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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容分两面——以为的伪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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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皎洁,树影摇曳。
正是夏末秋初之际,穿林而过的风都带上了几许凉意。
温竹卿衣袂被这凉意撩起,绛红衣袍旋转飞舞,宛如一朵盛开的赤色红莲。
万宗之巅统一着装是山岚色,似林间露珠添了一抹绿,又似雨幕降临时笼着一抹青,灵感取自后山处那片静湖,据说百余年前,创派祖师在此见过高人。
万宗弟子对此传言半信半疑,严重怀疑这是创派祖师为了遮掩自己低俗品味编的故事。
毕竟这颜色听着雅致,看着却未免淡得过了头,单独拎出来还可称句不落俗套,若赶上早操时节,那就是一片淡绿色的海洋。
而这海洋中总有一片红,似空旷天边的一轮明日,又似无边汪洋中的一盏明灯,耀眼且醒目。
身为万宗之巅宗主独子,温竹卿不必拘泥穿着,在淡青淡绿流水般漫过他身边时,他自可赤橙黄绿皆穿一遍。
不过温竹卿独爱红色,是以无论衣服样式如何,颜色总是染着几分或重或轻的红。
“还有这个...”陆程哲又递出一物。“也交予师兄。”
那是一个方形带花纹玉牌,玉质通透,颜色清亮,上刻四字万宗之巅。
温竹卿看了一会才记起,下午温父就是以此为信物交到了陆程哲手中。
抬眸,陆程哲说话了,“师傅将信物给我,是予我的错爱,我也不敢托大,按照资历信还是应该交由师兄保管。”
原主的确爱争抢这些没什么用,但能彰显身份的东西,可温竹卿不爱,信物于他就是个麻烦。
“拿回去吧,我不需要。”
陆程哲想了一会,谨慎道:“师兄不要,是感觉此举被施舍了?”
“没有。”温竹卿摇摇头,“只是单纯不需要罢了。”
听了一下午训,又站了许久,温竹卿实在是累了,话毕,他便转身朝春昼小筑而去。
陆程哲等了一会,也跟了上去。
两人住处有一段重合,跟上也不奇怪,只是对方一面亦步亦趋跟着,一面拧眉欲言又止。
斜他一眼,他便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不瞧他,那双隐着心事的眸子又缓缓望过来。
像极了端庄少爷路遇貌美女子,心中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诉,只能止步不前犹豫徘徊。
一张高冷脸却这样一副表情...
温竹卿低笑一声,心头一阵有趣,被温父说教了一下午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拿来吧。”他站定,难得大发慈悲地伸出手。
陆程哲怔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双手上前递上了信物。
温竹卿将玉牌在手中转了一圈又递了出去。
陆程哲挑眉,“师兄?”
“我已经收过了。”温竹卿轻佻下眉,“这次算我给你的。”
陆程哲慢慢伸出了手。
温竹卿嘴角勾笑,将玉牌抛入他手中,“拿好,既然父亲对你寄予厚望,就好好表现。”
想到原主灵力低微,他又加了一句,“此番若横生枝节,还望陆师弟多多费心。”
陆程哲受宠若惊,“师兄放心。”
温竹卿唇边漾出一抹笑,转身走了。
陆程哲望着那抹浓重绛红远去,只觉得那红一直从眼中漫到了心里。
“神使?”温竹卿没忍住,问道:“你确定陆程哲是渣男?”
温竹卿自诩看人准,当然人渣前任除外。
他探查人自有一套标准,很简单也很好用,说起来原理也很简单——就是看对方愿意付出多少。
只会说不实干的不可交,不会说不实干不仅不可交,临走还要踹一脚。
至于不会说只实干的,做朋友就挺好的,人活一世,温竹卿可没有毒舌中找糖渣的爱好。
人生最大的幸事当然是找个既会说又实干,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当然找到这种人的概率很低,不到亿分之一。
而陆程哲,无论是说话,办事,思考方式,行为方式都满足了这亿分之一。
虽没聊几句,但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位“渣男”处处顺着原主心意,每一句话都百般思索,生怕踩住原主雷区。
这样的人是渣男?
说单恋原主十八年都可信!
神使:“根据系统判定,是的。”
温竹卿勾了勾眉毛,“系统对是否是渣男,是如何判定的?”
神使:“通过系统筛查。”
温竹卿有点好奇,“如何筛查?”
