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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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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正常人会花100万雇佣另个人带他走一段满打满算公里数也不超过4000里的路吗?
孙成才给出的回答是,不会。
韩佳人的回答则更为简单粗暴,直接就是俩字——报警。
“这不妥妥的诱拐吗?”韩佳人如是说。
孙成才觉得很有道理。
隔天不上工,家里一周采买一次,望着空了大半的冰箱,孙成才从门口拎起帆布袋出门了。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如此,采买完,中午这个点人多,孙成才排队等着结账时,无意中瞥见个身影。
是那个神秘男人。
男人背对着她,已经付完钱,准备离开。
孙成才确认对方并没注意到自己,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犹豫不过两秒,当即把购物筐放下,跟了出来。
离得不算近,三拐两绕的,跟了有段距离后,孙成才看出这男人刻意沉稳缓慢的步伐下,其实右腿好像有点问题。
如果是按正常步幅和速度行走的话,说不定会看起来有点跛。
但情况应该不算太严重,至少跟这一路,孙成才并没见有多少人对他侧目,当然,他自己也掩藏得很好。
这就是个耐人寻味的点了,难道他是因为行动不便所以才需要别人带路吗?
也不对啊,既然知道自己行动不便,那为什么还一定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呢?
所以,他为什么要去,才是问题的关键。
孙成才扪心自问,如果不搞清楚这个问题,她是断然不会同意带这男人走一遭的。
哪怕酬劳是100万。
虽然这笔酬劳数目看着就像骗人的,可这种可能性一旦被人提出来,说实话也挺诱惑人。
男人果真没有发现她,走的慢是慢,但看得出来,目的地明确。
过不多会,见男人进了一间小旅馆,孙成才打眼瞅了下招牌,看不出什么门道,表面上就是家挺正常的那种家庭式经营的小旅馆。
继续再蹲会,还是离开,或者……干脆报个警?
可报警的由头是什么,涉嫌诱|拐吗?
但没有事实根据啊,至少这会没有……
孙成才左右为难,她抬眸重新往小旅馆的方向看去,忽然,茫然的视线慢慢有了焦点。
前后不过几秒,孙成才当即从拐角处冲出,一把拉住小男孩手臂,二话不说,把人迅速带离了现场。
离开时,还撞到了几个结伴的中老年妇女。
妇女团们披红戴绿,操着横跨好几省的方言,骂骂咧咧地叫这女子走路仔细些。
孙成才全然没理会,带着小男孩火速窜了出去。
小男孩名叫才让,半藏半汉,今年应该8岁了,按城里小孩的入学年龄,今年再开学怎么着也得2年级了,但这孩子至今还没上过学。
是孙成才在支教时认识的。
他为什么会来,他一个8岁的小孩是如何横跨将近4千公里的路程找到这的,这路上是否遇到了什么危险,还有最重要的,为什么小才让会出现在这所小旅馆附近,好巧不巧,正是她偷偷跟着那个神秘男人来的这,而才让又恰好出现在了这里,这一切到底……
俩人脚步不停地飞奔出了好远,孙成才感觉俩人至少走出一站路,这才停了下来。
她把小才让拉到公园一角的阴凉下。
俩人看着彼此,都在喘粗气。
“你……”喉咙发干,孙成才刚出声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清了清嗓子,她试图再要开口,对面孩子看清是她。
也就是一个错眼,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几个结伴出游的大学生刚好经过,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全都看了过来。
孙成才挺抱歉地跟那几位点头哈腰挥了挥手,示意没事。
几人中有个女孩还专门从包里取了包纸巾,递了过来。
