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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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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祁闻等人审查完毕正要进入会议商讨时。
突然,山在震荡,不,是地球在飞速旋转,中枢塔即将坍塌,灯接继炸碎,尖叫声,奔跑声成了灾难的主旋律,大雪飞扬,将中枢塔笼罩在死亡的气息中。
“救生舱有2量救生飞船!”沈怀逸跌跌撞撞地从会议室中带着苏烬出来,一瞬间,众人如看见黑暗中的星星之火,紧紧抓住,争先恐后的向救生舱蜂拥而去。
黑暗中,祁闻只是默默注视一切,从小到大,他一直在注视,出生时,他不哭不闹,只是注视着这个世界,舒然离开时,他并未追逐,只是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因为手上的疤痕,人人视他为怪胎,怪物,但他并无情绪,只是安静的注视着他们。
突然,隔着黑色手套,祁闻感受到一双熟悉又温暖的手掌牵住了他,但没多想,以为是符心舟,有点生气的甩开道:“符心舟,你”
“噗嗤”那人笑了起来。“我不是符老师。”
祁闻皱眉,正要追问,却被一声命令打断。
“别动!”
“嘭嘭嘭”枪声响彻中枢塔,人们停止推搡,死一般的寂静
接着,又一声号令:“职位由高到低一个一个进。”
指令很简单,却又十分残酷,顶端人类是地球继续生存发展的关键,没有他们,再多的人类也会迎来灭亡。所以没有人违背他,国际军事基地总指挥长,季宴礼。
黑暗中不知是谁,小刀划伤了祁闻的黑色手套。
不等多想,便被一只手握住向救生舱方向跑去。‘‘别怕’’留下一句后突然之间不见了。
最后,在秩序井然的治理下,所有人都安全坐上了救生飞船飞往宇宙。
一个年轻的研究员双堆发软地摊在地上,紧绷的弦终于断开,心有余悸的说道:‘‘还好有季上校在,不然真要死那塔里了。’’
“哈哈哈,杨从南呀杨从南,没想到这么巧又遇见了你。”一道散漫的笑声传来,祁闻思绪一滞,寻着声音来源望去,阴影中男子的身材颀长,虽然低着头也能看见睫毛长而卷,鼻梁高挺,嘴唇微薄,见到来者,祁闻眼睑微颤,嘴抿成了一条线。
杨从南皱眉,生气到:"你是谁!我没见过你!"
少年抬头,一双碧绿的眼眸对上杨从南此刻惊恐的瞳孔,微笑道:‘‘没关系,我见过你呀’’
杨从南瞳孔震惊,立在原地,突然之间握紧拳头向楚元昼挥打过去。
楚元昼眼睛微眯,碧绿的瞳孔闪烁出神秘而令人畏惧的光芒,利落的扼制住杨从南的手腕,顺势靠近他,啧了一声,有点惋惜的摇了摇头:‘‘唉,第一次见你,我还亲切的向你打了声招呼呢,可惜,你不理我呀。’’然后凑向杨从南的耳边,用一种很轻的声音,嘴角微扬:‘‘杨从南,疯狗才会乱咬人,而我,不给疯狗任何机会。’’
杨从南双目瞪圆,红血丝布满眼白,不知是跟楚元昼说话还是跟自己,疯疯癫癫的解释道:‘‘不,不,不能怨我,我也不想死,名额不够了。’’看着自己的另一只手,早已洗去的鲜血此刻若隐若现,精神涣散的噫语道:‘‘我杀了他们?不,不,不是的,是他们逼我的,就算不是我杀的,他们也会死,没有区别的,对对,我女朋友,她说她爱我,所以愿意为我去死...所以,我这不算杀人,不算。’’
他哭着看着楚元昼,用另一只手拽住楚元昼的衣服,试图得到认可,不断重复:‘‘我没杀人,是吧,我没杀人,我没杀人....你说呀我没杀人。’’
楚元昼毫不掩饰厌恶的看着眼前虚伪的男人。
突然,银光乍现,杨从南从袖口伸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挥向楚元昼脆弱的脖颈。
霎那间,杨从南以为自己成功了,但意料之外的是就在刚才,祁闻发出一颗子弹,机械因巨大的冲力发出巨响,吸引了舱内所有人的目光,看见小刀落地,一直急忙寻找祁闻的符心舟才从突发事件中缓过来:‘‘祁闻!’’