“通过筛查算法。”温竹卿还要问,神使抢答道:“至于具体算法,不可告知。”
不可告知?又是不可告知。
温竹卿感觉自己穿来的不是复仇世界,而是解谜世界。
万宗之巅,山多,水多,景多,桥多。
温竹卿走上拱桥,朝前方竹林而去。
风穿竹林迎面吹来,许是染上深夜寒露,风中凉意更盛,吹到身上,直让人想起雨天的薄雾。
薄雾中有黑伞行来...
而黑伞底下是一张让人不敢多看的高冷脸...
温竹卿与那人第一次见,便是在这样一个夏末初秋的雨天。
当时人渣前任拉着他冲上前与对方打着招呼,那人似是打伞不方便,又或是单纯没想到平地会冲出两个人,先是一愣,才缓缓伸出了手。
温竹卿当时对那人的印象是模样不错,性子也沉稳。
只是没想到沉稳也可以变成沉重——被毒舌打击的心脏沉重...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虽然有千万个缺点,感情上却挑不出一点毛病。
并非对方情商高超,过往前任皆能处成朋友,单纯是没有,不仅没有男女关系,男男关系,暧昧关系更是一棍子打死,上来一个便公开拒绝一个的程度。
问他为什么,他只说自己心里有人。
温竹卿从不理会别人感情,对于这位毒舌总裁却是暗戳戳猜测过,当然结果是没猜出来。
许是陆程哲顶着一副相同的脸,温竹卿很难将其顺利代入渣男角色。
毕竟先入为主!
前方竹林曲径通幽,是模仿奇门遁甲制造的小型迷宫,温竹卿突发奇想来了兴致,抄着远路走了进去。
在迷宫盘旋破阵时候,神使又说话了,“宿主是不是退却了?”
温竹卿果断道:“没有。”
只是如果对方是个实打实的渣男,他会更有动力。
“宿主有没有考虑过另一种可能性?”
温竹卿拧眉,“什么?”
“伪装。”
“伪装?”
正认真思忖这两个字时,前方隐隐传来一道熟悉声音。
没有面对自己时的温和内敛,反而带着虚与委蛇的敷衍。
“此事乃师傅定下,二师兄若是不满意,可以亲自禀明师傅。”
“你少拿师傅压我!”是温了了义愤填膺的声音,“别以为师傅宠爱你,你就能为所欲为。”
陆程哲一脸平静,“我从未这么认为过。”
“没有最好。”温了了哼了一声,无赖一样伸出了手,“拿来。”
“什么?”陆程哲装傻充愣。
“能是什么?”温了了厉声道:“当然是玉牌。”
说完他轻视地瞥了陆程哲一眼,“别以为灵力充沛,命格独特就了不起,修仙界最重论资排辈,你什么时候入的门?又是什么资历?还敢出头拿本门信物。”
陆程哲脸上依旧恭敬,表情也依旧认真,甚至眼神都没有一丝异样,嘴巴却精准打击道:“二师兄此言有理,可信物毕竟是师傅亲自交给我的,万一...不如我亲自向师傅请命,说经二师兄提醒我自觉资历不足,主动让贤给二师兄,二师兄觉得如何?”
“你...”温了了瞬间被噎住了。
下一刻,温了了胳膊抬了起来。
“二师兄是要动手吗?”陆程哲垂眸,一脸温顺,眼底却闪过一抹精光,言语轻缓道:“我劝二师兄不要,你是打不过我的。”
温了了又是气结,半晌他伸手指人,放狠话道:“好,陆程哲你好,你好,你等着!”
温竹卿隐在林间,侧头将一切收入眼底。
唇角挂着浅笑,弯起的眼底却透着冷冽寒意。
真是一出好戏!
他看惯了各种跳梁小丑在眼前晃悠,没想到还真有人能演戏如无形。
温竹卿双手环肩,倚竹望天,内心嘲笑自己死了一次脑子都不好了,刚在人渣前任那吃了个大亏,转身竟差点又摔入陆程哲异曲同工的大坑里。
眼中冷冽迅速敛去,转眼就变成了笑意盈盈,那寒意消失得快极了,仿佛从未有过一般。
伪装?做戏?
好!
那就看看谁更会演,谁更能蛊惑人心,谁更先玩死对方。
细长竹子发出一阵轻颤,月光再照下来时,竹林中那抹绛红早已离开。
同一片月光下,陆程哲小心翼翼将玉牌从怀里取出来,细细参详抚摸一遍,又小心翼翼揣进怀里,放在了心口的位置。
耳根泛起一阵微红,那害羞的模样,仿佛放在心口的不是玉牌,而是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