原本想直接递给小男孩的,但他抱着孙成才的大腿,脑袋埋在上面,已经哭得抬不起头了。
孙成才尴尬地接过,连连对女孩说谢谢。
等这几人走远,孙成才使了点力气,强行把腿上这个黏性超强的“挂件”与自己拉开点距离。
孙成才蹲下,与小男孩平视,替他揩完鼻涕又把刚擦完的脸再次擦干净。
才让这会双眼已经哭得完全红肿了,泪眼模糊地望着孙成才,哭嗝一个接一个,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孙成才没招,这会稍冷静下来,倒也不急着逼问了,她抬眼四周看了看,忽而看到个logo。
人还蹲着,孙成才把背挺直,努力伸手往前方指,“才让,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她话音,才让哭哭啼啼地转过头,又一个哭嗝之后,哭声稍止,小才让像是被惊到了,哭红的鼻子配着微微睁大的眼,像个动画片里呆呆的肉团子。
肉团子直到坐下,还表现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毕竟,肯德基这种东西,他只在孙成才的手机上见到过,但那时的孙成才答应过他,一定会带他来吃。
儿童套餐很快被孙成才端了上来,点的多,还送了个小挂件。
孙成才举着小挂件凑到才让眼下,小挂件像个火柴人形象,四肢会动,孙成才试着玩了几下,把东西交到小才让手中。
才让拿着,有些不确定地去拨动火柴人的手臂,拨一下左边,没想到右边也会跟着动,再拨一下脑袋,更神奇的事情出现了,四肢都开始跟着动了。
小才让睁着大眼睛,一面小心翼翼地拨一下,一面看一眼孙成才,再小心翼翼地拨一下,玩着玩着,突然乐了。
山区孩子,笑起来声音大,引得旁边桌的另个小男孩也跟同行的父母哭着喊着要那个玩具。
眼见这孩子不再哭了,情绪也稳定了不少,孙成才拆开薯条包,又蘸了点番茄酱送到他嘴边,试探着问,“你怎么来了?”
才让几口囫囵咽完薯条,扯开自己衣领一角,伸手进去往里掏。
孙成才认得这个动作,山区藏民多穿藏袍,藏袍外面一般是没有口袋的,口袋都在内里,有些贵重的东西,不光要放在内里,还要在内里开个小暗兜,这样才藏得贴身,藏得安全。
才让没有穿藏袍,全身灰扑扑的,就是很平常很廉价的那种腈纶衣物,衣角袖口都磨得起了一层小球。
掏了会,掏出来了。
孙成才定睛一看。
有些……傻眼。
那是个玉制的佩戴物,很常见的款式,无非就是一个圆,里面掏了个小洞,再拿个细红绳串起来。
孙成才以往都佩戴在脖子上,小时候跟几个同学验证这块到底是不是玉时,还曾拿根头发捆在上面,拿打火机烧头发。
如果头发没断,就说明这是玉。
具体什么原理甚或这么做是否能真的测出玉的真伪,如今孙成才已不愿细究。
因为这枚玉坠,是她自己主动丢的。
却不想被这孩子千里又送了回来……
被那双乌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睛深切注视着,伤人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孙成才眼里也有了点泪光,门口座位免不了人来人往,大门开合间,悬在半空中的玉坠随风轻晃。
孙成才终于伸手,稳住了那枚玉坠,才让笑着松了手,那枚玉坠便又重新落回了孙成才掌心中。
被她牢牢握紧,破涕为笑道:“我说呢,这几天怎么总是找不着,原来放你那了。”
小才让也笑,“没放我那,在你睡的那个窗框边,张老师说要给你快递过去……”
后面的话,小男孩突然不说了。
孙成才似乎意识到什么,但她问得却是,“才让有心了,你是怕快递送的时候弄丢对吗?”
黯下去的眉眼又亮了起来,小才让重新拨了下火柴人的一只手,笑容有点拘谨,又带着某种隐隐的期盼,“嗯,所以我就给你送过来了。”
后续孙成才没再问这小孩是怎么千里迢迢过来的,想来这一路肯定不好走,之前她在山区时也知道,那边的人想要出去基本都是搭车。
简言之,就是站在马路上,来辆车拦一下,能拦下来的,问一句能不能捎带脚走一程。
不用说,看这孩子满身尘土的样子,能猜到这一路的艰辛,万幸,这孩子走了这么长的路,竟然没丢。
但又为何会跟那个神秘男人扯上关系?