杨从南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又对上楚元昼的碧绿眼睛,视线逐渐模糊,如掉进一潭碧水之中,越溺越深,只听见一句"杀人偿命",萦绕在耳边。
‘‘楚元昼?’’余穗皱眉望过来,“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余穗姐姐’’楚元昼弯腰捡起子弹,吹了吹,细细擦拭后走到祁闻面前,伸出一个拳头在他面前,张开手心,示意将子弹还给祁闻。
祁闻盯着楚元昼,却始终没动,符心舟见情况僵持,伸手就要戳祁闻的手,示意他接子弹,无奈没碰上,祁闻的手就飞速避开。
符心舟快速用笑容挠头战术掩盖尴尬对楚元昼说:‘‘嘿嘿,那个是小楚吧。’’自然而然的想推开楚元昼摊在祁闻面前的手掌,示意他不用还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二人恰巧不给面子的一致,还没碰上,楚元昼包住子弹,收回手,完全无视悬在半空中的符心舟相当无措的手,笑道:‘‘既然如此,我便自己留下了, 祁顾问。’’
‘‘小楚’’余穗也聚了过来,问到:‘‘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事,就是遇见了一个不喜欢的家伙而已。”楚元昼漫不经心的回应。
余穗叹气,颇为无奈的看着楚元昼说:‘‘这么多年,怎么还是那个随心所欲的样子。’’
符心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楚元昼问余穗,十分抑制内心的不满说:‘‘这谁呀?余穗。’’
‘‘这位是沈怀逸的学生’’
‘‘沈怀逸的学生?几届的?祁闻也是沈怀逸的学生诶。’’
‘‘小楚是09届,祁闻是12届,正好大三届,不认识才正常,好不好。’’
‘‘哦...对了,他叫你余穗姐姐,嗯?’’
余穗翻了个白眼,表示没这么无语过。
符心舟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余穗面前总是呆呆的。
楚元昼看出符心舟的窘迫,善意的解围道:‘‘如今人类进化,年龄早已没了概念,只要见到帅气的就叫哥,漂亮的就叫姐姐,你说呢,符哥?’’
突然被夸,符心舟暗爽,表面上摆摆手谦虚一下:‘‘也就那样吧,一般一般,天下第三啦~’’
所有人都在嘻嘻哈哈,只有祁闻在皱眉。
符心舟细心观察到,在他面前晃了晃:‘‘祁闻?怎么出神了?’’
楚元昼靠在一根柱子旁,眯起眼睛,看过来。
祁闻回看过去,说:‘‘没什么,我累了,先去房间休息。’’然后扭头离开了。
穿个人潮人海,直至背影消失,楚元昼就这么的目不转睛的看着,符心舟的迷茫担忧以及余穗后来对自己说了些什么,他都没有听见,徒留莫名的悲伤,又也许是喜悦,垂下睫毛,似掩盖情绪的外露,自语道:‘‘这不是挺像个人么。’’
祁闻进到房间,将划破的黑手套脱下放到床头柜上,然后陷进床里闭目养神,思考今日的种种。
68个高管会议人员加上塔内研究员共126个人,两辆救生飞船共承载100人,活下来的研究员双手满是鲜血,楚元昼知道,沈怀逸知道,其实活下来的人都知道,所有人一直都知道。
祁闻在想人类越来越习惯这种简单粗暴的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人类的道德逐渐沦丧,现在的我们究竟是否属于人类,所拼尽全力维护的又是否是人类文明。
他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这个名字:‘‘’楚元昼’’,似乎想把这个名字嚼碎了看看到底是什么。
心想:‘‘为什么突然消失,又为什么突然出现打了杨从南呢?’’
思绪飘到2岁那年那个夏天,舒然刚刚离开,符心舟给祁闻安排了最好的国际学校,但因为手上的疤痕,所有小孩都不愿意跟祁闻玩。尽管所有小朋友的家长已经被提前通知教育好孩子,但小孩的情绪都是写在脸上的,祁闻又是敏感的,他能观察出所有人小孩都害怕他,他也知道所有人私下都叫他怪胎,他不想在意,但当自尊一次又一次被踩在脚下的那种无力感,尽管是天才,也会让他感到沮丧,迷茫甚至是痛恨。
偶然的一次,他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在转口,正巧遇见正在讨论自己的同学。
‘‘听说,他爸爸失踪了,妈妈也不要他了。’’
‘‘谁想有一个怪胎儿子呢?’’
‘‘对呀,要是我是他妈妈,就后悔生下她。’’
他们全然不知此时此刻,他们口中的那个所谓的怪胎正在他们的背后,一字一字的听着。
好吵。2岁的祁闻想。
如果言语可以杀人,那时的祁闻已经死了。
明明就知道有这样的事情,但当亲耳听到,那些话像刀子一样,将祁闻的心扎的千疮百孔,真的很痛。没有人想被讨厌,被抛弃。两岁的祁闻也是。
不想听那些人的话,但祁闻感觉身子很重,无论如何也迈不出离开的第一步,就像舒然离开时一样。他想追过去,告诉舒然,妈妈不要走,可是他害怕,因为他很清楚他的妈妈去意已决,做再多,也不可能留住一个想走的人,哪怕是她的儿子。
正如此刻,他想,走了有什么用呢?打他们?但又有什么用呢?莫名其妙的,他就安静的注视着他们,产生一种凌迟的快感。
不是祁闻喜欢注视,而是因为无力感总发生在他的身上,他不得不注视。
眼睛好热呀。他感觉有东西从眼眶里跑出来了。
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我回头看去,正对上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很漂亮,他当时想。
这人却笑了,仔仔细细的看着他说:‘‘怎么哭了?’’
