的。”
果然是于桑洲做的。
饶时只吃过几次他做的饭,还都是很简单的菜式,那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很害人。
吃完烧胃还犯恶心,偏偏他那个时候被感情冲昏头,偶尔也想有点小情趣,毫不犹豫开口就夸他做得可真好吃。
于桑洲也是个不客气的,听见饶时这么说,直接端着盘子全倒他碗里了,愣是坐在那里半个小时不带挪屁股地盯着他吃完。
“毒不死你,”车停下等红灯,于桑洲偏头看了饶时一眼,“我儿子捧着半天了,你到底吃不吃?”
饶时瞥他一眼,从保温盒里拿起一块,喂进嘴里。
这简直是神奇。
于桑洲的厨艺进步了不是一点半点,味道和香味竟然是成正比的。
于际又“投喂”了好几块,一直到车停在公司门口。
饶时不仅吃饱了,肚子也没疼。
“到了。”于桑洲说道。
“麻烦你了。”饶时又是这一句。
于桑洲握着方向盘望着他笑,饶时快下车时,听见他说:“别和我这么客气,你以前从不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