又或者……只是巧合?
孙成才问:“才让,你在那个小旅馆附近做什么?”
往嘴里送薯条的动作一顿,小男孩思索两秒,忽然叫道:“阿姐,你快跟我回去。”
说着把餐盘里的东西囫囵一抓,塞了个满怀,拉着孙成才就要离开。
孙成才甚至没来得及帮他拿个袋打包一下。
这边俩人很急,另边刚问完那帮披红戴绿老年旅游团的顾如诲也开始有点着急了。
他原以为只是小孩子贪玩,在屋里待得闷了,找楼下几个街边商户的孩子们玩耍。
走之前俩人商量好,一个去提水,另个买饭,现在买饭的都回来好一会儿了,提水那个据刚才那帮大姐中的一个说,好像是见有个女的把这小男孩拉走了。
大姐越回忆越觉得自己说得对,更是回忆起了一个细节,她拉着顾如诲道:“没错,我看那女的着急忙慌的,强行拉着那小男孩走前还撞了我一下呢。”
“我这胳膊肘到现在还疼呢,”大姐问:“那是你家小孩吗?”
顾如诲模棱两可地点点头。
大姐更急了,一下拍重他的手背,“小伙子,别自个找了,赶紧报警吧!再晚孩子就被带走了。”
其他几个围聚的纷纷附和,“就是就是,他们都是有组织的,专门干这种事!”
赶回来的路上,孙成才越走越觉得奇怪,还没等她想出个章程来,忽地先听见一声喊。
她都没听清那女人吆喝的是什么,几人就冲她跑过来了。
几人像是提前排练过似的,分工及其明确,在孙成才刚问出一句“你们要干——”
她人已经被其中一个大姐控制住了。
大姐控制人的主要方式是把自己胳膊穿到孙成才胳膊肘下,强行把她跟自己箍在一起。
下一秒,才让被另个妇女拉过,一把拽到自己身后。
等俩人强行被拆开,孙成才见这几人中一位摸出手机,问另个,“直接摁110吗?”
那个立马给了肯定答复,“嗯嗯,快点报警!”
至此,孙成才一下反应过来这帮披红戴绿的搁这干什么呢。
她要制止,没想到看着禁不住两拳的大妈却有一身蛮劲,孙成才挣动了几下,竟然被箍得更紧了,眼看电话要拨出去,那边才让也在哇哇叫——
“稍等稍等。”脚步急切下,有点坡的事实暴露了出来。
要拨电话那个大妈看见,愣了下,这男人刚才跟她们聊挺好,但没第一时间采用她们的建议,只说可能是孩子贪玩,他再去找找。
没想到,原来有腿疾……
顾如诲走近,按下大妈的手机,又说了句,“误会了。”
几个大妈互看一眼,眼神在俩人间逡巡。
这会小才让终于挣脱了钳制,一下跑到孙成才大腿跟前,缩在她腿后,看着眼前这帮人。
顾如诲朝他叫了声,“你跑哪去了?”
惊魂甫定的小孩先是看了看孙成才,也不吭声,只把人往男人身边拉。
其他几人一看这架势,明白了,这是小夫妻搁这闹别捏呢。
大妈们自觉闹了个乌龙,面上却没一点躁意,“你们小俩口,整这事,搞得我们差点要报警哦!”
这话一出,另几位开始咯咯咯直笑。
小才让顶着疑惑的目光仰头在两位大人间左看看右瞧瞧,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说这俩人是小夫妻?
明明不是啊。
两位大人四目相对,孙成才眼中情绪更为复杂。
还是顾如诲先开的口,他跟几位大妈道谢后,征询道:“要不我们先进去,再聊?”
孙成才迟疑了下,但小才让一下牵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小旅馆门口走。