祁闻闭上眼睛,掩盖自己的窘态。
这人轻声笑,凑近他紧闭双眼但脸颊依旧残留泪痕的祁闻说:‘‘哭怎么了,只有人才会哭吧。’’
自那之后,祁闻爱上了哭,但只在楚元昼面前。楚元昼像温暖的洞穴,供受伤的小鹿在里面舔舐伤口。
他摸了摸小祁闻的疤痕,蜻蜓点水般一啄,轻轻的痒痒的,但祁闻感觉很舒服。他温柔的说:‘‘这不是怪物的痕迹,是祝福的印记。’’
后来,还为祁闻专门定制了一只黑色皮手套。当时的祁闻还在怀疑,这是梦吗?
听别人说这个大哥哥是个孤儿,居住在他们相遇的那条巷子里,祁闻便有意无意的就在这个巷子里游荡,只希望能多一点,再多一点时间跟楚哥呆在一起。
最后,是在8岁那年得知楚元昼成了沈怀逸的学生,二人彻底断了联系。他什么也没说,就消失了。
那时的祁闻认为:‘‘没关系的,楚哥只是太忙了。等再过三年,我就去沈老师那里找你。’’
可后来他们又错过了,他去了所有楚元昼可能在的地方,但是结果就是楚元昼消失了,从祁闻小小的世界中彻底消失了。他以为楚哥也觉得自己是一个怪胎。
后来,他一边想找他,一边又畏惧,万一就是因为不想见自己才从祁闻的世界中退出时,那时的自己该怎么办,可是现在的自己无能为力,又该怎么办。
既然万事皆有可能,不如听天由命,把仅存的美好留给自己残破的世界中,供自己反复咀嚼。沉溺于自己构筑的百分之一可能的乌托邦之中,与世界共舞。
‘‘祁闻。’’楚元昼立在祁闻门前简单说:‘‘分发肉罐头。’’
祁闻思绪回转,下床开门。
门一打开,楚元昼笑嘻嘻的摊开手掌,举到祁闻面前说:‘‘学弟,给你的肉罐头。’’
祁闻看见什么都没有,不耐的瞬间关上门,隔绝了他的恶作剧。
楚元昼对着门,道:‘‘祁闻,杨从南要杀你,我阻止了,但还是让他伤到了你。’’
楚元昼把脑袋抵在门上说:‘‘祁闻,对不起。’’
是对8岁那年的不辞而别,也是对如今未能护他周全的自责。
‘‘没关系,楚哥。’’
听到一声楚哥,楚元昼恍若隔日,那个总在自己面前叫着楚哥楚哥哇哇大哭的小孩如今长大了。
‘‘楚元昼’’祁闻似是感觉不太适应,换回称呼,表面平静,实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问题。’’
楚元昼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但还是轻声道:‘‘嗯。’’
祁闻停顿了很久,他想问楚元昼为什么突然断了联系,是讨厌自己吗?又想问楚元昼为什么突然回来,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最后他却因为畏惧知道真相,终是没有说出口。
祁闻的心在痛,他不知道为什么痛,比失去楚元昼时更痛,突然苏烬的话萦绕在耳边,祁闻用力攥紧自己心口,声音艰难而哽咽‘‘爱是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苏烬的留下的问题好像是祁闻执念,模模糊糊中,曾经有一个人一直在问自己爱是什么,但始终他都没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楚元昼愣住,看着门,仿佛正在透过这扇门注视着靠在门的那边的脆弱的后背。
祁闻这个人,从小就是这个样子,面对外人,眉宇间总是透露出一种冷冽,与人拉开距离,但内心却又十分脆弱。
可他像一个倔强的小鹿,尽管跌跌撞撞,但他从不吭一声,只是用一双坚韧的眼睛接受发生的一切,所有的不满,委屈,伤心都被他嚼碎了咽进肚子里,不断撞击那颗脆弱的心。
直到那次,他第一次哭,恰好碰上了楚元昼,他当时想,楚哥不会是上天安排给自己的天使吧。
2岁的祁闻爱哭,8岁的祁闻不爱哭,可不是不爱哭,是因为楚元昼抛弃了他,他没有人哭诉了。
所以他只好重新竖起身上的刺,保护自己,用钢筋水泥筑起高墙,隐藏住那颗脆弱的心。但如今,楚元昼回来了,刺收了回去,多年垒起的高墙也土崩瓦解,他该怎么做,才能再次藏起那颗脆弱的心。
突然,飞船晃荡,有一股强大的引力吸引着他们,很快他们看见了一个黑洞,像是恶魔张开了獠牙,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楚元昼无奈的苦笑道:‘‘祁闻,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